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苍痕幻夏

22、 薄荷 Chapter4

　　“呃……他是你的？”虽然我已经大概猜出他们的关系，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下。

　　“是我的恋人，虽然，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垂下头的他周身的气息顿时变得哀伤，我甚至都觉得，下一秒他就会落下泪来，他的话断断续续的，我也隐约了解了他和天使相识的过程：他原本是海底深处的一尾美人鱼，只因为在跃出海面的瞬间看到了天使掠过的身影，从此心便沦陷了，为了追逐而奉献出了鱼尾，最终却被封在了这个古朴的小店中……其实连相识都不算，但仅仅是为了刹那的视线相触，便一路咬牙孤寂到了此刻，该怎么说呢，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样的经历我从未有过，甚至连想象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我又怎么去安慰他呢。

　　“不要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仍闪烁着光芒的眸子里虽然含着层水汽，但无法遮掩住其中的光芒，他微笑着，“我很开心，一直一直，所有所有，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如同真实一般的谎言，却璀璨的让人心酸。

　　我甚至都可以想象，他怎样一个人，守着这朴素的几乎没有人的气息的店铺，一次又一次的期待推开门的人会是他所期待的那个人，然后一次又一次期望落空，从早到晚、从春到冬、年复一年，最终等来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是天使L，你说的那个天使，应该是天使L。”我感觉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地捏住了，一点点儿挤压着，喉咙很痛，但声音却停止不了，“他……在五个月前去过人类的空间……”我不敢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泛着光的眸子我不忍心看，“然后，他撞上了魔界之主撒米尔暴走……他……”即使不看，我也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浓烈的悲伤的气息，但是我已经开了口，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已经……死了……”

　　“你……亲眼看到的吗？”

　　“不……但我认识撒米尔，他亲口告诉我的。”

　　“这样子啊……”他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变了，他拢了拢自己的被揉的有些乱的长发，然后又飘回了花架那儿，“你肯定是在骗我的，他一定是回天堂了，你不能去天堂帮我找他所以编了这种话来骗我是不是，没关系的啦，我心里明白的，不用这么安慰我，我很清楚，也许我终其一生也不一定会见上他一面，但是我想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哪怕只是不经意的一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你可别随随便便诅咒他啊，他可是天使啊，哪有那么容易死的啊……”他又变回了那个懒散的样子，但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肩膀正在不断的颤抖。

　　“呐，这个。”许久之后，他移动到了花架的最高层，取下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球，递到我面前时他的脸上仍有淡淡的哭过的痕迹，眼底并没有悲伤，虽然眼角还是红红的，他示意我捧好水晶球，“这个应该是最适合你的，相信我的眼光。”

　　透明的水晶球有些冰凉，澄净的内里映衬出来的是我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一丝的波澜，我试图集中起精神，但思绪却总是会跑到坐在我对面的男人的身上，他浅浅的笑就像水晶球一般纯净，和当初被封印在钟塔里的撒米尔表现出的暴虐和冷漠不同，同样被束缚了那么久，他为什么都不怨恨呢？

　　“你……不后悔吗？”虽然我也守着时间中转站，但是至少我还算是自由的，平时看店的时候还有D小姐和Alice陪着，而他，连等待的意义都没有。

　　“哎？”他轻轻地蜷起身子睡在了沙发上，神情仍是一贯的淡然，“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再继续等下去，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可能再回到海里了。”

　　“他都已经死了，你还打算继续等下去吗？”

　　“从我交出鱼尾的那个瞬间开始，我就注定只能呆在这个店里，就算他还活着那也是我只能仰望的存在，你见过哪个天使会买水晶球的，天使根本不屑使用这种道具的，所以我早就想开了，你不用替我心疼的。”他闭上眼睛随意地挥了挥手臂，翻了个身之后道，“水晶球的钱就算了，就当是你为我带来这个消息的酬劳吧。我累了，先睡了。”

　　店里的香炉开始工作，徐徐升起的烟雾在店堂里蔓延，见他没有要招待我的意思，我不禁有些失望，看来真的要自己掏腰包吃饭了。

　　小心地用早就准备好的绒布包裹好水晶球再塞进盒子里，我特地在背包的底层塞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花，水晶球是非常脆弱的东西，如果不小心一些对待的话，很容易影响占卜的效果的。

　　走出店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傍晚时分，我寻了最近的一家小餐馆解决晚餐，却不想遇上了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小餐馆店堂不大，但因为是用餐高峰期所以显得特别的拥挤，我也是足够幸运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不过还是要和陌生人拼桌子，好在坐我对面的人看上去还是蛮随和的，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变得不自在或者不满。

　　在等待晚餐上来的空隙里，我无聊的打量着店里其他的客人，这个空间比人类的空间有趣多了，光光是走进来找位置的这么一小段时间里我就看到了好几个种族的人，各种魔法气息混杂在这个不算宽敞的店里，如果不仔细分辨，还真的发现不了，毕竟有些种族天生没有姣好的容貌，往往会习惯性的用幻术来伪装自己，所以站在店门口乍一看，店里基本上和人类的空间差不多。

　　“哎？这种感觉……”忽然，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魔法气息踏进了店里，而坐在我对面的人显然也感觉到了，我们同时将头转向了店门口，来人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帽檐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不过光从他露出来的薄唇和尖下巴来看，应该是一个相当帅气的人，而且不是用幻术伪装的。

　　来人一踏进店里便走向了偏向角落里的位置，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但仅仅是不经意间的一瞬后，他便朝另一边的角落走了过去，虽然很微弱，但足够我做出正确的判断。

　　“天使……”

　　“天使……”

　　异口同声的话让我和坐在我对面的人都愣住了，他饶有兴趣的支着下巴看着我：“你也能够看到是不是？不同种族的属性还有红线的牵连。”

　　“红线的牵连？那是什么？”虽然我知道这个空间一向是鱼龙混杂、卧虎藏龙的，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男人说的这个东西，我很好奇。

　　“就是，拴在小拇指上的线啊。”他抬起他的左手给我看，但在我看来，那上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