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如刀》陈年旧史

12、11 冬日私语

　　天色渐晚，陆晨曦和程远舟准备告辞，郑老师的儿子说：“这么晚的天，外边还下雪呢，你们要是不着急走，就再住一晚上，说不定明天就得送我爸走。”

　　程远舟看了一眼陆晨曦，问道：“你觉得呢？”

　　“就听你们的，反正明天也是周末，我们住酒店就好，不麻烦你。”陆晨曦说。

　　“我们家旁边就有，我帮你们定一间吧……”郑老师的儿子显然误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程远舟连忙说：“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自己用手机订两间就好了。”不动声色的化解了尴尬。

　　陆晨曦掏出手机刷了一下，确实有，直接就定了，定好之后给程远舟看，两个人就告辞了，约好第二天一早就来。

　　下了楼，程远舟说：“反正挺近的，咱俩走着去吧，我就把车放小区里了。”

　　陆晨曦点点头，又说：“跟我去趟楼下的便利店吧，本来没想住这边，好多东西都没带。”

　　便利店里，程远舟随便拿了瓶水，就到门口等陆晨曦，见她零零碎碎拿了一筐东西，笑道：“你这是要把人家店卖空啊。”

　　“什么都没带啊，卸妆的洗脸的面膜毛巾……”陆晨曦一样一样数给他看。

　　“女人就是麻烦呀，你看我，一块香皂搞定。”

　　买完了东西，两个人到了酒店各自办理入住，发现住的是隔壁房间。

　　陆晨曦到了房间里，把空调打开，脱了外套和鞋子，歇了一会，才发现房间是有阳台的，推开门走出去。

　　“这么巧啊。”隔壁房间的阳台上，程远舟正靠在栏杆边上抽烟。

　　两个房间的阳台是连着的，只是中间隔着一道矮墙。

　　“嗯，也不知道干什么好。”陆晨曦无奈的笑着。

　　两个人就这样在阳台上各自沉默，北方的冬天很冷，天上飘着细小的雪花，陆晨曦摊开手，雪花落在手上瞬间就化开，手心一阵冰凉。

　　“你还记得郑老师最喜欢说的话吗？”程远舟打破了沉默。

　　陆晨曦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恨读书迟。”

　　“那时候你总是顶嘴，也是女儿读书时啊。”程远舟接着说。

　　陆晨曦突然就低下头，捂住自己的嘴努力的不哭出声来，程远舟只看得到她的背影，肩膀颤抖着，很想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突然间，程远舟翻身从阳台另一边跳过来，把陆晨曦吓了一跳，二话不说，抱住她，陆晨曦靠在他肩膀上，程远舟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发。

　　“我看你今天都没哭过，还以为你变坚强了，还是跟原来一样，哭吧，有我在。”程远舟叹了一口气：“先说好啊，哭可以，鼻涕不要抹在我大衣上，新买的。”

　　“我就非要抹！大不了给你洗衣服！”陆晨曦哭笑不得。

　　“哦，主动要求给我洗衣服啊，我家里还有一筐等着你呢。”

　　有那么一瞬间，程远舟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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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真是不怕死，这么大雨还出来。”程远舟嘴里叼着烟，慢慢悠悠的说。

　　陆晨曦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我过来时候还没下雨呢。”

　　两个人又在图书馆的露台不期而遇，陆晨曦在屋里待得闷热，眼见外面瓢泼大雨，就想出来凉快凉快，结果，又在这里看见了他。

　　“哎，我说，怎么我老能在这碰见你啊？”陆晨曦假装低头想了想，“你不会是一直在这等我吧？”

　　“小陆姑娘你真是太坏了。”程远舟摇摇头，说：“我给你发短信你不回，打电话你又不接，在你宿舍楼下等了你半天也没见人，我想着你也就上这来了吧。”

　　“切，我就坐在二楼阅读室啊，你干嘛不来找我？”

　　程远舟走过来，指了指自己手表：“你在这已经哭了十分钟了，来吧，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说。”

　　“没事。”陆晨曦倔强的说。

　　程远舟二话不说，从背后抱住了陆晨曦，陆晨曦也没有挣扎，静静的任他抱着，程远舟的嘴贴近她的耳朵：“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以后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跟我说呗。”

　　“跟你说干嘛！”陆晨曦继续倔。

　　“哟，还不承认，我女朋友有事我再不管，还是个男人吗？”程远舟洋洋得意。

　　“谁是你女朋友啊，程远舟你这个人实在是……你喝酒了？”陆晨曦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程远舟把头搁在陆晨曦的肩膀上，声音都带着疲惫：“是啊，刚从家回来。”

　　陆晨曦松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眉毛皱着，眼底也是一片乌青，问道：“你最近很累吗？”

　　程远舟温柔的一笑：“当然累啊，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累了，哎哎哎，别走啊，你不亲我，我亲你一口也行啊。”

　　“臭流氓！”

　　“流氓我承认，我这刚洗的澡，不信你闻闻，一点都不臭……”话还没说完，陆晨曦就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程远舟摸了摸被亲的脸，嘿嘿一笑。

　　雨停了，陆晨曦和程远舟手拉手在学校里逛着，溜达到中文系的楼下，眼尖的陆晨曦一眼就看到了郑老师从楼里出来，正想掉头走人，就被郑老师喊住：“陆晨曦，程远舟！”

　　两个人同时回头，尴尬的笑着。

　　郑老师笑眯眯的看着他俩：“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你们俩，哈哈，我早就觉得有情况，今天算被我逮着了吧。”

　　“嘿嘿，您知道了我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程远舟说。

　　“行啊，你小子，本事不小，这才多长时间就把我们中文系第一才女拐走了。”郑老师拍了程远舟一下。

　　陆晨曦倒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的，见他这样，程远舟反倒放飞自我，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举起来给郑老师看，说：“那必须的，您也算我们俩媒人了，以后等我们俩结婚的时候，您可得来当证婚人！”

　　“你脑子进水了呀，哪有人又当媒人又当证婚人的！”陆晨曦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嗨，真麻烦，不管是什么了，肯定得请您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了，你这人真是不要脸。”陆晨曦吐槽。

　　郑老师在旁边哈哈大笑，这俩人一副小儿女的情态，早就看出来程远舟喜欢陆晨曦，平时几个人讨论话题的时候，程远舟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陆晨曦，倒也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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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晨曦还在睡梦中，程远舟的电话就来了：“赶紧出来吧，郑老师不行了。”

　　陆晨曦看了看表，已经上午十点多了，昨天几乎是一夜无眠，到凌晨才睡着，赶快穿上衣服，才到了楼门口，就听到楼里有一阵哭声。

　　陆晨曦和程远舟对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两个人跑着上楼，果然，有几个大学时候的校友和郑老师的亲戚，站在楼道里，几个人哭出了声。大家看到他们过来，让出一条路，两个人走进去，郑老师躺在床上，已经阖然而逝。

　　“郑老师，对不起，我们来晚了。”陆晨曦只说出这一句话就忍不住的哭了。

　　“不晚，你们这么多人来送他，他很高兴的。”孙老师虽然也是满脸泪痕，却依然很坚强的招呼大家。

　　“没关系的，我爸终于也算是解脱了，这么长时间…… ”郑老师的儿子也继续说。

　　大家都在悲伤，程远舟沉默了一会，就去和郑老师的儿子商量后事，联系派出所和殡仪馆，郑老师生性豁达，早就立好遗嘱，自己去世后，骨灰撒到大海里，其他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从简。

　　陆晨曦恢复了一些，走过去听着他们讨论追悼会的事情，程远舟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有些铁石心肠，却总是在这样群龙无首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程远舟给他们讲流程，首先要去居委会派出所开死亡证明，带着死亡证明去派出所注销户口和身份证，然后才能通知殡仪馆运送遗体。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临近傍晚，陆晨曦和程远舟启程回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陆晨曦突然问道：“你怕不怕死？”

　　“怕。”程远舟说，“我记得小时候根本不懂死是什么回事，回老家的时候，有个从小跟我一块玩的小哥哥不见了，我问我妈，我妈说，他去水库里玩，淹死了，那大概是我第一次明白死了的意义。”

　　陆晨曦手托腮，望向窗外：“有时候我觉得活着特别没有意思，可是真的经历了一次死亡之后，就再也不会了，生命真的很可贵，这么多年，哪怕是最难的时候，我也会告诉自己，人不能只是活着，还得好好的活着，不然，到死的时候，一定会遗憾，会后悔，后悔当初做过的事情，或者遗憾没来得及去做的事情。”

　　“你都快成了哲学家了。”程远舟说。

　　“你后悔吗？”陆晨曦问，程远舟没来得及回答，陆晨曦又一次问道：“从前的事情，你后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