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今夜白》》竹樾

1、蓝堂红烛

　　飞机划过梅城的上空，携着云雾的流光，在漆黑天空留下一道浅淡的白。层层云卷云舒，透过颜色深沉的玻璃窗，所呈现的是云海之中不易察觉的一抹深蓝。在这航班上的某一个乘客窗口处，印出林蔓怅然若失的清丽面容。她肤色白皙，眼睫微垂,遮盖住眼里许多璀璨的光华。她安静的望向窗外，那脸上的表情和眼底的沉思，似乎在告诉周围所有人，她已经出神很久了。狭小而又安静的机舱里，隐约间传来其他浅眠时的呼吸声；杂志翻动时的书页声和乘客间的交谈声。如此狭窄的机舱里，似乎承载着许多旁人无法察觉的响动。
　　林蔓收回思绪，转头看向坐在身旁的好友，周娅妤。从登机开始就敷着面膜闭目养神。她脸上的水分被慢慢稀释，面膜也逐渐出现细微的褶皱，她长睫轻颤，睁开眼，目光与林蔓相碰。似乎察觉出她眼中的迷惘神色，轻叹一声，抬手撕去脸上的面膜，伸出手来覆上她放在膝上紧握成拳的手。指间的冰凉触感，使她不由得轻皱起秀挺的眉。
　　“林蔓，两年了！是时候让自己放下了。大四毕业的前一个月，他突然就和你断了联系，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你千方百计的向别人打听到他新换的手机号码。可当你满心欢喜的等在宿舍楼下的时候，结果呢？你等来的不过是他一句不加解释的分手，你一直安慰自己，不断的告诉自己他是有苦衷的，他是逼不得已的，你为他的错误在心里找了无数种借口。但果然，没过几天，就传出来他与苏院长的女儿双双前往德国留学的消息。小蔓，别告诉我你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当初全学院里只有两个留学名额，陈南为了这个名额，可谓是煞费苦心。那时苏菁菁追他追得那么紧，像块狗屁膏药似的，恨不得连厕所都一起去。我以为，他那样性格的人，为了你，即便他再想要得到某样东西，也不会采取伤害你的方法，至少，那方法不会太极端。而我到底是高估了他，他最后还是采用了不择手段的方法，走了最便捷的路线。如今，他归国，和苏菁菁结婚，你到底还在留恋什么？”
　　“娅妤，我并非留恋不已，割舍不去。只是觉得，曾经让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喜欢到即便宇宙洪荒，也不愿意相隔的人。在无知无觉中，说失去就失去了。你可能以为我疯了，说实话，有时候我也这么认为，但我又很清楚的知道，但凡是失去了的东西，便再也无可挽回。他有多么渴望成功，我比扔何人都看得清。而我没想到的是，三年的感情，他竟然可以那般毫不犹豫的斩断。并且两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联系过我一次，就那样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语毕，她又陷入过往的回忆里去，仿佛她又看到了那个气质纯净，心无旁骛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浣溪大学的香樟树下，安静的冲自己微笑。目光明亮的依旧灿若星辰。之后，原本安静的机舱里便愈发安静了，就在林蔓以为周娅妤早已沉沉睡去时，半晌，伴随着飞机着陆时的轰鸣声与乘务员亲切的提示音，林蔓可以清晰的听到坐在身旁的人，那饱含了万分无奈和心疼的叹息声。
　　梅城夜晚的街道，华灯初上，昏黄的光影在地面上投下浅淡的斑驳。路上的行人已然寥寥，街边除了几家还依然营业着的24小时便利店以外，大部分的店铺门前都挂着“已休息”的告示牌。公寓是周娅妤早在浣溪时就打电话租好的，屋子不大，但设施一应俱全，房间位置坐北朝南，三室两厅。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柔和的光斑映射着窗台上沉默绽放的天竺葵。
　　“呼！终于整理好了，累死哀家了！” 周娅妤将行李安置在卧室里，甩着酸痛的手臂走进客厅进客厅。林蔓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正要叠起的衣物，拿起放在桌上的玻璃杯，倒好水递给她，随后也在她身旁坐下。
　　周娅妤喝了一口水，转过头问林蔓：“大学毕业两年了，学校组织在浣溪的实习也结束了，而如今，我们也回到梅城了。说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别告诉我你这次回来，仅仅只是为了参加明天陈南的婚礼？”
　　林蔓的眼神对上她的，眼波流转，黑白分明：“放心，我已经向《MODE》杂志投了简历，应征编辑的职位，陈南他……过去了！即便我曾经和她有过什么，现在，也只能止步于朋友关系了。他若是幸福，那么不管他将与谁共度一生，都与我再无瓜葛。”
　　周娅妤的目光凝住，隐约间，眼底闪烁着看不懂的复杂。她深知陈南曾经在好友心目中的地位，那种甘愿舍弃一切，也要与之相守的感情。但周娅妤也知道，陈南，非良人。无论今夕何夕，都此非良人。陈南这个大坑，两年前，她眼看着林蔓在此奋不顾身，遍体鳞伤。如今两年后，即便陈南要和另外一个女人步入婚姻殿堂，她也绝不允许林蔓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娅妤，在浣溪的时候，学校安排了两年实习，你现在这样突然辞去工作，二话不说就和我跑来梅城，你找好接下去要做什么工作了吗？”
　　周娅妤隐去心中忧虑，她的目光对上林蔓的，眼底仿佛闪烁着认真而夺目的光：“我的专业本来就是酒店管理，所以会比较容易找工作，来梅城之前，爸爸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工作的地方，在水云轩酒店做大堂经理。我挺满意的，毕竟找到一个跟自己专业对口的，做起来也会轻松不少。”
　　林蔓知道自己周娅妤和自己的不同，她是周氏企业的独女，是自从出生开始，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但即便她有如此傲人的家世，却依旧成绩优异，性格仗义明快。在她的身上，丝毫不见富家女的骄纵蛮横之气。
　　然而至今为止，林蔓都很清楚的记得，大二那年周娅妤的一张从豪车上走下的照片，被学校里无孔不入的校报记者拍到，对于社会的不良风气大肆批判。一度在学校的校园网上争相传阅。当时周娅妤带着她，一路杀到校报社。站在社长的桌前，眼神冷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社长见来的人是她，便是满眼的鄙夷和不屑。以为她是来威胁自己撤销报道的，以至于语气中也添了几分凉薄。
　　“周同学，你若是为了想要撤回报道，而来求我的话，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力气了
　　!这样不良的社会风气，必须要扼杀在学校里。所以，周同学请回吧！”
　　而周娅妤只是只是鼻奕间发出一声轻哼，随即表情淡然的回到：“压制社会不良风气固然好，但若是将损害他人名誉凌驾在这种行为之上，那么，恐怕社长所谓的伸张正义，也会变成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吧！所以，我希望明天可以可以看见报道被撤下，并且附上一篇贵社的道歉声明。如若不然，我将会采取非常手段，强制使贵社进行道歉！最后，家世好，是我的错吗？”她原本就是盛极的容貌，此刻又是面容冷静，语气颇为坦然，目光凌冽，眉宇间一股浑然天成的正气。
　　后来，校报社撤除了校园网上的讽刺文章，并发表声明声称是他们调查未清，又附上了周娅妤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所在系别的奖学金名单。一时之间随着她身份的曝光，以及优异的成绩和平时在浣溪大学里累计的人气，那些原本还声讨她人品的舆论，逐渐销声匿迹下去。随着校报社因诽谤而从当红炸子鸡一跃沦为众矢之的时，周娅妤的那句“家世好，是我的错吗？”一话，使她在大学毕业后的生活里，始终被学弟学妹们记起当时的一战成名。
　　但其实，在林蔓和她相处的这些年里，是亲眼见证过她是被如何宠爱着，视为掌上明珠的，但这些在旁人眼里却是不曾被轻易察觉的。周娅妤，她这二十五年的生命中，路都走的太过顺风顺水，而她却始终都是：路繁华，不蒙尘沙。
　　次日的夜晚，月光透过窗明几净的落地窗，照射进偌大的宴会厅内，与室内斑驳的光影交相辉映。蓝影酒店的宴会厅里，人影浮动，身着晚礼服与西装的男女们，都手执香槟，或坐或立的寒暄着。陈南身着白色手工剪裁的修身西服，站在宴会厅的门口，与陆续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相交谈。耀眼的光束似是金粉般从他的头顶洒下，在乌黑的发上渡上了一层温润的光泽，他神情温文尔雅，至使他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他肤色白皙，眸色黝黑似是黑曜石，眉宇间如同闪烁着儒雅贵气的星芒。他就那样站在缤影浮动的人潮里，身姿挺拔，气质优雅。他被白色的衣料衬托着，恍惚间，宛如童话故事中走出的小王子。
　　“苏院长！”陈南冲着迎面而来的老者，恭敬的打着招呼，那老者看起来已然是上了年级，两鬓显出斑白的痕迹，眉眼间也透出些许年老的姿态，却依旧精神矍铄。苏院长走至他面前，抬起手似安慰似鼓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南，还叫苏院长呢！你这都要和菁菁结婚了，咱们马上都要是一家人了，你自然也该改口了。你知道的，我只有菁菁结婚了，咱们马上都要成为一家人了，你自然也该改口了。你知道的，我只有菁菁这么一个女儿，也是我疼惜宠爱了这么多年的掌中宝。我这个女儿啊！她的脾气秉性，你也清楚，就是个心里有你的傻姑娘。这两年，你们在德国留学，我看的出来，菁菁这两年过得有多快乐！那段时间里，她经常给我打电话，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小南，菁菁虽是被我宠爱到大的，但你也看到了，她并不是一个不懂礼数又恃宠而骄的孩子。所以，我希望结婚后，凡是你们都能商量着来。”
　　“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菁菁的。”陈南对上苏院长的目光，眼底是颇为坦诚的神色
　　“好！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苏院长面容慈爱，语气真切的应着，此刻他给予旁人的印象，并非是浣溪大学的一院之长，而是简单的一位父亲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交托给另一个男子时的不安与隐隐的担忧。但却再没有说什么，忽然，他眼中一亮，抬手招至门口：“林蔓！到这里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足矣使周围的宾客纷纷投以目光。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女子，原本只是安静的站着，听到有人唤自己，目光扫过时，眼神凝住。拉过身旁的另一位女子，举步向这边走来。
　　那女子身着一袭希腊式深蓝露肩长裙，裙长及脚踝，足下是一双银白色闪亮高跟鞋。裙摆下方是由低到高的弧线，沿着她玲珑的曲线，优雅的倾泻而下。收腰的设计，使她看起来，纤腰愈发盈盈一握。她颈间佩戴着一串珍珠项链，珍珠颗颗圆润，连带着她的气质也温柔婉约起来了，长卷发似海藻般四散在腰间，她并非同其他女客般浓妆艳抹，只是略施脂粉，便愈发衬得她肤如凝脂，眼若辰星。
　　她的身侧挽着一位气质截然相反的美丽女子，一袭火红色的斜肩鱼尾裙，修身的剪裁，包裹住她曼妙的身姿。裙摆在小腿处散开，形成优美的弧度，走动间，隐约露出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裙身上是水晶的闪亮纹路，经光束的照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明媚艳丽似一轮骄阳。乌发在耳侧松松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美丽的吊坠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不知名的夺目。这样的两位女子，一个如同漆黑夜晚里皎洁的明月，婉约似水。一个好似晴朗天空中璀璨的骄阳，热烈如火。她们承载着所有人的目光，相携而来。
　　“苏院长！”林蔓挽着周娅妤，已是在陈南与苏院长面前站定。
　　“好啊！好啊！我也有一年多没见到林蔓和娅妤了，听监督你们实习的老师说，你们这为期两年的实习，完成的很出色啊！祝贺你们了！”
　　林蔓的笑容优雅得体：“苏院长，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该做的。还有，恭喜您了！得了如此好的一位女婿！”她面容淡然，目光端正的说者，似是正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唇角边的笑容却分毫不减。但她却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陈南，目光自她走进后就牢牢的锁定在自己身上。
　　“哪里！小女结婚，你们能来，才是让我高兴的事。我老了，如今也退了休，以后也就定居在梅城了。你们两个以后要是得了空，就记得多来陪陪我这老头子！对了，刚听林蔓的口气，你们和小南认识吗？”
　　“哈哈！苏院长，林蔓恭喜了，我可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菁菁结婚，我们自然要来了，至于陈南嘛！我们之间也是旧相识了。”林蔓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周娅妤便接了话，她笑声爽朗，但目光却如同一把冰冷的铁锁，牢牢锁定在陈南脸上，直到他面色尴尬的低下头去。
　　“哦？既然你们是朋友，那一定聊得来，也就不用我来介绍了。好了，把时间留给你们年轻人，我就不跟着瞎参合了，我去化妆间看看菁菁准备的怎么样了。”语毕，，他拍了拍陈南的肩膀，又冲林蔓和周娅妤慈祥一笑，便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新郎官！好久不见，这大喜的日子，恭喜你啊！”
　　陈南抬头，神情已然自若，略弯了唇“谢谢！两年未见，娅妤也是愈发漂亮胜似从前了！”
　　“哈哈！到底是做了新郎官的人，就是比普通人会说话！不过，作为老同学，我还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新郎官，烛红头盖是新人的滋味好受吗？”她面色丝毫不改，依旧巧笑嫣然，但话锋却是比沁了血的匕首还要尖锐，毫不留情的刺向陈南心底那块最柔弱的地方。陈南嘴角边的微笑倏然敛起，眼底涌上一股显而易见的落寞，神情悲伤的似是落魄的小王子。
　　“娅妤！我有些口渴，你可以去帮我取杯橙汁来吗？”
　　“可是……小蔓！！”
　　“算我拜托你！”林蔓面容森然，眉目间凌冽中透着一丝哀求。很显然，她并不希望周娅妤在场。
　　“好吧！随便你吧！”随后众人便看见，那位身着红色礼服裙的女子，轻轻看了一眼身旁面容淡然的同伴，放开相携的手，转身向大厅中心的场地走去。
　　陈南抬起眼，目光与林蔓相平视：“距离婚礼开始，还有三十分钟，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灯光照射进他的眼底，照亮了他眸子深处迸发出的渴望。林蔓目光流转，静默几秒后，率先走出门去。他眼角眉梢间又平添了一份悲悯。
　　酒店外的天空，此时已然彻底黑了起来，隐约间是纯正的暗蓝，有絮状的飘渺云丝，微风拂过，带动几片路边的落叶。蓝影酒店的□□里，有一片偌大的人工湖，湖面上凝聚了些许夜晚的雾气。像是一面上帝随手放在草地上的大镜子。他们漫步在湖边，一前一后的走着，影子在地面上被拉的修长。但两人谁都不曾和对方说一句话，耳边仅仅只听得见风轻吹树叶的声音。
　　“小蔓，好久不见！”陈南率先停下脚步，对着走在前面的林蔓说。他的眸色深不见底，声音里隐约间带着意味深长的感觉。她身形一怔，也停下了脚步，既然转过身来。他与她之间，相隔了一米的距离。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半晌道：“是啊！好久不见，新郎官！”她面容雪白，神色淡然却没能掩去她眼底深处的明亮的光。
　　陈南皱眉“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你这样叫我！我也知道，你一定还在介意两年前的事情。当年的确是我不对，我并不想试图掩饰我的过失。但是小蔓，现在我回来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够好好的补偿这些年在感情上对你的亏欠。从前我们都年轻，对于感情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认识，直到后来我出了国，我才明白，我是爱你的！即便这两年中间隔着千山万水，我才突然间发现，你就像是一座高不可及的山峰，而我有幸成为了第一个登上山顶的人，可当我将预示胜利的旗子插到山顶上时，当你即将要拥有归属感的时候，我却再也不甘心站在你的高度上去俯瞰众生了，我登上了另一个除你之外的高峰，原以为只要我转身，就还能看见你的身影，但似乎，我看不见你了！小蔓，我后悔了，我心里有你！”
　　她笑，“补偿？陈南，你想要怎么补偿？你已经得到了你所期望着的一切，你名利双收。陈大建筑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现在看来，我和那些你所得到的东西相比，是最微不足道的！你说我像座山，那么，这些年里，你除了看见那面象征着胜利的旗子以及抬头时仰望更高远的目标以外，你还看见了什么？有没有看见这座山在风雨之中的落寞悲凉？有没有看见它在骄阳下的耀眼美丽？都没有吧！这些年无论我是光芒万丈还是狼狈不堪，你都没能亲眼看到，那么既然如此，你打算拿什么来补偿我这座山的损失？
　　“你其实，是恨我的吧！恨到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他眉间微蹙，声音也逐渐暗淡下去。
　　“不，我并不恨你。因为这句话不过是两年前的林蔓对两年前的陈南所说的，你应该很清楚，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即便拼进全力，也是无可挽回的了。”她声音平静，面容上没有丝毫波澜。
　　“小蔓，如果我早一年从德国……不，哪怕是早半年从德国回来，那么，我们彼此还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吗？”他走向她，目光对上它躲闪的双眸，眼底有着淡淡的哀伤。
　　她抬眸望他，眼波澄澈如水：“或许吧！但陈南，我始终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一旦遭遇背弃，那么，那个背弃了我的人，就再也走不到我心里去了。陈南，你不在我心里了！”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连同眼底浓浓的寂寥。继而，林蔓看在眼里，却又面无表情的再次开口道：“我不知道如果当初你能早点回来找我，我们还会不会变回最开始的模样。我只知道，从你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开始，我们就是注定要错过的。”
　　“小蔓，看来终归是我错了，我一直固执的相信，等到我站在人生巅峰，名利双收的时候，那些原本存在于过去的人，都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我，如今看来，是我想太多了！”他的眼眸垂下，长睫遮盖住眼底深处的情绪，却始终无法遮盖他满身的苍凉寂寞。
　　林蔓最后一次抬眸望他：“陈南，人在变，心在变，时间也在变。所以，等在原地的人，也未必会是最初的那个人。你问我，如果当初你能早些回来，我们还会不会是这样？你又问我，如果待你功成名就，我是否还会在原地等你？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还会问我，如果你为了我，而不和苏菁菁结婚，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重新开始？可是陈南，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好了！谈话叙旧到此为止，新郎官，别让你的新娘等急了！
　　语毕，她便不再将目光落在陈南的身上，而是转身，渐渐向□□的出口走去。若此时，有人偶然路过□□，便可以看到这样一幕：身着深蓝色礼服裙，气质陈静如海的女子，缓缓地走着，蓦然，她脚步稍顿，闭眼掩去目光中的混沌，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然一片清明。继而，她加快步伐走出□□。独留下身后那位穿着纯白西服，满身落寞的少年。他眉眼微垂，轻抿起唇，恍惚间，宛若不慎掉落凡间的天使。他出神的望着方才那女子离去的方向，眼底深邃一片。然后，他也举步，离开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