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归》卷茶Saya

4、愿溯当年

　　白止看着靠在门槛上安静的望着夜空的嗜月，眼中一闪而逝一抹悲伤。
　　她，本该是如万千少女一样，单纯的静守年华，红阁闺房，等着心属的少年将自己满心欢喜的娶回家去，可是，命运待她太过苛刻，每次想到她一次次的从死亡里步履蹒跚的走出来，那满身的伤痕，比刻在自己身上还要疼上千万倍，冥冥中，他不想看到她脸上的残忍，他想把她从无尽的深渊里解脱出来，哪怕自己去代替也好，他希望她能像其他女子一般自在洒脱，而不是深陷在仇恨当中，可是那恨啊，是有多深？他历经百战，手上的鲜血也是罪孽深重，可是他不想她像自己一般，可是又该如何阻止这场杀戮，如何唤醒她的心底的灵魂。
　　嗜月听到身后的声音，没动，她知道，能这般接近自己的只有白止，她等了好久都没听到白止走过来的声音，不禁转身望去，“怎么了？”
　　“阿月，你真的要去吗？”
　　“嗯，我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这条路回不了头的。”嗜月看着窗外的桃花点点，眼色一暗。
　　“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会渐渐的淡却那份心思，阿月，可不可以对自己好点，你，其实没必要让自己这么累，”白止从她身后走上前来，与嗜月并肩而立，看着漫天落花“我十七岁那年遇见你，便觉的为你心疼，你还那么小，这些年，苦了你了。”
　　嗜月看着白止的眼睛，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转眼她别开了眼，白止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自己烫伤一般。
　　“其实，你知道的，不是没有伤，也不是没有痛，或许经历的太多，心，才渐渐学会了坚强。我也曾经以为把一切无法遗忘的交给时间去淡忘，把一切不能卸下的交给时间去抚慰。可是每次午夜梦回，我都会看到父亲躺在血泊中样子，这种仇恨日日夜夜鞭笞着我，我无法放下，也不能放下。白止，我曾答应过你，待我国仇家恨解决完了，定会隐居世间，安稳的去做小女子，不染尘世。当日我说到，日后定会做到。”
　　嗜月转身离去，徒留白止，风吹过，洋洋洒洒的桃花瓣散落肩头，淡淡的清香也遮盖不住满心的悲伤。
　　一个人是用多大的恨来支撑自己，慢慢的让自己走到万劫不复的深渊，只为带着另一个人一起同归于尽。
　　我从来没有那么的恨过一个人。
　　嗜月，终于遂了自己的计划，一步步的将皇帝算计在自己的网里面，而楚言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白止把所有的证据毁的一干二净。
　　在某个风轻云淡的天气里，十里红妆，嗜月以最美的姿态摇曳于皇帝面前，成功的变成了帝王妃，这个结果从月芷派她来和亲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那日，她以最高傲的姿态出现在楚言的面前。
　　”如果你只是以此来报复我，劝你没必要这样糟蹋自己。你要报仇，我等你。”
　　嗜月想，自己是活的有多失败，竟然让人如此的挑战鄙视。
　　“王爷，您是想多了吧，谁说我要报仇？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如今，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您看在旧情上，难道也不为我高兴一下？莫不是这么多年，王爷有了新欢，便忘了旧友。哦，本宫忘了，王爷现在名讳是叫楚言么？”嗜月低下头用手中的娟帕遮住嘴角轻笑。
　　那日阳光其实很柔和，淡淡洒落在二人之间，只是楚言觉得尔筝的笑容越发的刺眼，恨不得把她挂在嘴角那轻浮的笑意撕碎。
　　”尔筝……”多少年来从他嘴里第一次说出她当年的名字，只是物是人非，她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楚言看着嗜月从自己的眼前走过，衣袂轻起，看似近在咫尺，却抓也抓不住的空虚，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可是抓不住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为什么会疼？哪里疼？心？

　　她有时会在明媚的午后想，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一切就会是另一个样子，世事，果然无常。然后又突然痴笑，自己怕是糊涂了，定是被阳光恍花了眼，连着脑袋也傻了，怎会有如此想法。
　　难道是自己越来越没有魅力了么？楚言进皇宫的日子屈指可数，据身边的小丫头说，以前的楚言可是日日觐见，都快把皇宫当做自己的府邸了一般。可最近自从上次被他撞见与皇帝风流凉亭后便再也没有进宫过啊。不禁嗤笑。
　　那日，楚言远远从朝政殿走来便看到了嗜月妖娆如蛇一般的趴在皇帝身上，要多大胆就多大胆，要多妖媚就越妖媚。眼神媚的要滴出水来，靡靡之音此起彼伏，绫罗滑下，露出大片大片的雪背，皇帝埋头流连于她优美的脖颈间。
　　“臣参见皇上。”
　　楚言死死地握紧双拳，满腔的怒意揭地而起，在胸口里横冲直撞，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抑制不住冲动把这不知羞耻的女人给杀了。
　　皇帝从嗜月的胸前抬首，显然不满楚言在此刻的打扰。嗜月从皇帝身上慢柔柔的下来，拢了拢掉下的衣襟，风骚的咯咯咯的趴在皇帝胸前娇笑：“皇上，你看，大司马都看到了呢。”
　　皇帝哈哈哈的大笑，显然被嗜月哄得十分开心。
　　楚言请了安便速速的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过头。嗜月趴在皇帝的怀里喂他吃橘子，目光却随着那个人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