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斑马》爪牙

10、蜕变

　　“嗯。”周楚头也不抬，“我需要助理。你正合适。”
　　果然是他。从走进会议室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一定是他。可是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推荐她？要她做他的助理。理由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我合适？”
　　“那你为什么知道是我推荐了你？”
　　“因为你现在在这啊，我想不出来除了你，还有谁的话这么顶用，能让一个刑警队长找我这个普通老百姓来一起破案了。他刚才连给我们互相介绍一下都没有，显然是早就知道我们认识。而且他介绍案情的时候，一直在对着我说，你却只是旁边坐着，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是第一次听到那些事的样子。”
　　“这样你便觉得是我了？”
　　“当然不是。我之前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何队长会出现在我昨晚参加的那个聚会上？他说要我帮忙破案，那么他手头应该是有一件难解的案子，那他为什么还有时间陪他太太来参加那样一个有他没他根本没有差别的聚会？而且刚才听下来，这次案件发生在三天前，那这三天他应该比我之前想象得更加忙得不可开交才对，你看他刚才连出去都是一溜小跑，可是昨晚却有时间参加聚会？这太不合理了。”
　　“所以你的结论呢？”
　　“如果一定要说他参加聚会的原因，我想来想去，那就只能是我了。他知道我昨晚会出席那个聚会，所以他也去了。因为反正就算他昨晚不去，今天也要花时间来找我，早找早好。又可以陪着太太出席活动，让太太开心，多好。”
　　“嗯。”
　　“可是这样想的话，就又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怎么知道我会去那个聚会？换句话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聚会的？”
　　“你说呢？”
　　“是你店里的服务生吗？她告诉了你我前天去找过你？然后又把我和我朋友的对话内容报告给你了？”
　　“嗯，是她告诉我的。”
　　“这样不太好吧，偷听客人说话。”
　　“你想到的只有这些吗？那你错过很多。”
　　“我还没问完呢。即便是你的服务生告诉了你有关聚会的事，天下聚会那么多，你怎么知道是哪一个？而且即便你知道，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去呢？我记得我当时是直接拒绝了我朋友的，你的服务生应该也听到了。你怎么还能这么肯定我会去，还叫何队长去聚会上找我？不怕空跑一趟吗？”
　　“那你有什么解释呢？”
　　“你，认识亓蔚吗？”
　　他嘴角露出浅浅的一笑：“看来你知道了。”
　　“嗯，他说你裙子选得不错。”
　　“没错，我问了亓蔚，他自然是知道你们杂志社举办的这个聚会。正巧我打算向老何举荐你，于是就叫他去那里找你了。”
　　“然后你买了裙子，还让亓蔚打电话去杂志社施加压力。”
　　“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买衣服？就算你不买，我朋友也会买好，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如果不是她的助理搞错，把你买的衣服送过来，就根本没有你的衣服什么事。”
　　“你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那，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吗？施压电话打了，衣服也送到我家了，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这样想也对。”
　　“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不过是要给你找个助理，要一个刑警队长这样大费周章地去找我，会不会太杀鸡用牛刀了？其实给我打个电话，我就会老实过来了。”
　　“当然不会，因为你要成为的，是我的助理。”
　　“哦……”好像有点自大呢，这一点和以前还真是一点没变。
　　“你生气吗？”
　　“什么？”
　　“生气我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你。”
　　“不……不生气。”
　　“如果是以前，你肯定气得脸都歪了。”
　　程珂目光闪躲地低下头。听他提到以前的事，她便觉得无颜面对他。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找我当助理。我，并没有那种能耐，可以协助你抓到凶手。”
　　“你想多了，我只是需要一个助理，能使唤得动的那种。凶手，我自己会抓到他。”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你欠我的不是吗？恐吓信。”
　　程珂当下心一凉，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之前还带着侥幸，想他未必知道这件事，尽管明知道自己留下的笔迹，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但又困扰着如果他真不知道，她该怎么向他开口认罪。可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对不起。” 她当即伏法，重新低下了罪恶的头颅。
　　“看完了吗？”周楚摇了摇他手中的资料。
　　“没有。”她老实地回答。
　　“那你去把这些资料都复印一下。”
　　“可是……这些本来就都是复印件啊。”
　　“助理的工作不都是从复印文件开始的吗？我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开端。”
　　“哦。”程珂收拢所有档案袋，抱起来朝外走。
　　她没当过助理，但周楚说的总不会错。她也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开端，从此留在他身边，做他的小助理，将功补过。即便，在那个巨大的过面前，这个功太小太微不足道。
　　在办公室警员的帮助下，她学会了使用复印机。她想小西要是知道她学会了一项新技能，她该笑得多欣慰啊。
　　程珂抱着厚厚两叠档案回到会议室。会议室的灯全关着，窗帘拉得严丝无缝。周楚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拿着遥控器，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幕布上那一张张呈现出来的被害者照片。
　　程珂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和墙上那一帧祯残忍的画面，心一点点沉下去。少年时，他曾亲身经历的那起事件，恐怕并不会比眼前这些照片所展示的场景要来得稍微好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吧？
　　“好了？”周楚回头看到程珂，便站起来边朝她走去边说，“usb，带上，我们现在去现场。”
　　程珂连忙跑到投影仪前，拔了u盘，再回身快步跟上他。他腿长走得快，她几乎是一路小跑。
　　她认为她这几步小跑，十足的小助理作态。这又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她一定会好好协助他，早日抓到那个凶手。她暗暗下了决心。
　　小跑着跟着他上了他的车。他的车上非常干净，不仅没有半点脏乱差，连一点装饰摆设也没有。
　　程珂原本打算在车上接着看资料，但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恶心头晕，只好作罢。她抬起头一直看着前方，偶尔从眼角偷偷地看周楚几眼。
　　他和十年前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尽管侧脸的线条依旧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在心里把小手拍起来，却已经变得坚毅了许多。棱角分明，目若寒星，眉如利剑。他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穿着校服的无忧少年，而是一个一身正装成熟冷静的男人了。
　　她只看到这两个时期不同的他，而这中间蜕变的历程是怎样的痛苦煎熬，她却是不敢想象。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到了抛尸现场。向在场的警察出示了证件，周楚拉开警戒线带着程珂走了进去。
　　杂乱荒芜。是程珂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这里位于宁市郊外，土壤不适合耕种，附近并没有什么农家住户。荒草在秋风里沙沙作响，像无数条响尾蛇躲在草丛里，伺机而动。上方为高速公路高架桥，汽车一辆一辆地过去，并不会有人发现这下面曾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四周渺无人烟，只有大量的荒草、乱石和垃圾。
　　而这起案件的被害者，黄湾湾，也像垃圾一样被扔在这里。
　　“我是凶手，我杀了她。”身后的周楚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