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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云上溪(1)禁锢 ...

  •   安文轩临走前告诉李况一定帮他找律师,但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因为李况是待判决状态,虽然暂时没能定他的罪,但是按照隆博的法律能以嫌疑人的身份将他关进看守所,只要不结案,理论上就可以将他无限期关押。

      而且期间不允许任何亲属探视,至于请律师,法律上允许李况自行申请,但需要本人提出。

      李况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没有人告诉他要怎么做,他就这样仿佛被扔到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但不久,他倒有点庆幸那严苛的探视条例,他实在是不愿意让张果看到他的处境。

      司格红的办公楼在离琐铒山最近的云上溪片区,这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地名让当地的看守所显得温情脉脉。

      但实际上,云上溪看守所管制之严,在隆博是数一数二的。

      李况穿着已经干硬的衬衣在羁留室坐了半天,很快看守所的拘留证就批下来了,李况被正式关进看守所。

      在出入室又是一番身份核实,上交一切个人物品,李况被带到一间不太大的办公室。

      警察把囚服拿给李况,但没让他直接换上,而是让他脱鞋站在一面四人宽的穿衣镜前,随后警察拉上了帘子,把李况一个人留在镜子前。

      李况目力所及逃不开那巨大的镜子,身上暗红色的血迹让他心惊,那么多血,任毅的血。

      这时外面的警察开始催促他脱掉衣服,并要求他张开手臂在镜子前转圈。

      李况僵硬地脱掉所有衣服,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那是李况见过的最清晰的镜子,清晰地仿佛他透过镜子看到的一切都不是虚像,而存在于一个真实的镜子空间。

      他开始产生幻觉,好像灵魂和身体被镜子分离,他看着镜子,把身体留在镜子里,而灵魂在镜子外面,灵魂也就离开了身体。

      李况想就这样离开那具身体,这样灵魂可以去任何地方,他现在只想飘出看守所,他想去见任毅。

      但李况还没能飘离地面,警察的声音又把他拉回到身体里,警察要他蹲下。

      这时李况才发现,自己脚下也是镜子。

      李况被要求蹲坐在镜子上,他猛地夹紧双腿,并抱住自己,因为他知道周围再根本不是什么镜子。

      “这是必要的检查,你最好配合。”

      外面又传来那个冰冷的指令,那是不容置疑地,无法抗拒地指令,和说话人没有任何关系,它的威压来自于整个国家公器。

      李况只能服从,他闭着眼睛蹲下,在这个声音面前他是没有自我的,这是一种默契,任何相信公平和正义的人,都会自觉遵守的默契。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很久,警察很快允许李况穿上囚服,再次回到出入室填写完看守记录,拍过照又是一番教育,李况才终于被带到了看守寝室。

      这是一个到处都充满光的世界,李况第一次觉得光如此让人畏惧。

      和影视里那灰暗的画面完全相反,看守所干净地让人害怕,没有黑暗的角落,白晃晃的灯光监视着一切。

      长长的走廊两侧全是房间,那是看起来像房间的玻璃兽笼,犯人们无精打采地或蹲或站,各据一小块地。

      有些人在不大的地方来回踱步,李况觉得他们像极了十几年前隆博劣等动物园里的白化老虎,只不过他们不是供人观看取乐的对象,他们是被藏在玻璃箱里的生活的另一面。

      狱警并没有想象中暴虐,李况真成了犯人才知道,他们不过也就是一般的公职人员,所有的程序只是工作。

      但尽管如此,也没有让李况觉得好起来,他被领到一个八人宿舍。

      和所有宿舍一样,这一间也是一样的透亮,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人的任何一举一动,就连厕所也仅仅挡住了下半身,整个上围依旧暴露。

      “37927,11室五号。从今天起,这是你的编号,自己把编号牌粘上,进去吧。”

      李况从狱警手里接过两块布面贴片,按照指示粘在了左右胸前。

      狱警又对房里的其他人交代了几句,再提醒了李况几句便离开了。

      李况走进房间满眼都是和自己穿一样衣服的陌生人,所谓宿舍,其实就是一个20步就能走完的长方形盒子,左侧是用玻璃窗隔断的,一次只能容下一人的厕所和洗漱间,右侧是八个两手掌大的堆叠储物柜,储物柜上方摆放着塑料餐具。

      在储物柜附近,李况看到整齐码放着豆腐块状的两摞毯子,他知道那恐怕就是床了。

      靠里的墙壁一色雪白,唯一的装饰是宿舍规章,李况没有细看,大概只知道上面不外乎是作息时间和禁止事项。

      房里原有四个人,除了一个在厕所里低着头的,其他三个人都只和狱警打了招呼,没有人在意李况。

      在这种地方遇到,李况也知道没有寒暄的必要。

      李况安静地找了一个角落盘腿坐下,他不敢轻举妄动,总觉得这间房的气氛很奇怪,但到底哪里奇怪他却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一个原本坐在靠门处的,看起来五十上下的男人凑到了李况身边,小声问:“年轻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况看到那个人的号牌写着30529、11室2号,面相很斯文,虽然眼睛里满是血丝和疲惫,眼神却透着某种坚定,让人有种敬畏感。

      “我不知道。”

      李况这样回答,倒不是警惕什么,只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向眼前的陌生人解释。

      想不到那人听到李况的回答却低声笑着说:“能关到这间房里的要不就是精神不太稳定,要不就是惹了不该惹的势力。你是哪一种?”

      那笑声没有嘲讽的意味,倒有点同情。

      被那人一说,李况才又用余光扫了房里的其他人一眼,厕所那人依旧没有出来,还是低着头不像是在方便,倒像是死了。

      站在储物柜对面墙角的人一直面朝墙壁,背对着所有人,除了狱警出现时转了一下脑袋,之后就一直拿头抵着墙壁嗡嗡地不知在念些什么。

      还有一个蹲在四号柜前面,一直把柜子打开又关上,打开又关上。

      某种不好的预感爬满了李况的心脏,他带着试探性地口吻反问道:“你又是哪一种?”

      那人似乎很高兴李况会这样问,这次笑得更爽利地答道:“我自认为是精神还算稳定,有些人就希望我也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但他们恐怕要失望了,你知道吗?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年了。”

      两年!李况因为专业问题,李况只对金融法比较熟悉,他认为看守所只是判决前的中转站,并不具备长期关押犯人的配备。

      因此李况觉得这个人也不太正常,不愿意再多说话。

      据李况以前了解,一些精神鉴定未完成的犯人,确实有关在看守所的先例,以前还有过精神病人暂押期间袭击室友的新闻,李况还有顾念,他还怕死。

      那人倒也识趣,见李况不再理他,倒也没有硬拉李况说话,只是不是拿眼看看李况。

      看守所的时间很规律,到了晚上九点巡逻的狱警就挨个房间提醒就寝了。

      其他房里的人都条件反射式地开始铺毯子,只有李况房里动作迟缓。

      30529因为年纪大,站起身来有些踉跄,李况看着倒也能理解,可是另外几个人对于狱警的招呼,就像接收不到信息的坏机器,依旧待在原地。

      尤其是厕所那个,李况好几次考虑要不要按报警按钮,那人一动不动真的像死了,要不是30529不停对李况摇头,李况很可能真的按铃了。

      30529看到李况仍坐着不动,他拆了一条毯子扔到李况身边,李况这才也铺起了毯子。

      房间就那么大,走到哪里都是些不太正常的人,李况无奈只能选择先和30529结伙,把毯子铺到了原本3号睡觉的地方。

      30529看到忙挪到李况旁边说:“你晚上最好别真睡着了。”

      没等李况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狱警就熄了灯。

      原本最光明的地方,顿时变成了最黑暗的地方。

      李况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自己铺毯子的方位忐忑地躺下。

      黑暗中只有声音变得最清晰,李况不得不听到墙角的人还在念着什么。那是一串很快的噪声,像某种咒语。

      一开始李况确实被那细细绵长的声音钻着耳朵,像有一个人那着一条棉线从他的两只耳朵里穿过去,不停地来回拉着。

      李况不得不把整个脑洞埋在毯子里,但没一会儿他又推开了毯子,那条绿色的毯子看起来很干净,但拉近了就能闻到一股酸腐的味道。

      看守所里是不能洗澡的,李况开始真的相信30529被关了两年的话,那种味道完全是人的皮屑在蠕虫的啃食下散发出的味道。

      李况被那味道搅得胃里一阵翻腾,左边却响起了鼾声,李况心想,30529提醒他不要睡着,自己倒是睡得踏实。

      因为鼾声离得近,李况一翻身,却被吓得心脏狂跳。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躺在了李况身后,那人几乎快要贴在李况背后,李况一转身,黑暗中正对上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那人嘴里的气直喷在李况脸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云上溪(1)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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