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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章 西门吹雪,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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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在上弦月清淡的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银鳞,有两个人静静的站在小河旁,一身白衣如雪,一袭鹅黄似月。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而白羽和他一起站了很久,也默然不语,看着河水,突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凉薄湿润的空气窜进肺里,浑身泛起凉意,但是她大口呼吸着,好像把自己的心冻住才能不再跳动得那么剧烈,才能从震撼中脱离而出。
白羽最好看的是眼眸,好似深渊黑不见底,她看着好似雕塑一动不动的西门吹雪,轻轻地,扯动面皮笑起来,笑出了声音,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开怀,让人毫无头绪,笑得都要弯下腰去。
刚才谁也没在意被剑气削了一道的柔和的青丝如瀑垂下,衬得小脸像拢在烟云里似的,她的笑法像是要笑出了泪,但是没有,狭长带笑的眼睛冷凝着,却显得异常开心,她盯着西门吹雪剑一样锋利、雪一般冰冷的眸子,郑重道:“我想约你一战。”
她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奇异:“有一度,我曾以为我的剑再也无法见血,对杀戮恶心到无以加复,听说西门剑神的千里追杀义举时,实在难以想象,竟有人视杀人为艺术。”
她狠狠吸了口气,慢慢努力把声音平复到像平时一样清澈平缓:“但后来我发现,无论我有多厌恶杀戮,我拿起剑的那一刻是兴奋的,它渴望着一战,其实我何尝不是?”
“师傅教我习剑开始,我就抛不下它了。剑客能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无非随心而已,后来抛头颅洒热血保家卫国也尽忠尽力,即使有一度,我所拔剑相向之人,虽非我愿,兵戎相见,亦避无可避。”
哪怕白羽的胡言乱语怎样不合常理,颠三倒四、没有逻辑,西门吹雪静静站着,河面恰好是波光粼粼。
“但是我的剑现在执于我手,我所执剑,不违我心!”
她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吐气。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每个剑客,都梦想着酣然一战,既然有机会,还有什么还犹豫的呢?
明明心里已经如此喧嚣。
西门吹雪开口,就像是极北雪山之巅的岩石滚落山涧的声音,还未消退的战意凌冽:“可当一战!”
白羽好像一个夙愿已了,双目异彩,却道:“等我两年,我此间事了,便可一战。”
眉间罡风起,黄衫白袍林间夜风凌冽,月辉照着水泽默默清冷。
西门吹雪点头,然后转身独自走去。
白羽看向空中仅她可见的系统面板。
十二层debuff拯救任务只剩一年零七个月。
路途漫长不知归宿。
因那冀望阙如,望那磅礴九天里鲲鹏翾翀。
【宿主,你的肾上腺激素分泌十分旺盛。】
【此生能遇对手,是一大幸事。】
【宿主,你的文采终于见长……】
【什么意思?】
【请说人话。】
【喂!】
【终于正常了。】
【反正任务后我将离开这个世界……】
【你高兴就好……】
【你最近倒是很忙,都有空挖口坟把自己埋了。】
【(机械音)本神有事,请‘滴’声后联络。】
“呵。”
最近主神越来越忙,总让她有点不好的预感。
陆小凤和花满楼已穿过静寂的大路,来到珠光宝气阁外的小河前。
陆小凤看见西门吹雪时,他也看见了陆小凤,忽然道:“我还没有死。”
陆小凤笑了,道:“你看来的确不像是个死人。”
西门吹雪道:“死的是独孤一鹤。”
陆小凤不笑了。
他的声音干涩:“我明知道你们二者必殒其一,却还让你去……我却也知道我拦不住你……没想到,一天之内死了两人。”
“两人?”
“阎铁珊死了。”
白羽惊道:“阎铁珊死了?”
她才将他救了下来。
陆小凤苦涩道:“青风观失火,他和霍天青还有道观里的人都……”最后轻叹了一声。
白羽把自己作为看客所见的剑客之战复述了一遍。
然后缓缓道:“独孤一鹤的剑术当得上‘奇绝’一说,即使他创立的剑法有漏洞,但是他是最了解这套剑法的人,所以本来胜负对半。”
白羽与苏少卿对上时,能想象得到把“双刀双剑”剑法的威力使出十成的独孤一鹤的剑术的恐怖,但是这个剑法并非没有漏洞。
西门吹雪点点头,道:“通常我只要有一次机会已足够,但我刚刚跟他交手时,却连一次机会都没有把握住。“
陆小凤道:“为什么?“
“他剑法虽有破绽,但是我一剑刺出后,他忽然已将破绽补上,我从未见过有人能知道自己剑法的破绽何在,但是他却知道。“
陆小凤说道:“世上所有的剑法,本来都有破绽的,但是能知道自己剑法中破绽的人,却的确是不多。”
“我还没有死,只因为三十招后,他的剑法突然乱了。”
“像他这样的高手,剑法若是突然乱了,只有两种原因。”陆小凤道:“心若已乱,剑法必乱。”
“他的心没有乱。”
“难道他内力已不济?”
白羽回想起独孤一鹤抱着古朴的剑苍老的样子,道:“我猜测,他在交手之前,内力已被人消耗了很多。”
陆小凤道:“莫非已有人先跟他交过了手?”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逼人出手时,又几时给过别人说话的机会?”
西门吹雪脸上虽然还是完全没有表情,但目中却似已有了阴影,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他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他说什么?”
拔剑出来时,剑锋上还带着血。
独孤一鹤看着别人的剑锋上带着他的血,看着他的血被一滴滴吹落,脸上竟没有痛苦恐惧之色,反而突然大呼:“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西门吹雪目中的阴影更重,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也许他已明白了人生短促,譬如朝露,也许他已明白了,他不顾一切换得的声名地位,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场虚空……”
陆小凤沉思着,缓缓说道:“正因为人生短促,所以不能虚度——他究竟真的明白了?还是不明白?真正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看破红尘还真是说不准。
独孤一鹤走出来的样子颇有点心灰,白羽轻轻地眨了眨眼睛,一个剑客没有了斗志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西门吹雪目光凝视着远方,又过了很久,忽然也说了句很出人意外的话。
他忽然说:“我饿了。”
“你饿了?”
“我杀人后总是会饿的。”
这是家本来已该关门了的小酒店,在一片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
桑林里有几户人家,桑林外也有几户人家,大多是养蚕的小户。
这家人的屋子距离大路较近些,所以就在前面搭了间四面有窗户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酒菜给过路的客人,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打烊,因为这里还有客人——四位美丽的姑娘。
陆小凤等人走进去时就听见孙秀青的声音:“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她声音突然停顿,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子,四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因为她们谈论的主人公正好到来。
西门吹雪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竟一直在瞪着她们,突然走过来,冷冷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四个女孩子脸色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孙秀青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石秀雪突然跳起来,大声道:“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连西门吹雪都似已怔住。
孙秀青脸上阵红阵青,突然咬了咬牙,双剑已出鞘,剑光闪动,狠狠的刺向西门吹雪胸膛。
西门吹雪居然未出手,轻轻一拂袖,身子已向后滑出,退后了七八尺。
孙秀青眼圈已红了,嘶声道:“你杀了我师父,我跟你拼了。”
她展动双剑,咬着牙向西门吹雪扑过去,剑器的招式本就以轻灵变化为主,只见剑光闪动,如花雨缤纷,刹那间已攻出七招。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响,西门吹雪突然伸手在孙秀青肘上一托,她左手的剑,就打在自己右手的剑上。
双剑相击,她只觉手肘发麻,两柄剑竟已忽然到了西门吹雪手里。
西门吹雪冷冷道:“退下去,莫要逼我拔剑!”
陆小凤扬起了笑容:“他其实也是个有血肉的男人。”他毕竟是个人,是个男人,又怎么能忍心对一个喜欢自己的美丽少女下得了毒手?
白羽叹了口气:“可是他走的是无情道。”
这种高岭之花,啊不,冰川寒巅,西门吹雪这种人不需要好人卡也是“注孤生”的节奏。
孙秀青脸色更苍白,目中已有了泪光,咬着牙道:“我说过,我们今天全都跟你拼了,若是杀不了你,就……就死在你面前!”
西门吹雪冷笑道:“死也没有用,你们若要复仇,不如快回去叫青衣一百零八楼的人全都出来。”
孙秀青却好像很吃惊,失声道:“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