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翎希

44、第四十三章 開學

　　鳳凰花開後的九月是全國統一的開學季。身為百年名校的A大，這一天除了是新生的報到日，校方還嚴格規定全體舊生都得回到學校報到，即使是獲得在家自學的學生也不例外。

　　所以，開學的這天就形成很壯觀的場面，除了新舊師生，就連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也難得都會出現。

　　杜微是新生，早上就由周銘開車載他到學校報到，這次車子直接開到校內專屬的車位停放。

　　周銘因為升大四的關係，早上除了例行的報到並沒有課要上，他先將杜微送至藝術大樓，自己才往反方向的商學樓走去。

　　杜微進到教室時，裡面已經坐了大半的人，每個人都靜靜的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任何的交談聲，和剛才一路走來經過幾間鬧哄哄的教室完全不同。

　　他隨意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也從善如流的拿出本書靜靜的翻開閱讀。

　　可惜，這樣安靜的時間沒能維持多久，就被突然靠近的一抹身影瓦解，對方自來熟的道:"同學早，我叫古方理，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杜微聞聲抬起頭，就看到一臉笑咪咪的男孩，皺在一起的五官很可愛，讓他聯想起巷口圍牆上趴伏的那隻貓，會心一笑的回道:"你好，我叫杜微。"

　　古方理讚嘆:"你長得真漂亮，能和你當同學我真幸運。"

　　他原本是帶著愉悅的心情來報到，誰知一踏進教室看到一片靜俏俏的景像時愣了一下，先是懷疑是不是跑錯了教室，趕緊轉身去查看，等他再三確認班級的門牌無誤後，才不得不接受這事實。

　　明明坐在位置上的同學不少，卻一丁點聲音也沒發出，那股靜俏俏不是寧靜，反而給人一股壓抑感令他渾身的不自在。正當他在門口躊躇不定，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時，他發現了坐在窗邊的杜微。

　　他跟大半的同學一樣，都是低著頭自顧的在看書，但是窗外的陽光撒在他身上，令他的周身散發出一股讓人安心的氣息，這一瞬間，他發現自己不緊張了，於是沒絲毫猶豫就朝他走了過去。

　　杜微沒應答的回以微笑，本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哪知他卻開始自顧自的說起自己的事情。

　　"我是華國人，照理說不應該是報A大，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填志願的那天偏偏就填錯了，當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更改，後來就想說算了，A大的標準這麼高我一定是考不上，也都已經做好重考的打算，想不到成績公佈時真的讓我考上，我媽就說一定是我上輩子燒了好香，才能踩到這狗屎運。

　　所以明知A大離家有幾千里遠，但是耐不住它百年名校的背景，家裡的人老早就敲鑼打鼓的通知所有人這消息，很堅持一定要我來唸，他們都不曉得離鄉背景的痛苦，你說他們怎麼就這麼殘忍的讓我一個流浪在外。"

　　杜微望著他叨叨絮絮的模樣突然倍感親切，不由得認真注視起他來。

　　照理來說，往常他在看書時最不喜多話之人，特別是這樣自來熟的傢伙。但是古方理這付嘮叨的樣子不僅沒讓他反感，反倒讓他想起自己前世的貼身僕人-阿理。

　　容貌或許會改變，但是感覺卻騙不了人。愈是聽他嘮叨愈是覺得熟悉，當最後二人的輪廓重疊在一起時，他就很肯定古方理的前世就是阿理，這樣一來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何自己對他會有有如此親切的感覺了。

　　古方理原本自顧自的說得很開心，卻因為杜微專注的眼神停了下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的問:"小杜，你這麼盯著我看是我臉上有東西嗎?"

　　杜微看著一臉呆樣的古方理，最終還是忍俊不住的笑出聲，搖搖頭認真的道:"阿理，很高興認識你。"

　　"哇...你笑起來更漂亮了..."望著笑起來更加動人的杜微，古方理的表情比剛才更加蠢呆。

　　杜微對古方理這付呆呆的萌樣甚是懷念，想不到二人這世第一次的見面情形，竟然跟前世大同小異。

　　前世的阿理是個小乞兒，遇到他的那年自己才八歲，當時瘦小又黝黑的阿理六歲，也是這樣一臉呆樣的看著他直誇他漂亮，沒有任何的理由，只是很單純的緣份，他就這樣把阿理帶回家。

　　二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在自己身邊，明面上他雖是自己的貼身樸從，實際上二人就像親兄弟一樣有著深厚的感情。他就這樣一路的陪伴在自己身邊，也不知道後來他過世後阿理怎樣了。

　　因為這層關係，杜微沒有一開始的疏離，漸漸的跟他熟稔起來，雖然都是古方理在說話他偶爾回應一二句，但是二人的交談聲還是引來一些同學的側目。

　　言之一踏進教室看到的就是這副奇特的景像，一群人都安靜的坐著，唯獨坐在窗邊二人熱絡的在聊天。

　　他是這一班的導師，對於學生的資料早就倒背如流。他所帶領的2班總共二十個學生，除了古方理遠從它國而來，其餘十九人都是米國人，不過，別以為來自同一個國家彼此就ㄧ定認識。

　　米國佔地很大，光是城市就有將近百個，這十九位同學剛好都來自不同的城市，彼此互不相識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他就好奇，這二個不同國家的人怎麼能這麼快就打成ㄧ片。

　　他不動聲色打量窗邊的二人，腳步不停的走到了講台上，拍了下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後才開口:”各位同學早，我是你們未來四年的導師，姓言單字之，之乎者也的之，言之。”

　　看著台下二十雙眼睛都注視著自己，他才接著往下說:”歡迎你們來到A大，先預祝你們未來的四年能過得精彩。廢話我就不多說，現在我們先來互相認識一下，等等叫到名字的同學，麻煩你們帶著作品上台來自我介紹。”

　　言之照著編號從一號開始叫人上台，一直叫到十八號都沒有特別讓人驚豔的作品出現，而剩下的二位正好是坐在窗邊的杜微跟古方理，不免讓言之多關注了幾分。

　　“十九號，古方理。”言之叫了號碼，就見二人中長得比較可愛的男生站了起來，抱著盒子走上台開始濤濤不絕的自我介紹。

　　言之聽他講了莫約十來分似乎還沒有想停下來的驅勢，只好出聲阻止:”古方理同學，相信大家已經足夠認識你，你是不是應該介紹一下你的作品呢?”

　　“啊?哦!!”被打斷的古方理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趕緊打開盒子拿出一件木頭的雕刻作品，得意的介紹，”這件作品的名字叫「夢境」，靈感的來源是我親身經歷過的夢境。”

　　言之看著作品點點頭，總算有件讓他感到滿意的作品出現。不是說前面十八件的作品不好，而是太過於通俗，一點也沒有展現出屬於自己該有的風格。

　　反觀古方理的作品就很有意境，能看得出是經由作者感同身受而創作出的成品，有把本身想要表達的感覺呈現出來，整體上看起來不錯。可惜了一些小地方的手法還不夠純熟，相信在磨個四年後會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言之不吝嗇的稱讚道:”不錯，相信在過ㄧ陣子你會更進步，好好學啊。謝謝古同學的介紹，請先回座。”

　　古方理本來對自己的作品就充滿自信，現在又被導師這麼一誇，高興的都合不嚨嘴，抱著自己的作品回到坐位上。

　　言之將人請下台後，叫了最後一位同學上台:”二十號，杜微。”

　　杜微從容不迫的拿了作品上台，因為是全班的最後一位有點壓軸的意思，加上在他前面的古方理剛被誇獎了ㄧ翻，原本不太上心的同學也不由得認真看了起來。

　　他頂著二十雙眼睛的直視，從容不迫的道:”大家好，我姓杜單字微，作品的名稱「梔子花」。”說完直接把覆在畫板上的白布拿開，頓時，台下一片嘩然。

　　言之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不是因為杜微簡短的自我介紹，而是他呈現在大家眼前的作品。

　　那是幅會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作品，畫布上的白花彷彿被注入了靈魂，有了生命般的隨著微風搖逸，鼻間甚至隱隱還有聞見花香味的錯覺，整幅畫生動又立體。最重要的一點，它能讓觀看之人在作者的筆下被帶入情境，有種身處其境的真實感，這就是他所要的感覺。

　　言之忍住心裡的悸動，道:”杜微同學的作品很棒，老師很期待你往後的作品。”

　　做為唯一一個得到導師肯定的人，杜微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除了大部份天生的個性使然，還有少部份是來自對自己實力的自信。所以對於導師的稱讚，他也只是回以客套的微笑後，就怡然自得的回到位置上。

　　言之對杜微這種不驕不傲的表現很滿意，終於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一個人對自己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如果自信過頭變成自負就完全不同。因為自負往往會曚閉一個人的心性，讓人止於現狀而忘了精進，終有那麼一天，當後面的人迎頭趕上你，原本引以為傲的自信就會變成最大的弱點，你的一生或許就止步於此了。

　　像杜微這種有實力又謙虛的學生一向是導師的心頭寶，往往畢業後都能在社會上有所成就。不僅導師帶起來順心又體面，在同儕之間也能引起很大的激厲作用，所以言之很和藹的對著底下騷動的學生道:”杜微同學是大家很好的借鏡，希望未來的四年大家都能好好的學習，我很期待你們的表現。”

　　能考上A大藝術系的人底子都不差，自然都能看出杜微作品好壞的程度，加上導師的推波助瀾讓他們天生瘋狂的藝術細胞開始燃燒，班上的氣氛頓時熱絡起來，明顯感覺得出大家的躍躍欲試。

　　“我們藝術系不怕你們學不到東西，只要你們肯用心，我保證四年後的你們絕對能脫胎換骨，希望你們不會讓我失望。”言之三言二語就挑起大家的熱情，除了本身導師身份的加持，杜微可說是功不可沒。

　　可是，看著杜微明顯置身杜外的表現，言之突然有了絲不確定。有實力的人除了怕太過自負，還有一種也很讓人頭疼，就是隨遇而安不與世爭的散人，他只能先安慰自己多想了。

　　初步的認識後，在來就是一系列的課程介紹、選課以及人員編排，這關係著往後大家的成績，所有人都很認真聽完導師的講解，然後在慎選自己拿手的科目，最後在選一門副科，今天新生的報到手續就算完成了。

　　往後只要照著課表上課，其餘的時間要怎麼運用由自己決定。甚至當你能力足夠得到教授的肯定，還能獲得自家學習的待遇，這就是A大的厲害之處。

　　他們不怕學生因此而怠惰，授課的教授們都擁有很棒的人格魅力，還有無邊的實力讓學生們取之不盡，用之不擷，自然能激發出許多人的潛能和實力。

　　“杜微，你先別走。”原本相攜準備離開的杜微跟古方理被言之出聲留了下來，2人轉了方向走到言之的面前問:”言導，有事嗎?”

　　"杜微，我看你主科選了二門會不會有點太重?這意味著你學期末要繳出的作品會比別人多一項，我怕你會應付不來。”

　　言之會有這考量，是因為學校只規定每個人一定要選一門主科跟副科，有興趣的人可以多選修幾門副科並不會有人阻止。因為主科才是重點，相對課業也會比較重，而副科之所以會是副屬，就是因為它所佔的比例只有百分之三十。

　　但是杜微的主科選了油畫跟國畫二門，副科還選了三門，這在導師的眼中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所以言之看到杜微的選擇時頓了一下，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杜微，如果到時因為忙不過來繳不出作業，對他的分數可是會有很大的影響。

　　杜微很肯定的回應:”言導，你放心，我沒問題。”

　　言之看杜微胸有成竹的模樣也就不在多說什麼，點頭道:“我相信你的實力，如果你堅持的話我無權說什麼，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在跟我說一聲。”

　　"好，謝謝言導。”

　　二人一離開教室，古方理就一臉崇拜的看著杜微，道:”小杜，你也太厲害了，主科竟然選了二門。”剛才聽言導的意思，選二門主科似乎是一件不輕鬆的事，沒想到杜微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有困難。

　　杜微笑著沒多做解釋，發現倚在大樹下的周銘，快步走過去:”銘，等很久了嗎?”

　　周銘看見杜微身旁跟了個人，有點意外他這麼快就認識新同學，自然的牽過他的手，把人摟在身側，問:”我也剛到，微，這是你同學嗎?”

　　杜微笑著回答:”恩，他叫古方理，你可以叫他「阿理」。”

　　"阿理?”聽到杜微刻意加重的二字，以二人的默契周銘一下子就聽懂，挑了一下眉多看了古方理一眼，才遞出右手打招呼:”你好，我叫周銘，是小微的男朋友。”

　　"你好，你跟小杜二人真是速配。”古方理說完就又呈現一臉呆樣的望著二人，心裡想著，「杜微已經很漂亮了，想不到他的男朋友也帥得沒天理。」

　　看著和記憶中的人一個樣的反應，周銘忍不住笑出了聲，遞出了邀請:"阿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個午飯?"

　　"啊?午飯!"古方理愣了幾秒後才不可置信的問:"我可以嗎!?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當然歡迎，小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周銘難得會對人這麼親切，是因為前世的阿理幫他把杜微照顧的得好，讓他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去打戰，所以他一直很感謝這個人。

　　"阿理，一起跟我們去吧，你剛來這邊對附近的環近也不太熟，我們順便帶你認識一下。"這世的古方理雖然有了家人，但是遠離異鄉幾千里來這唸書，還是讓人感到不忍，杜微不介意平時多照顧他一點。

　　古方理開心的跟著二人去吃飯，飯後又被帶去附近繞了一圈熟悉周圍的地理環境，讓剛來到新地方的他一點也沒有感到人生地不熟的困境。

　　和二人分開後，古方理直接回到宿舍，發現昨天還空著的另一張床已經鋪上了床墊，原本空著的書桌也擺上了物品，還有一台筆電放置在上面，看來是他另一個室友出現了。

　　不過，這個時間點沒看到人應該是出去覓食，古方理也沒多想，拿著換洗衣物就進浴室去洗澡了。

　　當他洗完澡出來時，看見書桌前的身影時嚇了一跳，才想起那人是他的室友。他剛想打聲招呼，就見人轉過了身，道:”你就是古方理?你好，我叫方以同，是你的室友，往後多多指教。”

　　“你好……”看著眼前明眸浩齒，柳眉瓜子臉的室友，古方理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A大也太厲害了點，怎麼隨便一個人都長得這麼漂亮，難道說頭腦好的人就注定長得特別好看?還是他運氣太好，帥哥美人都讓他遇到了?

　　二人稍微認識了一下，古方理發現對方的個性不錯，因為他年紀比對方大一些，就以哥哥自居，相信往後四年的相處,2人不會有太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