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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57. 空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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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侧的树海溃然逝散,笼罩在望楼顶部莫名阴冷的气息也如被阳光洗净,失去契约的猿魔说着“谢谢你,小姑娘……”化作烟雾离去,经过三代火影高度消耗、此时双手犹如火烧的大蛇丸无以为继,四名手下在一众上忍手中各有死伤,大蛇丸又怒又恨,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横在七海脸上。

      “您的生门被我上了一个小封印。”压住他背脊的少女说,“不过请安心,只要不强行制造查克拉,它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

      “你以为自己赢了吗?”他哑着声音,森森发问。

      七海毫不怯惧,但也并无得意,她面色平淡沉静,没有答话,看向了靠近的白袍暗部。两人隔着他的面具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沉默地进行交接。卡卡西看着七海从这才围上来的暗部中间退开,绯红的长发被银色护具反射上一点冰冷的光泽,那双湛蓝的眼睛早该被层层暗部挡住视野,却仍旧将目光投向了三代火影遗体的方向。她似乎在出神,可清澈得近乎透明的眼中,又干干净净得捉不到哪怕一缕情绪。

      卡卡西下意识向她走去,只是才迈步就瞥见自己身上的血迹,不禁又停下了。可是她看起来——

      面前突然卷起气流,背着大卷轴的白发仙人落在纤小的红发少女身边,向她的头抬起手掌,像是想去摸她的头,但途中不知为何,突然往旁边一偏,最终只搂了下七海的肩。

      七海侧头,对自来也牵了下嘴角,那诉说着“我没事”的浅淡笑容并不勉强,却反而更让人放心不下了。卡卡西并不知道三人对峙时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了三代火影最后喊的那一声“封印”,从那具并无致命伤的遗体和七海就在旁却无从阻止来看,三代火影很大可能是因为封印才牺牲的。

      封印……吗。

      既然连他都能想起那一晚的老师,七海的心里……此刻该是怎样的心情?

      被担心着的人突然半转过身体,就像往常一般歪歪头露出微笑,她把右手抬到脸颊旁侧向卡卡西挥了挥,比鲜血还艳丽的红发顺着她的肩头流下来,还未完全垂落,便随着它的主人一起倏然不见。

      心头一跳,就像看见幻梦从眼前飞散的人般,卡卡西猛地伸出手。

      “没事,她去找鸣人了。”低沉的中年男声传入耳际,卡卡西这才回神,他收手转头,看见自来也抱着双臂站在他身边,正如所有陆续赶来的忍者一样,目光停留在平躺在地的三代火影那安详的遗体上。

      “……请您节哀。”

      自来也闻言,鼻间泄露一丝细微的气音,听不出究竟是应声、哼声,还是敷衍地笑了一声。

      “跟我就不用说这些了。”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节哀”的高手,如果不能早点习惯,人生要怎么继续下去都会成为大问题。何况看老头子脸上那个满足的表情,至少他走的时候没什么遗憾,对于一个忍者来说,勉强还算个不错的结局。

      自来也袖手望天。夏日午前的最末时段,阳光炽盛、云气涓毫,远离人世的天幕空旷而缥缈。

      “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他收回目光,很随便地摆摆手,拍了拍卡卡西的肩膀之后,转身向望楼边缘走去。

      卡卡西握紧双手,又慢慢松开。他扭头仰望,岩壁上的火影雕像只是望着远方,岿然沉默。

      他便也转身,走向战火仍未熄尽的街道。

      -

      收拾残局比预想更容易。

      奇袭被针对性防范而失去了先机,正面派遣的兵力又遭遇了意料之外的王牌,一尾被迫脱离战场至今毫无作用,四紫炎阵的崩塌令本就七零八落的战局无法遏止地滑向更深处,亲眼见证“四代风影”是怎么变成大蛇丸之后,察觉入彀的砂隐再无心恋战,只想尽快脱离这个连他们自己都看不清面目的泥淖,竭尽所能地减小损失。

      尚能活动的砂忍收到信号纷纷寻隙撤退,木叶并不多加拦阻,现在留下的人已经足够作为谈判的筹码,追击穷寇并非上策。尽管陡然失去火影,但木叶并未就此陷入混乱,长老很快接手了指挥权,各方系统有条不紊,只是难免琐务繁杂,尤其一干上忍诸事缠身,卡卡西毫无意外地没吃上饭,等他终于得以脱身时已然黄昏时分。

      他早就从独自回报的帕克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得知那几个孩子、包括悄悄跟去的志乃都没有事,被七海和阿斯玛带了回来。鹿丸只是单纯的力竭,被直接送回了家,志乃也被回村之后遇到的家人接走,因而卡卡西到医院时只询问了七班三个。

      “啊,他们三个啊,”护士小姐一击掌,“被一个红头发的温柔女孩送过来的吧?真厉害呢,是叫分.身术吧?一个人就可以同时陪三个人检查——不过现在只有那个金发男孩还在医院,就在这栋楼二层的病房里,那个女孩在陪着他;另外一个女孩虽然送进来的时候还昏迷着,但其实几乎没受什么伤,已经被家人接走了;宇智波家那个男孩倒是受了点伤,但意识十分清醒,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留观,处理完伤势之后就跟那个红发女孩回去了。”

      卡卡西向护士小姐道了谢,护士小姐笑着摆摆手:“没什么,他们都是忍者吧?这么年轻就在为村子战斗了,真了不起。”她上下扫了卡卡西一眼,“您看起来也需要休息,不要让关心您的人担忧啊。”说完便抱着写字板快步离开了,看来急着去忙别的工作。

      卡卡西被她说得一怔,不由半转过身,住院楼大厅的玻璃门映出他被血液泼溅满身的尊容。

      怪不得会被这样提醒,看起来确实狼狈……卡卡西不自觉便迈开脚步往回走——

      ——哥哥肯定是想下次先去换衣服再来接我回家,对不对?

      小小女孩稚嫩软糯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如同钟乳石上坠落的水滴,在他心底溅起清脆回声。

      ——这样我只会更担心……

      那嗓音足够遥久却又足够熟悉,扯住了他的脚步。卡卡西缩了缩手指,半晌之后他还是轻轻一叹,去往通向二层的楼梯。

      但他最终并没有踏进鸣人的病房。

      找到鸣人的病房很简单,只是他放轻脚步才走近门口,便听到隐约透出的喁喁细语——鸣人已经醒了,正在与七海说话。那对兄妹——或者是姐弟——在各自经过了这样惨烈又疲惫的一天之后,在残照如霏的无人黄昏里,终于团聚在一起,第一次给彼此真正的、被亏欠将近十三年的、风雨之后的归所。

      卡卡西仰起头,却又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

      病房里的七海将目光从房门上收回,正好鸣人也吃完了最后一口粥,正试图用袖子擦嘴。但他浑身酸痛得要死,胳膊半抬着吃粥已经快到极限了,抬到能擦嘴的高度实在强臂所难,七海扑哧一笑,接过粥碗的同时,另一只手拿了张纸巾去擦他的嘴角。

      鸣人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谢、谢谢小七……”

      七海只是弯着眼睛问他:“粥好吃吗?”

      鸣人猛地点头,牵动了肩颈的肌肉,痛得“嗷”了一声。

      七海用指尖点点他被凌乱金发挡住的额头:“少乱动,多休息,要记住啊。”一边说一边扶着他躺下来。

      明明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鸣人却还是忍不住在病床上扭来扭去,试图扭出一个帅气的躺姿。

      背后窸窸窣窣的,七海也不戳穿他,低头整理桌子上的餐具。过了一小会身后总算完全安静了,七海以为他疲惫叠加了吃饱后的犯困,已然睡着了,回过头却发现鸣人正盯着她的头发在发呆。

      “怎么了?”她坐回鸣人旁边,忍不住上手理了理他东翘西翘的金毛。

      鸣人的视线从七海绯红的发间移到她含笑的蓝瞳里,犹豫了一下,小声地:“小七,‘尾兽’……到底是什么?”

      七海便意识到,鸣人联想起了那个和她发色有点相似的少年。

      他在与我爱罗的战斗中听到对方亲口讲述了更多的过往,如何在出生之前便被凭依,如何害死母亲,如何被孤立,如何错以为得到了爱,如何被自以为爱着自己的人深深背叛,如何找到了自己的修罗道……

      方才,鸣人也把这些都讲给了她。鸣人虽然有时会少根筋,但他其实很机灵,显然早在那天于洛克李的病房外听见她和我爱罗的对话时,鸣人就模糊地意识到了他和我爱罗的处境相似,甚至体内关着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尾兽”,这个他和我爱罗都不清楚的、但是让他们全都备受折磨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

      他看着七海,那么想要一个答案。想要那个……漫长的十几年,除了她,再不曾有人对他提过的答案。

      七海注视着他,那双清澈却又深邃的眼睛被暮霭拢住一抹温煦而虚幻的光。那么怅然。

      “尾兽……”她轻轻一叹,给他讲了忍校从不教授的、初代火影向五大隐村分发尾兽的历史。

      ……原来尾兽有九只之多。原来那是维持着浮冰般脆弱和平的工具,那是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力量,那是各大隐村威慑他人的武器。

      那是难以驾驭的恐怖存在,稍有疏失就会反噬自身……

      ——我是怪物吗?

      他曾无数次地问自己。

      ——怎么会有这么普通的怪物啦!

      是了,他不是怪物……可他是一件工具、一把兵刃、一个容器,他只是足够幸运,遇见了小七,遇见了伊鲁卡老师,遇见了第七班,遇见了这些太好的人,然而实际上,他和我爱罗……果然是一样的……

      那些从有记忆开始就欲盖弥彰的窃窃私语、阴魂不散的异样眼光,和我爱罗一样的,是因为他们作为人柱力存在于世——

        “是不一样的。你和我爱罗是不一样的。”

      蓦地被温暖又柔软的双手捧起脸,七海明秀的面庞突然出现在鸣人漫无焦点的视野里,离他并不很近,但那卷翘而分明的长睫和湖水般眼瞳中的倒影却清晰可辨。

      ——那是他的影子。

      吸引到了他的注意,七海却又放开了他,低柔地开口。

      “和我爱罗在出生之前就被粗暴融合不同,用在你身上的是‘八卦封印’。这种封印严密而且稳定,只要你不愿意,被封印的九尾绝对没有能力和你争夺身体。向它借查克拉的时候,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九尾在你身体里处于被全面压制的状态。”

      鸣人想起无尽深处关住九尾的巨大牢笼。高耸、粗壮、巨大,不论山岳般的九尾再如何狂躁叫嚣着要杀了他,也无法撼动那屹立的栏杆分毫。

      “在严密封印九尾的同时,八卦封印却又留有生门,如此一来,它的查克拉便会通过生门可控地流淌出来,九尾在你身体里的时间愈久,它的查克拉和你就愈加融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鸣人摇头。

      七海温柔一笑:“这意味着,将九尾封印在你身上的那个人,并非只是将你当成九尾的容器,那个人想要九尾成为你的利剑、你的坚盾,他想让九尾的力量保护你,同时,他也相信着你,相信你有一颗能够正确使用它的心。”

      鸣人呆呆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那个人当时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么做会给你带来如此多的痛苦,更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因此而感到后悔……但我知道,那个人当时一定满怀着对你的爱和信赖,我也知道,那个人一定会为了遭遇过这样痛苦却还是正直善良的你而感到骄傲。

      “他一定……为了这样坚强的你感到骄傲,鸣人。”

      这些话语如同鼓槌,轻轻敲击在心脏上,带来一阵战栗的痛。

      我是被信赖着的吗?是被……是被爱着的吗?

      真的……会为了我而骄傲吗?我已经……是值得骄傲的人了吗?

      直到七海的手指抚过他的眼眶,凉润的感觉从皮肤上铺开,鸣人才意识到自己流下了眼泪。他霍地回神,惊天动地地抽了下鼻子,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卷起被子往旁边一拱,用被面狠狠地搓了两把脸。

      七海看着他陡然变红的耳根,抿起唇无声失笑,她伸出手把鸣人翻上去的上衣往下拽了拽。

      你是被爱着的,鸣人……你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一直,都有人爱你。

      永远……都会爱着你。

      见鸣人还自顾自地在一边羞耻,七海捋了一把他后脑勺的头发,站起身来。还没站直,鸣人就滚回了半圈拉住她的手腕,因为滚得太快又牵到痛处,龇牙咧嘴地哼哼了两声。七海被他逗笑,看着他像已经七老八十似的一点点蹭回正常姿势,边笑边探身把折腾到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

      盖好了被,七海仍然半弯着腰,瞧着他。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腕,猝然收回手。七海于是直起身去拉窗帘。

      “那个……那个啊……小七,”鸣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七海回头,看见他努力装作随口一问、但其实难掩期盼的神情,“你能……就是……多、多陪我一会吗?”

      七海笑了。她坐回鸣人床头,把手轻轻搭在他的双眼上,语声优柔:“睡吧,我就在这里。”

      -

      明明夜色不深,明明心绪纷乱,可他在那掌心柔暖的黑暗里,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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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OMOREBI -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30 03:50:43~2022-11-25 05:3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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