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常歌》禅子非

2、卷下·

　　席常歌摇摇头，认真道：“不是，他还活着。”
　　司缪也知席常歌是个不会开玩笑的人，于是道：“到底是什么情况，非要用七星莲谒阵不可吗？”
　　席常歌道：“所有人都说他的命是用秘法吊着的，此时身魂分离，回天乏术，非七星莲谒阵不得续命。”
　　司缪听着席常歌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叹道：“唉，七星莲谒阵不得妄动，我且随你去看看那人情况吧。”
　　席常歌闻言，不再理会司缪，径自转身出帐。司缪看着被忘在衣架上的披风，玩味道：“只是伙伴啊，居然这么着急。”继而又皱起了眉毛，“但愿情况不像我想的那么糟。”
　　司缪没有理会席常歌是否心急，妥妥的理了着装才走出帐门，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明显费心处理过的马车，讶然地挑挑眉，却未做声。直至走到马车前，看到席常歌脸上毫不掩饰的一丝不耐，才调笑道：“短短盏茶时间，能在你的脸上看到这么多表情，委实不易啊！”
　　席常歌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愉，冷声道：“你要废话到什么时候！”
　　司缪不再多言，他再怎么玩世不恭，也知道在首席赏金猎人面前，要适可而止。
　　拢了拢披风，暗中沉沉地叹了口气，带着验证的心态掀起了车帘。马车里的物什摆放得有些杂乱，与席常歌的习惯截然不同，但是毫无疑问，这样的摆放更利于车内人的休息。
　　马车里杂七杂八的堆着各品各类的锦缎，而车内人，几乎是嵌在锦缎堆里了，好在是一袭青衫，与周遭的颜色泾渭分明。
　　“唉，”看到车内人的相貌，司缪直接叹出声来，落下车帘道，“救不了。”
　　席常歌皱眉，紧盯着车帘，沉声道：“你最爱搜集僻晦的东西，如何救不得？”
　　司缪道：“他的命本就是吊着的，生死一线，如今又受重创，没得救了。”
　　席常歌不再说话，只是紧盯着车帘出神。
　　司缪看着席常歌此时的状态，莫名的起了火气，嗤道：“你究竟有没有心，就算没有心，也该用脑子想想。接高赏任务被劝阻，中曼陀罗神志不清，身边挚友替你做任务命悬一线，你不觉得这些很熟悉吗？”
　　席常歌终于转过头，迟疑道：“这些，你都做过。”说完，眸中似乎恢复了一丝神采。
　　司缪冷笑：“这种蠢事我才不会去做，所以我劝你也别心生希冀。”
　　席常歌道：“没做过？当年……”
　　司缪抢道：“什么当年，当年我意外身故，若非因缘有果，此时绝不会站在这里。当年的事，你可知有多少巧合存在。”
　　席常歌不明白司缪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一个秘密正在他眼前铺开。他没有多问，司缪既然开了口，必然会继续说下去。
　　司缪忽然语气平缓了，如同陈述那般说着：“当年我意外亡故，却没有烟消云散，反是进入了这具身体，只是，那时这具身体已是油尽灯枯，原有的意识体游荡不安，只因一份执念，才不至消散。”
　　席常歌惊愕道：“你？不是他！”
　　司缪道：“现在知道心疼了？放心，我没有夺取这具身体，当时的身体，也禁不起那份冲击。我和原有的意识体各安一隅，本以为他会消散，没想到借着我的力量，凭那一份执念，他居然缓过来了，只是虚弱至极。”
　　听司缪说到这里，席常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想不透。
　　司缪继续道：“不可思议吧，一生双魂，更不可思议的事儿还在后面呢。一生双魂固然多有不变，终归是安全的，可是他却要离体，另塑身躯，就是为了那一份执念。”
　　“重塑身躯与起死回生无异，你说，该用什么办法呢？”司缪见席常歌脸色微变，索性又追了一句。
　　席常歌将视线转回车帘，低声道：“逆行乾坤，七星莲谒阵。”
　　司缪道：“七星莲谒阵逆行乾坤，本就是起死回生得法门，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是必死无疑。”
　　席常歌久久不语，终道：“我不信你没有办法，救他。”
　　司缪道：“他为你已经死了两次了，我又何必救他，让他再经受濒死的痛苦。纵你于他无意，天性冷心冷情，但他没有错，你也不至于这样折磨他。”
　　席常歌久久不语，末了，终道：“我或许不懂情，但我并非没有心，他若死了，我会心痛。”
　　月影似水，叶影如荇；船影空眠，烛影尚醒。初冬的夜，向来寂静安逸，此时夜欲尽，天将明，愈发明显。
　　待天际第一缕金线透出，江边西侧的小屋，房门轧然而开，身着暗色衣服的青年走出屋子，看着天际默立，茫然而坚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确实没有办法，但也不是不可一试，七星莲谒阵本就是七次命转才能逆行乾坤，命转之时需百日血祭，千日续灵，只是他重创如此，不知是否有效……”当时的话每日在耳边响起，从不敢忘。
　　青年一步一步走到江边，久久伫立，蓦然喃喃道：“又是日出了，他说你诞生在此时，可是东方，我为什么没有遇见你。”
　　侧身，石桥上走下了青衫少年，笑意依稀：“常歌兄，好久不见。”
　　一如多年前的戏谑，只是这次，青年没有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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