《旧爱如刀》陈年旧史

4、3 同学聚会

　　程远舟到了家，一天的工作累得他浑身无力，脱了外套躺在沙发上刷手机，觉得自己确实是过了三十的人了，体力大不如前，每天晚上回家之后，就想躺在沙发上，要是从前，从早忙到晚，也不会有一丝疲倦，想想自己读书时候还去跑百米，程远舟忽然就想起了几天前。

　　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在再一次见到陆晨曦的时候，临阵脱逃。不，那并不是临阵脱逃，程远舟默念着，这是避免尴尬的最好办法。他来参加罗璇的婚礼，路上堵车，就来晚了。

　　刚出了电梯，他就听到了宴会厅里的声音，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一般来说婚礼司仪都是年纪稍大一些的男性，这次怎么会是一个年轻女生的声音，似乎还挺控得住场，可越走近，越清楚明白的知道，里面说话的人是谁。

　　“陆晨曦，她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一无所知。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八年还是十年？”程远舟自言自语，问着自己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程远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她，如何对她说出第一句话。他只是轻轻地推开了门，静悄悄的闪身进门。果然，陆晨曦站在台上，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陆晨曦的表情，只是觉得她似乎是被时光偏爱的人，就站在那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程远舟不由得走近了几步，陆晨曦在台上说道：“作为新娘子十年的同学兼好友，今天我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婚礼的见证人，再过三五年，我还会对他们的孩子说，你妈妈一直是个爱哭包，当年在婚礼上从头哭到尾，但那是她哭的最美的一次，因为她最爱的人在身边。”新娘被她逗笑了，连一直不苟言笑的新郎父亲也微微露出了笑颜。

　　一样的短发，一样的笑容，一样的声音，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他似乎没有见到过陆晨曦在台上神态自若的样子，是的，他见到的，听到的，都是陆晨曦对他讲述自己的紧张和害怕，谁能想到，这样的陆晨曦，才是最真实的她。

　　程远舟本以为那次只是一个意外，惊鸿一瞥之后，便不会再和陆晨曦有任何的交集，可老天爷似乎总是在跟他作对。临下班的时候看了看天，阴沉沉的，似乎是要下雨。

　　程远舟才把车开出来，大雨就瓢泼直下，模糊了视线。每到下班时间，这里就特别的堵，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雨刷器刷拉刷拉得很有节奏感，堵车堵得他有些心烦意乱，点了根烟，把车窗摇下一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青白色的烟，这些年他的烟瘾是越发的大了，几乎是一天一包烟。

　　程远舟百无聊赖的往窗外看去，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也是，这么大的雨，谁会出来。.远处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是个女生，并没有带伞，外面的雨下得不小，她用书包顶在头上挡雨，一脚深一脚浅狼狈地走着。

　　莫名的，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程远舟抬起头来仔细地看过去，那个红色的身影，走路的样子，短短的头发，红色的大衣，是的，那是陆晨曦，一点都没变的陆晨曦。她越走越近，程远舟竟然下意识的把车窗关上，却又重新打开，偷偷的看过去，她一点都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看了看后视镜里自己不再年轻的脸，程远舟有些无可奈何。

　　陆晨曦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种鬼天气能打到出租车的几率几乎是零，她想了想，还是滴滴叫一个吧，掏出手机来，却不料手上一滑，手机直接掉到了路旁的水坑里。只能低头去捡手机，手里的包也不小心松了手，啪啦一下掉在了水里。

　　程远舟看着她的样子，本来已经打算叫她上车，但前面已经是绿灯了，后面的车开始滴滴的按喇叭。程远舟只得先开过去，从倒车镜里看到陆晨曦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幸好，程远舟想，以她的个性，一定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吧，想到这里，程远舟低头自嘲式的笑了。

　　程远舟无法控制的陷入回忆里，曾经也是有这么一次，她忘了带伞，来找自己，浑身湿透的样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前因后果已经无从想起，只是记得当时她的样子。

　　“我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那些，只有你知道，失去了你，我就再也找不回那部分的自己。”

　　王梓的电话打断了他的回忆，“明儿晚上聚会，你来不来啊？”

　　“我肯定去啊，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这个召集人还挺尽职尽责的嘛，念书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过。”程远舟想起王梓从前的呆萌样子。

　　电话那头的王梓呸了一声，“你就等着被灌死吧，哪有人永远不变样的，你真是太天真了！”

　　程远舟突然想起了陆晨曦，十年过去了，她怎么会一点都没变样子呢？下意识的问道：“都谁去啊？”

　　王梓说：“余安安第一个说要去，何光熙在深圳来不了……陆晨曦那边还没确定。”听着程远舟一阵沉默，王梓继续说：“我那天刚加的她微信，她回国了你知道不？”

　　程远舟的声音略有些深沉：“我知道。那天……罗璇婚礼，我远远地见着她了。”

　　王梓笑出了声：“怎么着，都没敢上去跟人家聊两句？”

　　“她不是当司仪呢么，忙着主持婚礼。”

　　“少跟我来这套，你想说话总会有机会，你程远舟能是那种安分的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她？”

　　“不提这事咱们还是好朋友。”

　　“得得得，我一会把陆晨曦名片发给你，你自己跟她说吧，说不定她就去了，好不容易回母校一次，也别缺谁少谁的，大家聚一聚，吃顿饭，多好的事情，你说是不？”

　　挂了电话，一分钟都不到，王梓就把陆晨曦的微信名片发了过来，后面还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不过，据我所知，陆晨曦还是一个人。】

　　程远舟看着她的名字和头像，还和当年的Q/Q一模一样。发了好友邀请过去，等了几分钟，陆晨曦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大概是有什么事吧，程远舟就没再看手机，随便弄点东西吃，洗澡休息。

　　午夜，程远舟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看，陆晨曦还没有回复。程远舟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起身去浴室。

　　程远舟站在喷头下面，任由水从头顶洒下来，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那一天的情景。

　　“爸爸，我求求你，你不能送我妈走，那种地方她要是真的去了会死在里面的，爸！”

　　“我手里还有点钱，儿子，你听话，拿着钱赶快出国，永远别再回来！”

　　“不，爸爸，我不能走，我走了你跟妈妈怎么办？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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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舟啊，你去问问小陆姑娘，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坐坐嘛，你们俩谈恋爱也有两三年了吧，妈妈还挺喜欢她的呢。”

　　“妈妈，我跟她已经分……“

　　“什么？你们俩分手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可不要学你爸，在外面乱搞，这样怎么对得起人家姑娘。”

　　”妈，你别急，好好说话别摔杯子，没有的事，我是说我跟她已经说好了，她跟她爸妈出国旅游了，等她回来我就带她来见您好不好，妈妈你快回床上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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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远舟刚把车停好，就看到余安安在门口冲他招手，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身材略有些发福，程远舟在车里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不进去啊。”程远舟问道。

　　余安安笑靥如花，说：“下来迎接一下老同学们呗，诶，怎么一个人来的？”

　　程远舟脸色一黯：“王梓来了吗？”根本不理她这茬。

　　“里头呢，唉，等会我啊……”程远舟没等她说完就往饭店里走，余安安连忙追上。

　　王梓看到程远舟一个人来的，一脸疑问：“晨曦没跟你一块来吗？”

　　程远舟听到这个名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她说她出差呢。”

　　“那没辙了，还说跟她喝两杯呢。”王梓也表现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两个人心知肚明。

　　余安安听到王梓提起陆晨曦，先是撇了一下嘴，又关切的问程远舟：“怎么？你见了晨曦吗？”

　　“没有，本来是想顺路带她过来的。”程远舟也知道陆晨曦的性子，说不来肯定是不会来的，就没再去找她。

　　余安安像是放了心，说道：“那天罗璇婚礼的时候，我跟她说你也会来，结果她特别不耐烦呢，都没让我说完就跑了，当司仪就是风光嘛！”

　　王梓呵呵一笑，接着她的话茬说：“晨曦跟我说了，那天真是太有意思了，老程你知道吗，罗璇办婚礼，结果司仪半路出车祸，她是临危上阵……”一边说，一边搂着程远舟的脖子，把他拉进屋里，一边走一边说：“你说从前余安安跟陆晨曦不是关系不错吗，怎么今天觉得她说话怪怪的。”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虽然来了不少人，但是能说的上话的，其实没几个，一桌人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程远舟确确实实被灌了不少酒，手肘撑在桌子上拖着脸，歪着头看着来来去去互相敬酒的人们。

　　王梓也喝了不少，走路都有些摇晃，在程远舟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老程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程远舟转过脸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反问道：“你觉得呢？”

　　“陆晨曦跟我说过，你这个人啊，就是有个坏毛病，别人问你什么，你都不愿意正面回答，非得藏着掖着。”

　　“我就纳了闷了，是不是在你们心里，我跟陆晨曦有就永远得连在一块说？都这么多年了，每次一喝酒你准得跟我说陆晨曦陆晨曦，你跟她是比我跟我好啊？”程远舟说。

　　王梓哈哈大笑，差点打翻了酒杯，一字一顿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说说，当年你跟陆晨曦俩人好好的，都快毕业了，说分手就分手，你还给我玩失踪，有两三年音讯全无，也没人知道你上哪去了，算了，以前的事我就不问了，你跟我好好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程远舟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白酒瓶，哗啦啦倒了满满一杯酒，王梓还没来得及阻拦，他就咕咚咕咚的全喝下去了，喝完用手背擦了擦嘴，轻声说：“我跟安然彻底分手了，嗯，半年前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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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背景音乐：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才能念念不忘——《当时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