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旧事》侬灵

8、第7节

　　十天过后，殷王再度领兵来了禤府。这次，依然是要人。一个是杀手梅三弄，还有一个是异族男子轩辕朗。
　　禤一昂的床前，一身素衣的侍女略显慌张，“主子，引月辜负了您的期望。那件事，殷王还是发现了！”
　　床上坐着的人摆摆手，叹息着：“罢了！罢了！殷王本来就没有放过禤家之意，就算不是那件事，他也会找其它借口来的。这禤家的财产，可一直是枚诱人的果实啊！这回殷王会一口咬定人在府上的，你赶紧去遣散了仆从和侍卫，给他们足够的银两让他们归家吧！至于殷王那里，我去拖住……”
　　“您的伤……”垂首在一边的侍女忧虑道。
　　禤一昂摇摇头，瞳孔有些散淡：“不碍事，能撑得住！”
　　“主子，要不我们抵死不认，想必殷王也是奈何不了的。”引月试探着问，还想出言，却被他阻止：“殷王这回铁了心要禤府的财产，就算你不承认，他也会找其它的借口。毕竟，这世间没谁见过梅三弄。他可以自己造出一个梅三弄来。你想想，他的背后是谁！那可是这个繁国的帝君，天子看上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道理？”
　　“您是说……”侍女的脸色瞬间死白一片。
　　“是啊！禤家的财力，令远在皇城的九五之尊都动容了啊！”禤一昂微微叹息，“你把家仆侍从遣散后，便自己带足银子离开吧！我不能让我爹辛辛苦一辈子的家业落到别人手里，哪怕那个人是一国之帝。若不是一直守着这样的使命，我……也不会成如今的样子。”
　　然而，那个侍女却跪了下去，面上凝聚的是更多的忧色：“不行，主子您对我恩重如山。当年在得知你给我吃的只是一颗暂时性聋哑的药后，我便决定要跟您一辈子。何况您还救了我妹子，对我亦是毫无保留，将我视为亲妹妹般，我哪有在这个时刻离开的道理？”
　　她神态坚决。
　　禤一昂似乎在思考什么，并未接话。
　　她又道：“主子，让我陪你一起吧！”
　　“糟糕，轩辕朗……”床上的人忽然弹身而起，跪着的侍女还来不及反应，面前便没了他的身影。
　　禤一昂的房间离禤一璇的不远，不过百来米。他过去的时候，房门依然紧闭着，但里面却多了一条人影。
　　直接推门而入，他看着屋里的人，神情冷凝。
　　是禤夫人。
　　她站在床前，目色复杂。
　　床上躺着一个人，明显处于昏迷之中。从五官的轮廓来分辨，似乎不是本国人。
　　两人就这么静默了一刻。
　　禤一昂率先忍不住，开口：“是你将殷王带来的？”
　　她似笑非笑，没答话。
　　“是吗？”他逼问着。
　　她却没有直接回话，而是问：“梅三弄呢？怎么不见梅三弄？还有禤一璇呢！”说着，又不禁笑了，兀自揣摩：“应该不是这么说，梅三弄就是禤一璇，这根本就是一个人。世人只道禤一璇擅使刀，梅三弄的兵器却属于暗器一类，所以根本就没把这两者联想到一处。更何况，你禤家财产丰厚，压根就用不着去做杀手挣钱。所以，没人会知，梅三弄就是禤一璇。当年，你掌管禤家的时候，四面受敌，因此叫自己的妹妹来杀你。之后假装她死在你的手上，从在梅城抹去梅三弄这个人，让那些觊觎你家产的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哼，好深的计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你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能想出来。”
　　面具后，他的目光倏地变了下。转眼，又沉静无音。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果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带我来禤府，我便想法子让殷王退兵。”
　　他无声摇头，“你这样，未免太小瞧了殷王。我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否则，你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了。”
　　他的眼神是陌生的，仿佛在看着一个路人般。察觉到这点，她感到呼吸都滞了一下，出言如针：“禤一昂，你就等死吧！你这偌大的禤家，就等着覆灭吧！”长笑两声后，蓦然落下泪来，低低的声音，仿佛耳语一般：“当年你带我走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了暖阳。可是为什么，转身却又是进了另一座牢房？五年了，在外人眼中，你是对我百依百顺极尽宠溺。可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你待我，还不如你身边那个丫头。你什么都会跟她说，可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就像牵回来一只傀儡般。禤一昂，我给过你相濡以沫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近乎凄厉。
　　他忽然又露出悲悯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