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苍痕幻夏

38、粉红蔷薇 Chapter2

　　等我后来从Z夫人口中知道那一夜D小姐在我家留宿时发生的事情时，已经是数日之后了，原来那晚D小姐借口自己租住的房子到期了，自己又不想打扰Z夫人和Z先生的“好事”但身上的钱根本不够住旅馆，只能请求P先生收留一晚，而P先生太过抠门根本没有想过借钱给D小姐去住旅馆，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将D小姐带回了家。
　　至于“抱”这件事儿，则是D小姐在浴室太过兴奋，结果脚不小心踩到了落到了地砖上的肥皂，把自己给摔了，P先生见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她抱回了我的房间。
　　某种意义上来说，D小姐的预言是完全正确的。
　　虽然同她期待中的有些出入，但D小姐仍在兴冲冲地策划着下一次住进我家的计划。
　　说着这些话的Z夫人笑得很开心，和最初见到的Z夫人完全不一样，我是最后一个进入时间中转站的，我被P先生从孤儿院带来塔镇的时候不过才十一岁，自那之后一直生活在塔镇的我还是升入高中之后才知道Z夫人的这家店，抠门的P先生表示不愿意再支付我的学费，没有办法我只能打工。
　　最初我只是想做个普通的服务员，利用下课后的时间去端端盘子洗洗碗什么的，但是P先生说这样赚钱实在是太慢了，就将我推荐给了Z夫人，刚开始我还很担心，我的特殊能力会不会给Z夫人和D小姐带来什么麻烦，结果一过去才发现，她们俩的能力比我还让人惊讶。
　　客人们都很喜欢Z夫人，刚开始我很不理解，明明Z夫人笑的时候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凶起来的时候简直就像要把人给拆了似的，为什么客人们都不会害怕呢？后来D小姐告诉我，Z夫人是女巫，只要她在自己身上弄了友好咒语，凡是看到她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对她有好感。
　　“真卑鄙。”完全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巴的我那天被Z夫人面带微笑地扣除了一大笔奖金，自那之后我和D小姐再也不敢背后说Z夫人的坏话了。
　　但是现在的Z夫人不一样了，只要和Z先生待在一起，Z夫人的脸上就会一直挂着笑容，不同于以往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此刻的Z夫人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着。
　　“不是和你说了，不用特地泡茶给我的。”Z先生的眼睛是看不见的，我听撒米尔说了，Z先生是为了救Z夫人才贡献出了自己的眼睛的，虽然他看不见，但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面此时满是笑意，Z先生伸出手，Z夫人立刻会意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里，“看吧，你手又被烫到了。”
　　说着Z先生的手下发出一阵白光，Z夫人手上的水泡即刻消失了。
　　我看着Z夫人近乎炫耀的笑容，顿时理解了D小姐为什么不参加今天的茶话会了，早知道会看到这么粉红的画面，我就该拉着撒米尔一起来参加的。
　　想到撒米尔，我心情更加糟糕了。
　　自从那次留宿之后，撒米尔就忙碌了起来，我问他在忙什么，他支支吾吾就是没给我个准确的答案，问了几次之后我也就没兴趣多问了，反正撒米尔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
　　虽然有这样的信心，但是一连几天都看不到撒米尔，心情还是有些低落，再加上看到Z夫人和Z先生这么秀恩爱，我只感觉心里更郁闷了。
　　“Alice，今天的信件。”从二楼台阶上滚了下来的D小姐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了地板上，“累死我了，中间那封水蓝色的信，地址每年都变，我好不容易才锁定住。”
　　“这封吗？”我从信件里抽出了D小姐说的那封信，水蓝色的信封上写着的地址是距离塔镇几千里之外的某个城市，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曾经呆的孤儿院，就在那个城市，“那我放最后再送吧。”
　　“对了，撒米尔最近好像很忙啊。”Z夫人靠着Z先生，挥挥手让茶壶飘了起来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茶，“Alice你最近要不要住在店里，P先生这几天大概没时间回来了。”
　　“真是的，那个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的。”D小姐翻了个身，目光在Z夫人和Z先生之间移动着，“Z夫人你不去帮忙真的好吗？”
　　“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但D小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绝口不提刚刚的话题，转而问茶话会准备的点心有哪些，而Z夫人也一副刚刚在说什么她不知道的表情，我知道今天肯定要不到答案了，干脆将信件塞进包里，顺便把D小姐从地上拖起来，让她坐到了我刚刚坐着的位置上。
　　这种秀恩爱，不能只让我一个人承受。
　　还是熟悉的森林里，夏天的白昼格外的漫长，高大的树木被风吹动，顶端的枝桠都在微微颤动，光影交叠，我集中精力，开始时间跳跃。
　　最初的几封信是寄往三年后的，我按着D小姐给我的地址很顺利的就找到了收信人，而最后那封信，是寄往二十年后的，这是第一次，需要我跨度那么久的时间的信件。
　　二十年后的世界机械十分发达，随处可见圆筒状的自动扫地机器人，车子也不再是在地上移动，透明的管道四通八达，各色的飞行器在管道中穿行着，而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打扮也非常新颖，近乎透明的布料将人整个包裹住了，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个行走着的木墩子似的，看不远处大楼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但太阳仍然高高挂着，这里的夜晚，同白昼无异。
　　“请问，这个地址怎么走？”我随机找了个路人，将D小姐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他看。
　　“这个路啊，前两天被炸了。”路人摇了摇头，但还是给我指了个方向，“就在那个位置，现在警察应该还在，路都被封住了。”
　　“好的谢谢。”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般来说D小姐的预言是不会出错的，除非是在我时间跳跃的这段时间里，未来的事情发生了改变，否则不会出现信件无法送达的情况的。
　　按着路人所指的方向，我走了大约五分钟就到了那条街，就像路人所说的那样，路口还停着警车，警戒线也拉了起来，整条路看着就像是龙卷风刮过之后一样，路灯倒在了地上，连地面都出现了裂痕。
　　“不好意思，请问要怎么样联系上住在这条路上的尼伯特先生。”找到位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警察先生，我将信件掏出来递给他看，“我是时间中转站的送信员，这是给尼伯特先生的时光信件。”
　　也许是我看着比较无害，警察先生并没有在意我过时的装束，他温柔地说道：“尼伯特先生现在应该在医院，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可以和我们警车一起，正好我们要去医院做简单的笔录。”
　　“好的，谢谢您。”
　　被爆炸波及了的尼伯特先生左腿和右手骨折打着石膏，警察们进入病房的时候，他正在因为医院提供的晚餐闹脾气，没受伤的左手拍得吃饭用的小桌板啪啪作响，一旁的护工不知所措地站着。
　　“小姑娘你先送信吧。”体贴的警察先生摸了摸我的脑袋，“送完信赶紧回家，最近不太平，路上注意安全。”说着便带着他的同事去了隔壁病房。
　　我有些忐忑地把信送到了尼伯特先生面前，把和警察先生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尼伯特先生不耐的表情在看到信封上的笔迹后一下子变了，他颤抖着将信拿在了手里，因为右手受伤打着石膏，他惊叫着让护工赶紧帮他拆开信封，薄薄的信封里只有一页信纸，上面的字很少，不过数行。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尼伯特先生反反复复把信纸看了好几遍，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的信封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他忽的神经质地叫护工把信封给拿了出来，使劲揉烂了之后，又给丢回了垃圾桶。
　　尼伯特先生又哭又笑地，弄得护工更加慌张，甚至还按铃把医生护士给叫来了。
　　“我没事，就是……”尼伯特先生将信纸压在了自己的胸口，“没想到当初的事情背后竟然有着这样的隐情，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瞒着他了。”
　　尼伯特先生朝我招了招手，让我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同时也把护工和医生护士客气地赶了出去。
　　“小姑娘，你知道写信的人，他在哪儿吗？”尼伯特先生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虽然他笑着，但我总觉得他很可怕，“只要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不好意思，这封信是二十年前投递到时间中转站的，我并不知道寄信人的信息。”之前也是有收件人希望通过我试图寻找寄信人的下落的，但是我不能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尼伯特先生很失望地收回了手，但并没有放弃追问：“你们收到信件的时候不会做登记吗，那时候的信息也可以，只要能提供给我，我愿意出很多很多钱。”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够泄露客人的信息的。”
　　心脏忽的加快跳动，我猛地站起身，却发现整个身子都动不了，就像被什么固定住了似的。
　　尼伯特先生的笑容，一下狰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