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你是人间四月红》苏锦虞

45、圆满

　　阿诚带着明楼回到他住的地方：一间破旧的小旅社，房间很破旧，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或者可以说是简陋。三四月的上海还很冷，明楼只觉得冷气混合着霉味窜入他的鼻翼，他四下看了看，皱着眉头。
　　阿诚给他倒了一杯白水，暖水瓶似乎不保温，水不烫，只是温热的，明楼喝了一口，就把它放在桌子上。阿诚坐在床上，明楼坐在他对面，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相对无言。半晌，明楼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静：
　　“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阿诚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看着明楼，也问道：
　　“你为什么不走？”
　　明楼看着阿诚宛若星辰的眼睛，却突然有些心酸，他轻轻说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
　　明楼顿了一下，看着阿诚继续说道：
　　“我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你。我看到你死了，瘫了，残了，或者不认识我了。但又忍不住想看到你，就算你是瘫了，残了，瞎了也总还是活着的，总比音信全无要好。”
　　明楼右手捂着额，闭上眼睛，无力的歪靠在身边的桌子上，他又说道：
　　“但你怎么能……忍心……”
　　一只温热纤长的手握住他的左手，明楼放下右手，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阿诚问道：
　　“假如大姐不说，我没有找过来，你是不是就这么与我们再也不见了。”
　　阿诚看着他，低垂下眼眸，低低的吐出一个字，他说：
　　“是。”
　　“为什么？你是在怨恨我没能及时救你吗？还是，你恨我没有找到你……”
　　“都不是，大哥。”
　　阿诚打断明楼的话，明楼反手握住他的左手，说道：
　　“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抛弃我和大姐明台，你告诉我，这么做总得有原因吧？！”
　　“大哥，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阿诚抬起头，看着明楼的眼睛，眼里是委屈，是痛苦，更多的是无助和惶恐，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他说：
　　“我现在就像一个怪物一样，我的腿，连正常的走路都走不稳，还有我的手。”
　　阿诚抬起藏在衣袖里的右手，撸高衣袖，把它暴露在明楼的眼光下。右手似乎被什么灼烧过一样，皮肤和肌肉痉挛着，手心似乎被什么磨破了，鲜红的肉露了出来，快要溃烂了。手指扭曲，丑陋得像一截枯死的树叉。
　　“大哥，我不能再帮你做事了。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不要说拿枪，我连筷子都拿不起来。而你身边，又怎么能有一个废物呢？”
　　“这就是你不愿意见我的理由？”
　　明楼轻轻的问道，阿诚别过头，眼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低落下来，落到地上。
　　明楼长叹一声：
　　“阿诚啊……”
　　明楼只觉得整颗心已经碎了，他不知道该跟阿诚说些什么，他伸手把阿诚揽进怀里，下巴支在他的头顶，紧紧抱着他，他喃喃地说道：
　　“你这个傻子，你怎么……我怎么会嫌弃你，就算你疯了瘫了，你也是我的阿诚啊，你是大哥的阿诚啊……”
　　阿诚的脸埋在他的胸膛，瞬间泪水就浸湿了他的衣襟。
　　就像十多年前，他破门而入，从桌子底下捡起遍体鳞伤的他，他怯怯的缩在他的怀里，直到走出那间囚笼一样的屋子，他才放声大哭起来。
　　只有在你的怀里，我才敢放肆的哭。
　　只有你，才能让我卸掉伪装，释放所有的悲伤和恐惧。
　　我是如此害怕你会丢弃我，所以我选择与你擦肩而过。
　　我自卑于我的丑陋与粗鄙，但谢谢你，从未看轻我。

　　黎叔最后一次见明楼是在抗战胜利前夕，与其说是最后一次，不如说是第一次。黎叔只知道上司是眼镜蛇，却不知道眼镜蛇就是叱咤风云的明楼，他非常诧异，更诧异的是，明楼是来告别的。
　　黎叔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咖啡，问道：
　　“你真的决定要离开？”
　　“是。”
　　“为什么，马上就胜利了。”
　　“所以也该卸甲归田了。”
　　明楼喝了一口水，慢悠悠的说道。黎叔显然很不能理解，明楼以后将会有很好的前途，实在不明白他为何选择激流勇退，他很想留住这个厉害的领导，他说道：
　　“我不是很明白，你一直是我们最好的领导，为什么你要选择离开。”
　　“战争已经结束了。”
　　“但是，斗争还没有结束。”
　　明楼看了一眼黎叔，笑了笑，他说：
　　“我回国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国，现在胜利了，其他的事我不想参与。”
　　他顿了顿，又说道：
　　“黎叔，自古以来，搞情报的人能有几个好下场，我累了，也怕了。我也实现了我的抱负，剩下的，我没兴趣。”
　　黎叔叹了一口气，脸上全是遗憾，他说：
　　“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是最坚定的战士，但……退了也好，你们家，哎，也真是付出太多了。”
　　黎叔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咖啡，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他问道：
　　“阿诚怎么样了？”
　　共产党这边已经知道了死间计划，但是他们对于阿诚的生死不是太清楚，他看明楼的样子，应该没大问题。明楼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还好。”
　　“那你有什么打算？”
　　“阿诚的伤还没好，我要带他去好好看看医生。”
　　黎叔点点头，他想了想，又问道：
　　“那军统那边？”
　　“明楼已经在上海殉国，与特高科科长藤田芳政同归于尽。”
　　明楼顿了顿，认真的看着黎叔，说道：
　　“我来见你，只是希望你能最后帮我一个忙，帮我对组织上有个交代。”
　　黎叔看着明楼，眼里满满都是惋惜，他试着再次挽留：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我们真的很需要你。”
　　“不了，明楼已经死了，剩下的岁月，我想好好陪陪我的家人。”
　　“哎……好吧，我会跟组织报告。那以后你们还回来吗？”
　　“看情况而定，如果回来了，到时候再请你喝咖啡。”
　　“不不不，这个太难喝了，喝不惯。以后等天下太平了，你们要还愿意回来，我请你们喝正宗的功夫茶，那个才是咱们中国人爱喝的！”
　　“哈哈哈，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君子之约，淡如清风。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发表《终战诏书》，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同盟国的胜利而告结束。
　　上海的大街小巷全部都是欢呼的人群，无数的苦痛和屈辱都在这一天烟消云散了，每个人都宛如新生一般，笑着，叫着，人们开心得大哭大笑，人们走上街头，庆祝胜利，祭奠冤魂。
　　为了这一天的胜利，无数中国人用尸骨筑墙，用血肉铺路。现在活着的人们要告诉他们，他们的血没有白流，他们的苦没有白受。
　　黎叔和程锦云也走上街头，他们被欢呼的人潮挤攮着，感染着。突然，黎叔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男子，一个略高壮一些，一个略清瘦些，但他戴着毡帽，只看得清半张脸，他们也混在人群里，看着欢乐的人群，也笑着。后来人潮涌动，高壮的男子半搂着身边的清瘦男子，似乎在为他遮挡拥挤。再后来，他们相视一笑，并肩消失在人群里。
　　明楼凑近阿诚的耳朵，轻轻的说了一句：
　　“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两件事，一是十多年前，从桂姨的房子里抱起你，二是那日我下船找到你。”
　　顿时周围的嘈杂都消声了，岁月似乎就此凝固，只剩下你我在灯火阑珊处的灵犀一笑，自此漫漫红尘，不会孤寂。

　　1946年除夕，
　　美国。
　　明镜和于曼丽做了一大桌子菜，却只有三个人坐在桌前。明镜有些恍惚，她又想起了在上海过的最后一个年，明楼，阿诚都在，在明家的老房子里，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每个人眼里都是喜悦。
　　但现在，又到了除夕，房子没有了，人也没有到齐。
　　缺了谁，都不再是家。
　　明台看着失落的明镜，跟于曼丽对视一眼，连忙说道：
　　“大姐，我们吃饭吧！来尝尝曼丽的手艺……”
　　突然门外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火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分外耀眼。
　　明镜似乎看见了什么，急忙站起来推门跑出去，明台于曼丽也紧跟着跑出去。
　　两个男子背对着大门站着，烟花的火光照耀在他们身上，似乎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芒。
　　听到声音，两人转身，一个略高，儒雅而斯文，一个略瘦，俊秀而挺拔，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大衣，站在大雪里，眉目如画。他们对视一眼，伸出手，唤了一句：
　　“大姐，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如此便岁月隽永，如你温柔。

　　五年后。
　　明镜在花园浇花，突然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站在栅栏外，他戴着毡帽，提着箱子，看不清楚面貌，只是可以看出挺拔的身躯。
　　他按响了门铃，明镜狐疑的拉开院门，他却没有讲话，只是站在门口。半晌，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略带邪气的笑脸。明镜的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微笑着问道：
　　“明大小姐缺专属司机吗？留过洋那种，不要工钱。”

　　最恨红尘三尺素，你是人间四月红。

　　此生最幸运的事，就是我在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再见一次。而这一次，你不会再离开。

　　……………………完………………

　　番外若干……过几天放……主要最近有点忙，等清闲了才能写啦。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嗷嗷嗷，但是为啥没人看我的《惊鹤》？？
过段时间开新坑，楼诚台三角外加双曼！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