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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55. 惊魇(3) ...


  •   “火影大人一日万机,我如何能够相提并论。何况……”她随手捋了一下额前碎发,葱白手指不甚经意地划过护额,日足的目光不觉跟着落在上面。

      那却是……涡潮村的护额。

      “我自小在村外长大,哪里知道什么‘相沿成习’。”

      这又不像四代火影了,四代火影不可能——大约不可能说这种近乎无赖的话,就差直白表示“不管村子的规定如何、不管火影的态度如何,我就是要假装不知道”。

      但是……

      日足心下发沉。她能在木叶戴着漩涡一族的护额招摇过市直至今日,就说明木叶如今确实拿她没有办法——至少,多少了解些长老团秉性的日足知道,那两位长老是不可能乐见的。倒是三代火影……

      他突然发觉,他没有办法判断三代火影对今日之事会不会是默许——甚至是授意的。

      但不论如何,这么多年她背井离乡,木叶亏欠她、亏欠四代火影、亏欠漩涡一族已成事实,没人会想提起这些,木叶没有对她尽到责任,自然也无人能对她提出要求。于是她想不知道的事,没有人能够让她‘知道’。

      这实在是一把太好的刀了。

      会场方向忽然传来的骚动打断日足的思考,他不禁抬起眼,看见少女若有所思的侧脸。走廊的窗户朝向场外,场内方向只能看见墙壁,少女的目光却钉在上面,仿佛她才开了白眼似的。

      觉察注视,她转回头,微微一笑:“看来比赛步入高潮了。”

      日足却看了过去。

      “波风七海,那些观众到底是来看什么的,你知道吗?”

      七海没回答,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大部分人是看热闹。可是有些人,看的是情报。木叶的状况、火影的状况,人手、经济、势力、后继,战斗力,血继限界……所有的情报。”

      七海点头认同,日足便继续:“我的确反对日差代我赴死,但你可知为什么他要代替我?”

      “我想您方才确实说得很清楚了——除去日差桑想要保护兄长的缘故,日向一族也需要保护白眼不外流。”

      “没错,你既已知道了,就该明白,‘笼中鸟’不仅仅是为了牵制分家,更重要的目的在于保护白眼——这个即便对于木叶而言也非常重要的血继限界。白眼是利器,但也只是‘器’,若握于敌人之手,后果不言自明——你想亲手将‘器’递给别人吗?”

      日足问完,却见那少女抿唇一笑,避而不答。

      “在外这几年里,我见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用着闲聊一样的口吻,“三四十岁的样子,靛蓝色的洋葱头,是雾隐村的忍者,右眼戴着一只眼罩……”

      日足眼皮一跳。

      “我听说那个人的名字在木叶发布的通缉榜单上,想来您一定知道——他叫‘青’。”

      ——雾隐的贼子。

      这个名字长久地存在于木叶金字通缉令上,那是偷袭日向一族的人、进而夺走白眼的成功案例,云隐当初来掳走雏田未必不是妄图效仿。

      “那只是孤例,而且是使用无耻手段得到的孤例。”

      “自然是无耻手段,”七海赞同道,“不过……忍者本就是争斗的工具,而争斗之中无耻必然长存,终归无耻最是一本万利。”

      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刺耳,日足忍不住皱起眉头。

      七海并未停顿:“因此,无耻之辈绝非其一人,此虽孤例,却也鼓动着仇雠前仆后继;毕竟‘一’往往并不意味着‘单一’,而意味着‘伊始’。它的存在就证明那个笼子并不坚牢,只要有心,就有办法窃取其中的鸟儿……”

      “日向一族能阻止第一次,就能阻止第二次。纵使笼子有缝隙,也比门户大开安全得多,这不是你试图把锁拆掉的理由。”

      “‘一’,意味着‘伊始’……日足桑,我未必是第一个想如此行事的人,却必不是最后一人。正如树会不断变高,人会不停成长……时代有若湍流,也在永无休止地前行,一味因循守旧只会被吞没——”晴邃的眼底依稀流动着温淡笑意,那少女和煦而慢条斯理地问——

      “您不也是这样认为,才会为了花火小姐打破‘日向一族一以贯之的传统’吗?”

      日足的眼睛不受控地一眯。

      他无法反驳这一点。

      雏田天资愚钝、性格懦弱,不堪大任,他才会想再要一个孩子——也正因此,本该在出生时就上咒印的花火至今仍是自由之身。

      日足从前就隐约觉得弟弟日差比自己有才干,或许他来继承宗家对日向一族而言会更好……今日看到宁次的天赋,更是觉得雏田——哪怕是花火,都要远远逊色。无论如何,日向一族若不想走下坡路,就决不能由雏田那样无能的人担任家主……可就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并不能得到族内的一致认同。

      族老、宗亲甚至是更远一些的分家人,都有人铁了心要维护“正统”,虽然连他们也承认雏田的才能不足,可日向一族从来只以“嫡长”论,不以“才能”论;但现实如此,也有人同意……或许就像波风七海说的那样,有人同样意识到因循守旧有可能被时代所抛弃。

      正因此,身为次女但颇具天赋的花火才能够至今不上咒印,而原就身为“嫡长”的雏田也不能被立刻贬黜为分家。

      他也正是为这焦头烂额,才时时敦促花火上进,彻底放弃了长女。

      只不过——

      “这是宗家内部的事。就算是破例,也与分家、乃至其他人毫无干系。”

      七海伸出手,指指棚顶角落:“您看。”

      日足定神看去,才发现上面结着纤细的蛛网。他正莫名,却见一颗细砂嗖地撞在网心的蛛丝上,整张网顿时震颤起来。

      他竟逐渐习惯这女孩的离奇了,因此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日足在心里叹了口气。

      “砂石落在网上,整张网都会颤动;”他揣着手臂,仍旧看着那张网,“可若是尘土落在网上,则那波动微乎其微——过犹不及,欲速不达,波风七海,我不会用一族去赌。”

      七海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手里剑,那手里剑在她指间玩具一般地翻滚了几圈,在日足话音落下之时被主人随手一丢,毫无技巧,迎面扑进了蛛网里,坠得蛛网七零八落。

      ——“及”与“达”的前提是网还存在。

      若然它没了呢?

      “‘时间’是最难测的东西,日足桑。”她在日足沉郁的目光里轻声说,“不是什么事情都有机会慢慢来,更不是所有人都等得起。”

      她低头用指尖抹去手里剑上的蛛丝,将它收回忍具包里,才再次看向日足。

      “每个人的生命无非几十年而已,忍者或许还会更少一些,如我父母和日差桑那般二十几岁就不幸离世的人比比皆是,十几岁甚至几岁便过世的人也并非少数,没有人应该把如此珍贵的生命浪费在等待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未来上。

      “无论是宁次、雏田还是花火小姐,他们都处在最具可塑性与可能性的年纪,不该被这种连您自己都无法完全认同的东西绊住脚步,不是吗?”

      日足深吸口气:“……忍者就是能够忍耐一切之人,生为血继家族的后人,既然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天赋,自然要比常人付出更多。”

      “无意义的忍耐,不愿受的馈赠,心存怨怼的付出——”七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就像中忍考试时摇旗呐喊的普通观众,看着热闹非凡,实际上有什么用呢?”

      这少女的声音总让人想起高山鸣泉,随和、清润,但是凉冷,此时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让人难以抑制地产生一种捉摸不透的距离感。日足突兀地想起火影办公室墙上照片中的四代火影,他带笑的眉眼温柔、亲和,却不知为何,总显得十分高远。

      “愿不愿并不重要,正如你生在木叶就对木叶负有责任一样,有多少人能够无拘无束地活着?分家的确生而被束缚,但宗家同样背负着沉重的命运,这是身为日向族人就必须接受的事实……保证一族的延续、维护一族的繁荣,这就是每个族人的责任。”

      “我不否认这些责任,只是……日足桑,一族的延续和繁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日足一愣。

      “‘一族’到底是什么?‘一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果要牺牲每个人的幸福来换取这‘繁荣’,这‘繁荣’到底繁荣了什么?

      “既然白眼只是‘器’,那么,无法庇护‘器’的持有者,无法保护自己的兄弟,无法给子侄更好的发展,无法给任何一个族人自由,这样的宗族……究竟为了什么而存在?”

      日足张了张嘴,却默然无语。

      “且不说那些已经为了宗族‘繁荣’付出一生甚至付出性命的人,哪怕是近在眼前的雏田和花火小姐……我知道您认为花火小姐比雏田更适合做接班人,但之后该如何?倘若真如您所说只做‘尘土’之变,向雏田大小姐加诸咒印变成分家之人,您可曾想过她们将来要如何自处?

      “如果花火小姐敬爱姐姐,那么她一生都要背负着痛苦愧疚;如果花火小姐不敬爱姐姐,那么,这样连手足之情都罔顾的族长又如何服众?

      “还有宁次……他如此天赋,还是您已故弟弟的唯一血脉,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生都被这般埋没?

      “我相信您今日所言,相信您至今仍为了日差桑而悲痛,我也有孪生兄弟,所以我相信那种痛一定痛彻心扉……日足桑,身为一族之长,身为所有族人的庇护者,身为所有孩子的亲长,难道您真的愿意这种悲剧代代相传吗?”

      日足深深闭了闭眼。

      阳光照在两人的沉默上,浮尘如同难以言喻的心绪,含混地在空气中盘旋难落。

      许久之后,他缓缓换了几口气,慢而谨笃地开口。

      “你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你能够成功的前提下,那同样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如果你认为凭借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让身为一族之长的我拿全族稳定做赌注,去押你可以实现你的绘图,甚至去帮助你实现你的绘图,那就大错特错了。”

      七海闻言,轻快地笑了起来。

      “您误会了,那只是我自己的决心,我怎能用它来绑架您。”

      ——她费尽心机地说了这么久,竟然不是为了求取帮助。日足一头雾水:“那你今日特意寻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对您而言,我的决心只是个不确定的未来,但对我而言,它是我一定会做成的事,所以,我今日来只请求您答应我两件事。”

      日足静静地听着。

      “倘若真有一天,我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希望您能够记得今日一切,不会成为我的阻碍,如果届时您能心平气和地与我商谈未来,我会更加感怀于心;在那之前,我希望您能给那些孩子们一个机会,作为他们的伯父、父亲,而不仅仅是一位族长,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未来。”

      七海说完,展开一个诚恳的笑容,之前那些距离感倏忽间全都不见了,笼在她身上的绮丽光影也晕开了一般,变得柔软明煦起来,日足才恍惚意识到,她的年纪仅仅跟雏田一般大而已。

      波风……七海。

      日足长长地沉默了一阵,终于语气温和地开口。

      “我答应你。也希望你能够记得今日一切……始终做那些孩子的朋友。”

      “那些”孩子自然不仅仅包括宁次,这是在隐晦地要求她不能通过伤害宗家的手段去扶持分家。

      七海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向您保证。”

      见日足不再说话,她向日足行了一礼,做了个“您先请”的手势。日足颔首,迈步离开。

      走出两步,他却又停住脚步转身看去,那女孩背对着他走向宁次休息室的方向,走廊窗墙的光影流动在她身上,宛如明灭不定的火光。

      “波风七海。”

      那女孩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日足问,“只是为了宁次吗?”

      七海垂眸一瞬,又抬起头,明亮的光芒洒在她蔚蓝如海的眼睛里。

      “我想要成为风。

      “我不会再让宁次变成雨、变成雪,我不会要他拼命地去摆脱风。我就是他的风,带他去任何他想要去往的地方。”

      “但也不仅仅是他的风……哪怕无法吹拂世间所有的云,哪怕只能对他们的轨迹造成微小的扰动,即使只能吹拂一点点也好——

      “我想成为这世间的风。”

      她明朗的笑容比长风更张扬。

      -

      KOMOREBI -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弱质
    存稿准备自动更新结果
    没有填更新时间
    orz
    稿子在我存稿箱里活生生多呆了半个星期,今天中午吃饭想看看评论才发现根本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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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评论,感觉大家对笼中鸟好有讨论的热情
    于是我想了想,决定写一点我对日向日足的看法
    回复在了上一章的长(好)评(骂)下面
    有兴趣的可以找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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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2-06-17 03:58:09~2022-06-27 06: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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