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凤山》紫叶四时歌

1、一 路过青凤 借地说书

　　元朝末年，天下大乱，兵灾四起，匪患横行。广袤大地处处豪抢豪夺，元廷被各地的起义军搅的叫苦不迭，却在耀州地界，还有一处山清水秀难得的安宁处，若是站在至高处向下望去，便能看到山峦秀水，勾画了一只凤凰正欲展翅高飞。

　　平坦宽阔的山路上，一个文人打扮的青年正看着山口那几处茂林犹犹豫豫，好像是在确定是不是走得没错。那山口一边是青凤山，一边是药王山。顺着山路有七八里便是凤冠城，城小民寡；东边有一城池，在青凤山东，同水以西，青凤展翅的西翼，唤做俞城，正是这青年的故乡；同水以东，药王山下，便是凤身东翼，也有座好城池，唤做凤城。因着群山环抱，一水南流，也没有什么招眼的兵粮，外地战患暂时无法顾及，这青凤山城池偏安一隅，才是难得的太平景象。

　　犹豫的青年看准了路线，又慢慢地顺着山路前行。这青年名字叫做王声，离家时还不到十岁年龄，是跟着行商的伯父去了大都京城求学，他性子耿直不满朝廷昏暗，为避战患一人回到故乡。少小离家，如今倒是觉得俞城有些陌生，他竟有些近乡情怯，顺着山路进了山口，他反而有些不想回去了。

　　他这边老龟一般默默独行，道路旁那家客栈的掌柜的可是看了半天了。这山脚下的小店是来往客商必住的一家店，尤其是良善商人，因为人人都知道，这家名叫凤来的客栈老板，就是这青凤山山寨的头领，柜台上掌柜的是绿林中尊称一声“笑面狻猊”张常泰，守着这过山唯一的一条山口，山口有岗哨把守，良商过店，按照自家货物十分之一缴足了过路费，平安无事；奸商过境，不好意思，买路财双倍不止，若是不缴，呵呵，那就不只是十分之二了。如果要问如何判定奸商良商，一是青凤山消息灵通，探子遍地跑，二是看寨主心情。

　　张掌柜的早收了岗哨飞鸽传书，说有个青年文士在山路上漫步独行，不像是游山玩水来的，也不像是有钱的人，掌柜的就端着一盘瓜子坐在门口栏杆上等着。

　　“哎，那位先生，您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王声抬头看看周围，好像是跟自己说话，不过自己离着凤来客栈还有好几丈呢，这位掌柜的倒是会招揽生意。可看着这客栈，他倒是有了主意。

　　王声上前唱了个喏，“掌柜的客气，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跟您商量商量？”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张掌柜的笑盈盈地看着，“说说看。”

　　王声倒也不跟人家客气了，坐在掌柜的旁边的栏杆上说道：“在下姓王名声，是俞城人士，路过贵店。如今家乡就在眼前，有些近乡情怯，想在您这逗留几天。”

　　张掌柜的笑笑，“哦，那就是住店呗，我这上房还剩三间，中房两间，下房没有了，您这？”

　　王声忙摆摆手说道：“不慌忙安排，其实是这样，在下从京城来，一路盘缠也剩下的不多了，想买些东西孝敬父母手头上也不够，在下也算是个说书匠人，想在您店里搭桌说书，只求两餐一宿，若能方便些就更好了。书资也不用多，三七分，您七，我三，不算白住。要是您觉得我说的不好，盘桓三五日就走，若是中听些，也不过一转即走。”（一转即两个月）

　　张掌柜的摸摸胡子，又仔细地打量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文文静静，清清秀秀，不想倒是个敢说话的。这说书……他在奉元府也见过，说的好的确实是招揽客人，不过自家这客栈是两山和凤冠城唯一的客栈，来往客商也只能在这住，更重要的是也算青凤山山寨的山门，留个外人么……

　　“掌柜的！王掌柜的要结账！”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张掌柜的思路，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瓜子壳，对王声说道：“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张掌柜的送客人出来，冲王声招招手，“我这店里也确实是少了些热闹，你就留下试试，二楼给你收拾一间中房，你先拾掇拾掇，晚上先说个小段看看你的本事，这是店里的三个伙计——大春，一虎，亮子，有什么需要的跟他们说，到饭点了我让人去叫你。”

　　王声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掌柜的！”

　　吃过晚饭，王声便换好了衣服在大堂支好了桌子，有在楼下喝茶闲聊的客商看这架势也不聊天了，都好奇的看着这书生，跟掌柜的和伙计们问问，张掌柜的也没听过啊，也就笑着跟客人们说是新来的说书先生。

　　王声也是温温和和地微笑着和座上的客人闲聊着，他声音清亮悦耳，几位好奇的客人让伙计们把桌子搬的离他近些，王声笑容可鞠地跟大家介绍介绍自己，看人差不多了，一拍醒木。

　　“去往知何处，空将一剑行。杀人虽取次，为事爱公平。

　　戟立嗔髭鬓，星流忿眼睛。晓来湘市说，拂晓，”啪，又是一声醒子，“别辽城。”一首小诗被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出，刚才那个文人秀士登时变成了一个襟怀嵚崎磊落，慷慨豪勇，不畏死难的剑客，底下顿时有人叫好。

　　王声眼珠一转，开始说道：“话说战国后期，诸侯纷争，七雄争霸，中有一国国君上嬴下政，举国之力，吞并六国。先灭韩国，再灭赵国，之后兵临易水，威胁燕国……”他说书，急驰处如万马奔腾，舒缓处小河流水，声情并茂，扣人心弦，几位客人听得津津有味，楼上休息的客人听着下面雷鸣般叫好也闻声下来，叫上几壶茶坐下细听。后面厨房的几位忙完了手里，也站在廊下，张掌柜看在眼里，忙让伙计们用心伺候。

　　“……这太子丹听闻田光先生要带他去见一位著名侠士，连忙换上华服，恭恭敬敬地跟着田光先生，出了宫门，到了侠士居所，一见那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究竟太子丹所见何人，啪！”王声一摔醒木，“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