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的人》影度寒江

55、第 55 章

　　程易禾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画面。

　　程易禾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觉得两人这样能增进感情，还怪好的，就走过去蹲在他们面前，长臂一伸，将两人同时抱在了怀里，调笑道：“干嘛呢这是，跟哭丧似的。”

　　一手按着一个脑袋揉一揉，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也不嫌丢人。”

　　可不管怎么哄，两人的眼泪就是止不住，程林哭起来更厉害，胸前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程易禾就故意沉下了声音，“行了，要我说几遍，都给我止住！”

　　程子睿还是有些怕他的，强迫自己压抑了哭声，吓住了程子睿，程林的情绪就好控制了些，程易禾便拉着程子睿的手，另一手抱着程林，将两人塞进了车里。

　　要赶回桃园，就得走夜路了，快出城的时候，程易禾将车停在路边给两人买了牛奶和面包暂时填填肚子。

　　程子睿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一味低着头，沉默的像一道影子。

　　而程林面向窗外，还在默默的掉眼泪。

　　程易禾将牛奶递给他，他也不接。

　　程易禾坐在驾驶座叹气，问：“到底怎么了？”

　　程林说话还一抽一抽的， “宁宁受欺负了......”

　　程易禾问：“谁欺负他？”

　　程林道：“二哥应该住在大娘那边，他们不给宁宁地方住，还不给他钱花，不知道大娘以前每个月要了那么多钱，都干什么去了。”

　　程易禾怔了一下，反应了好几秒钟，暴怒道：“TMD！你怎么不早说！我现在就收拾他去！”

　　说着，程易禾已经启动了汽车，就要调头再回首都。

　　程林忙扯着他的胳膊，“你干嘛呀，现在都几点了，宁宁明天还上学呢。”

　　程易禾阴沉的转头看了看沉默的程子睿，咬了咬牙，紧接着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又调转方向，向桃园的方向开。

　　一路上，三个人都是沉默的，车内空间弥漫着一种令人特别压抑的气氛。

　　回到家，先去村里的超市给程子睿买了些日用品，到家后简单煮了些粥，当做晚饭。

　　程林去将客房收拾出来，床单枕套都换了新洗过的，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

　　程子睿回来后全程低头沉默，不管是坐着的姿势和站立的样子，都透着一股拘谨。

　　程林偷偷对程易禾说，“我看宁宁在这里，很不习惯，你陪他去冲个澡，让他早点睡。”

　　程易禾道:“我是不是晚上还得陪睡？”

　　程林深以为然:“他愿意你就陪着啊。”

　　程易禾：“…………”

　　程易禾对待程子睿没有程林那么小心翼翼，大喇喇的捏着他的后颈肉，一起进了浴室。

　　才过了十多分钟，两人就出来，程易禾将程子睿赶回了房间，也没陪睡的意思，又赶紧拉着程林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天的变故实在有些大，程子睿辗转反折无法入眠，隐约还能听见程易禾说话的声音，他有些好奇，就悄悄打开一道门缝，想听听程易禾在说什么。

　　此时声音却停了，程易禾一把拉开房门，端着盆水去倒在了院子里，门大开着，程子睿就看见了裸着上半身坐在床头，顿时程子睿的心就狠狠一跳，甚至屏住了呼吸。

　　只见程林左半边身子几乎都是青紫的，手臂还擦破了很长的一道，程林皮肤白，这些伤更显得触目惊心。

　　程子睿也明白过来，这是程林今天保护自己时受的伤。

　　程子睿心里酸酸的，程林的好，让他有些难以承受，因为自己对他并不好。

　　程易禾皱着眉头回来，翻出药箱给程林上药，“你是不是傻，嗯？非得让我心疼死才行，对吧？”

　　程林被他念了这么久，头都快大了，“哥，你别说了，当时你不知道，是你，你也会那样的，根本来不及反应的。”

　　程易禾顿时放大了嗓门，“说你傻还不承认！从你接到班主任电话的时候就该立刻叫我回来！”

　　程林急的跺脚，忙捂住程易禾的嘴，低喝道：“你小点儿声！宁宁听见了！你别刺激他了！”

　　程易禾就起身将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然后程子睿就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了，只能听见隐约的说话声，过了几十秒，才听见程易禾高声骂道：“艹他妈的，老子明天就去把房子卖了，让他们睡大街去！”

　　大概又被程林捂住了嘴，接下来的声音就更小了。

　　好久听不见任何声音，程子睿才关门上床躺着了。

　　不止程子睿，程林这晚睡得也极不安稳，好几次忽然就醒了过来，必须要偷偷程子睿的房间看一眼，确认人还在，才能安心。反复折腾了好几次，天光微亮的时候才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却觉得自己刚睡着没一分钟，就听见了颜远骞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叫，程林头痛的又被惊醒了过来，看看表，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一个小时。

　　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做梦，紧接着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了颜远骞的小奶音：“这是我种的大～～黄瓜！”

　　又听颜堇笑着附和道:“好厉害。”

　　原来是颜堇带着颜灵珺回来了。

　　这小魔王回来，程林也不能睡了，他起床去洗漱了下，走到院子里，就见颜远骞已经给颜堇介绍到番茄了，得意又夸张的模样，好像世界上就他认识这叫番茄似的，颜堇还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厉害！厉害！”

　　程林就故意气他，说：“那是我种的，怎么都变成你的了？”

　　颜远骞急的跺脚，“是我浇水，它才长大，就是我的！”

　　程林走过去摘下一颗小番茄，随便用手擦了擦就丢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吃了，说:“我吃了就是我的了。”

　　颜远骞难以置信的看着程林，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紧接着他扭身扑进颜堇怀里告状，“伯伯，爸爸欺负我！抢我的东西！”

　　颜堇笑问他，“那你该怎么办？”

　　颜灵珺哭唧唧的说:“可他是我的爸爸，只好原谅他。”

　　小大人的模样，逗得程林和颜堇都笑了起来。

　　颜远骞更得意了，觉得自己宽宏大量，干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他还要拉着颜堇继续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程林背后的程子睿，胖手就指着程子睿问：“你是谁？”

　　颜堇和程林便都顺着颜远骞所指的方向看去，程子睿正面无表情的站着。

　　程林便马上走过去，想拉着程子睿的手出来，让他和颜远骞、颜堇认识一下，可程子睿抗拒的后退了一步，程林只好对颜远骞说：“这是你哥哥。”

　　又对颜堇介绍，“大哥，这是宁宁，他以后回家住了。”

　　颜堇对程子睿还有印象，也知道程子睿不愿与程林相认的事，针对现在的情况也不多做表态，只是作为一个长辈礼节性的微笑致意。

　　颜远骞的反应就很大了，有了哥哥，他反而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对颜堇炫耀：“伯伯！我有哥哥啦！我真厉害！”

　　颜堇摸摸他的头，“厉害厉害！”

　　“………”

　　程林对此相当无语，对颜堇说：“大哥，你先带着小远玩儿吧，我去做饭。”又回身对程子睿说：“宁宁再去躺一会儿？我做好饭了叫你。”

　　颜远骞跟谁都是自来熟，跑过去拉着程子睿的手就说：“哥哥，你快来，看我种的大番茄！”

　　程林挡了一下，“你别捣蛋。”

　　颜堇说：“小孩子一起玩才更开心，随他们去吧。”

　　程林便没有再说什么，出乎意料，程子睿也任由颜远骞拉着去欣赏那一小片菜地，虽然他全程几乎没有任何回应，颜远骞的小嘴也能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程林看着他们兄弟两个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颜堇走过来揽着程林的肩进了厨房，问：“易禾呢？”

　　“不知道，我醒了就没见人。”想了想昨晚发生的事，程林道：“可能去卖房子了，他也真是性急。”

　　颜堇问：“到底怎么了？”

　　程林便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下，想到程子睿受的委屈，忍不住红了眼眶，自责道：“是我不好。”

　　颜堇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孩子回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程林闷闷的应了一声，道：“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们没有照顾好他，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昨天他们班主任都不想带他了，要他退学。”

　　颜堇道：“也没事的，这么多学校，也不一定要去那边上。我知道离桃园不远有个学校，我找人和校长说一下，暂时可以让他过去借读几天。你们也该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了，总是待在这里哪儿能行？孩子们以后要上学，还是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比较好。”

　　程林道：“我也想过这些事，可是果园这里刚缓过来没多久，再买房子，还房贷压力也比较大。”

　　颜堇道：“不如......”

　　程林没注意到颜堇想说话，打断了他：“所以，我一直想能自己开个店之类的，可以挣些钱，哥你比较会做生意，你教教我啊。”

　　颜堇本来想说这些钱都不是事儿，他来出就行了，不过想到程林现在也是成家的人了，他如果一直这样插手他们的生活，也不是很好,程易禾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必定会不高兴。不过既然程林这样问了，他稍微私心一些，也是可以的。便道：“行啊，我公司那边很多门面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程林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有门路，惊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颜堇道：“对啊，而且房东就是我，房租都不用交，多好。”

　　程林笑道：“那好！”接着又苦恼道，“可是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会，而且离家也好远。”

　　颜堇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啊，那边地段还可以，绝对不会赔本的。”

　　程林一向很信任颜堇，便也不再担心，立刻约好了去看店铺的时间以及初步探讨了想经营的方向，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后，颜堇便要告辞，因为家里有了哥哥，颜远骞就不想去颜堇那里玩了，也许觉得很愧疚，还和颜堇拉钩约定，下周一定再过去。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程易禾才回来，而不出程林所料，他果然去卖房子了，不过想要卖出个好价钱的话，不会立刻找到买家，今天只是过去先和中介把合同签了一下。

　　颜堇办事效率也很高，次日就联系好了他所介绍的那所中学，亲自带着程林和程子睿去见了校长。

　　这是一所国际学校，包含了从幼儿园开始到高中的所有阶段，师资雄厚，且声名相当不错，自然，学费也是贵的吓人，一年就要十二万。

　　颜堇也不知道程林想程子睿在这里读多久，不过免得程林操心，就提前让秘书交了一年的学费，所以程林问起学费的事，也被颜堇含糊过去了，只说先让孩子适应一下再谈后续问题。

　　毕竟孩子的学习最重要，解决了程子睿学校的问题，程林才好似放下了一块心中的巨石。

　　看完学校之后，就去给程子睿买了新的学习用具和平时穿的一些衣服，两人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

　　走到家门口，正好和带着颜远骞溜圈儿回来的程易禾碰上，颜远骞最近喜欢上了骑在程易禾脖子上玩儿，所以回来的时候还是赖在他身上不下来。

　　程林见他又没有自己走路，就吓唬他说：“不会走路的小孩长不高！”

　　颜远骞辩驳：“我自己从家门口走到超市的！”

　　程林就瞪程易禾，“你又给他乱买东西。”

　　程易禾冤枉道：“没乱买，家里没菜了我才去的。”

　　他们虽然一见面就吵吵闹闹的，反而更有一种琐碎的温暖，程子睿站在程林身后，垂下了眼睫，默默推开门率先进院子里去了。

　　程林对程子睿的感知一向敏感，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就接过颜远骞，小声对程易禾说，“刚刚还好好的，你快去看看他怎么了。”

　　程易禾便跟了进去。

　　程子睿听到身后有人跟了过来，不过仍旧赌气似的将房门关上了，紧接着门就被敲了两下，然后程易禾便打开门走了进来，显然他并没有打算争取程子睿的意见。

　　程子睿以为程易禾会骂他一顿，不过出乎他意料，程易禾只是问：“今天去看的学校怎么样？”

　　程子睿紧张的心蓦然放松了下来，面对程易禾，他还是愿意多说一些话，便说：“还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似乎很贵。”

　　程易禾坐在了程子睿身边，道：“贵没什么，你喜欢就行。”

　　程子睿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略带忐忑的问：“我用住校吗？”

　　程易禾反问：“你想住校还是住家里？”

　　程子睿其实想说住家里，可是他总觉得这里不像他的家，像隔着一层什么似的，不是程林对他不好，而是他自己心里有个什么坎儿总也过不去。

　　不过这种感受他不会对程易禾说，只含糊的说了句：“随便。”

　　程易禾就数落他：“什么是随便，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大大方方说出来很难吗？”

　　程子睿忽然抬头，看起来像是想反驳什么，最后双肩一塌，偃旗息鼓，还是什么都没说。

　　程易禾就替他决定：“那你还是老老实实住家里吧，想在外面疯玩儿，等你考上大学了再说。”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程易禾起身出去了。

　　回到院子里，程林正在洗菜，见他出来，问：“怎么样？”

　　程易禾道：“小屁孩儿，教育一顿就好了。”

　　“......”程林。

　　程易禾知道程子睿对程林还是很生疏，也想他们尽快增进感情，便道：“明天约了客户谈合同，到时候你去送程子睿上学吧。”

　　程林道：“小远怎么办？”

　　程易禾一脸理所当然：“扔给邻居啊。”

　　“......”程林说，“他们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程易禾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不是，”又坏笑着凑到程林耳边，“你才是啊，所以只疼你一个……哎哟！”

　　还没说完，程林结结实实的给了他胸口一拳。

　　次日五点半程林就起床了，做好饭之后，六点叫醒了程子睿，等他收拾好，程林便骑着脚踏车送程子睿去上学。

　　为了节省时间，程子睿是坐在车后座解决了早餐，默默吃完之后，将水杯放进了书包里，恰巧遇上了一段不怎么平整的路，颠簸的有点厉害，程子睿原本下意识想去抱着程林的腰稳住自己，但挨上去的前一秒，还是将手放在了座椅上稳住自己。

　　骑了将近四十分钟，快到学校的时候，是一段长长的上坡路，程子睿一直在发呆，直到过了这段路，才发现程林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正紧紧的贴在他略显单薄的脊背上。

　　程子睿想开口叫程林歇一下，可嗓子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就是发不出声音，他懊恼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想要强迫自己至少说一声谢谢。

　　而等程林停下了车子，程子睿仍旧是沉默的。

　　低着头下了自行车后座，程子睿发现，这个位置离学校门口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他心里虽然有些不解，并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程林主动解释起来，道：“我见别人家都是开车来送的，我就不过去了，免得你同学看到了笑话你，等放学的时候，让你爸爸开车来接你。”

　　听了这话，程子睿喉咙间那酸涩的感更重了，他想说他其实不在乎这些的，然而努力很久，只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程林将车筐里的书包递给程子睿，帮他背上，程子睿便不敢再看程林，转身大步走了。

　　直到一口气走到了学校门口，程子睿才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程林还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见他回头看了一眼，高兴的朝他挥了挥手。

　　那瞬间，程子睿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害怕被别人看到，他匆忙回身抹了下眼睛，消失在了程林的视野之内。

　　下午程子睿放学出来的时候，程易禾已经等在了门口。

　　程子睿坐上车后座，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程易禾的表情带着点冷漠，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程易禾惯常就是这幅样子。

　　果然，没一会儿，程易禾就问：“你不喜欢程林来送你上学吗？”

　　不知为何，程林这两个字，仿佛突然变成了程子睿头上的紧箍咒，只要听到，他就像被人勒住了似的，说不出一句话。

　　程易禾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等了半晌，见程子睿没有回答，说：“我不拿程林和你奶奶比，那就和那个便宜二婶子比好了，程林比她好了不止一万倍吧？那你为什么还总是那么排斥他？就因为你奶奶总是说他坏话吗？你也慢慢长大了，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总该有自己的判断力。”

　　程子睿依旧沉默，放在程易禾眼里就是一副油盐不进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程易禾仿佛投降了似的，说：“算了，跟你说这个干嘛………”

　　紧接着，车厢内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的安静。

　　“因为!”过了足足有好几分钟，程子睿仿佛才排列好了自己要说出口的字句，磕磕绊绊道：“天热，他……他太累了。”

　　程易禾惊讶的从后视镜里看着程子睿，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敢认定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胸腔一时竟然有些滚烫，为程林，也为程子睿。

　　这个孩子，原来还知道心疼程林。

　　吃过晚饭后，程林将摆在院子里的小饭桌收拾干净，用来给程子睿写作业用，这让程子睿有些无措，因为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正经的写过作业了。

　　程林从未对他有过言语上的苛责，即便是在老师面前，程林也是极力维护程子睿，认为他是一个好学向上的好孩子。

　　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大概他也一定会很失望吧？程子睿忍不住想。

　　而更让他担心的则是程易禾，因为他更知道这个爸爸不是那么好说话。

　　所以写作业的时候，程子睿竟异常的紧张，简直比上考场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随着时间的延长，程子睿作业本上仍旧空白一片，坐在他身边的程易禾，脸色显而易见的沉了下去，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程易禾就用力点了点习题本，道：“先把会的做完，不会的留到最后。”

　　程子睿便硬着头皮做起了习题，熬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数学做完，而且还是空白了一半的情况之下。

　　程易禾的脸色眼看着就想训人，程林轻咳了一声警告他，程易禾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伸手拿过程子睿的习题本，一道一道挨着讲解，程子睿聪明，几乎一点就透，程易禾道：“你这不是挺会的？怎么写的时候就不会了？”

　　程子睿说：“写的时候想不出来了。”他不敢说是因为程易禾在一旁坐着，他很紧张的缘故。

　　接着便将剩下几个科目的作业都做了，然后程易禾来给他讲，效率也很快。

　　九点半准时睡觉，颜远骞又开始作妖，非得粘着程子睿一块儿睡，因为给程子睿买的新床送过来了，是一架木制的上下床，还搭着步梯，可以走到上铺去睡，颜远骞稀罕的不得了。

　　他大吵大闹的，也没什么办法治得了他，程易禾只好说，“让他上去玩儿一会儿，玩累了就下来了。”

　　“不行，宁宁明天要上学，不能让小远捣乱。”程林坚决不同意。

　　还是程子睿小声说，“没关系的，我和他一起睡吧。”

　　程子睿这样一说，颜远骞像个脱缰的小野马瞬间跑进了他的房间。

　　程林不放心的跟上去，站在门口说，“你不能捣蛋，知道吗？不然我的床你也别睡，以后你就睡沙发。”

　　颜远骞躺在下铺滚来滚去，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程子睿洗漱过后回来了，程林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是十分有领土意识的，特别不喜欢家长入侵他们的领地，所以见程子睿走过来，程林赶忙退了出去，站在走廊说：“早点睡觉，不用理他。”

　　程子睿点了点头，程林便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边忧愁的叹气，程易禾躺在床上说，“又怎么了？他们兄弟能玩到一起，你还不高兴？”

　　程林道：“没有，当然高兴，就是小远太捣蛋，我怕宁宁讨厌他，宁宁心里肯定也不舒服，莫名其妙就多了个拖油瓶的弟弟。”

　　程易禾不甚在意，“小孩子嘛，都这样的，处久了，有了感情就好了。”

　　程林还没表示赞同，程子睿的房间响起了颜远骞惊天动地的嚎哭，程林与程易禾惊讶的对视一秒钟，同时冲了出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程子睿正踩在下铺的床上，胳膊扒着上铺的栏杆，很是无措的哄着小胖子。

　　程林问：“怎么了？”

　　程子睿有些焦急的解释，“我也不知道，我正在下面收拾书包，他就哭起来了。”

　　程子睿细细的胳膊扒着上铺的栏杆也很危险，程易禾上前将他抱了下来，程林站在床下问上铺的颜远骞，“你哭什么？”

　　颜远骞原本撅着屁股将脸埋在褥子里，听到程林的声音，才抬起头，向程林伸出了胳膊，程林便将他抱了下来。

　　颜远骞哭哭啼啼的告状：“墙打我！”

　　程林一听就笑了出来，“笨蛋，你是不是在床上跳了？”

　　颜远骞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程林说：“上面的床空间小，不能跳，只能坐着，知道吗？”

　　颜远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宣布，“我不喜欢这个床了！”

　　程林道：“那跟我回去吧，别给你哥哥捣乱了。”

　　颜远骞又舍不得了，“我还是想和哥哥睡。”

　　程林也不明白，颜远骞怎么这么爱粘着程子睿，本想再哄一哄他，就跟着自己回去了，程子睿也是出乎意料的再次挽留了颜远骞，“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睡一起。”

　　程易禾道：“那你们两个都乖乖的，知道吗？限十分钟内睡觉。”

　　把颜远骞放在了程子睿的床上，两人退了出去。原本都做好了十分钟后来把颜远骞抱回去的准备，谁知过了一会儿过来悄悄打开门一看，兄弟两人竟然真的睡着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由着他们兄弟去了。

　　此后程子睿再去上课，也不敢敷衍了事，开始认认真真的听课学习。他似乎也渐渐的开始融入了这个家庭，只是有时程易禾带着颜远骞出门买菜，家里剩下程林和程子睿时，程子睿仍旧紧张的不行，总会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与程林相处。

　　程林自然不知道他心底的纠结与迷茫，只以为程子睿还是像从前一样不喜欢自己，所以也就很少往他跟前凑。

　　另一边，颜堇已经将自己看中的店面盘了下来，将以前的装修拆了后，就邀请程林来看房。

　　程林来了后，还吓了一跳：“没想到地段这么好！”

　　颜堇一脸骄傲，“那是必须的。”

　　可紧接着程林就忧愁了，“这得多贵啊，我真的一点都没有生意头脑，赔了怎么办？”

　　颜堇安慰道：“你哥哥会做生意就行，放一百个心。”

　　程林一想也对，便真的放宽了心，直接连店面的装修都委托给了颜堇。当晚回去后就给颜堇转了五万块钱，颜堇也没推拒，随手就买了一对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袖口，权当弟弟买给自己的礼物，也是一位特别能自娱自乐的人了。

　　程林自己心里没个章程，颜堇就做主还是做成了咖啡馆，因为地段好，开张后生意一直很不错。

　　但是看到一个月的营业额统计后，程林还是惊讶，“怎么这么多？！一个月就回本了！？”

　　为了开咖啡馆，程林前前后后给了颜堇十多万，颜堇自然不在乎这些钱，可是他不拿，程林心里就会愧疚，所以他又把钱给偷偷分到了营业额里，当然，为了保持以后营业额不断上涨，他还得时不时的贴点钱。

　　能想到这个办法，颜堇简直想为自己点赞，他揽着程林的肩低调的炫耀，“没办法，你哥哥太会做生意。”

　　颜玉面无表情抱着一杯果汁在旁边吸的嗞嗞作响，冷眼看着颜堇厚脸皮欺骗纯良小白兔，心想，要真按照他所谓的这样做生意，只怕颜氏早赔的半毛钱也不剩了。

　　三人坐在咖啡馆不显眼的角落里聊天，程林为了表示对颜堇的感谢，做东请颜堇和颜玉吃晚饭，给程易禾去了电话让他和孩子们自行解决。

　　赚了钱，程林觉得自己也有点小老板的意思了，以后家里也不用太委屈孩子们，所以吃过饭后，让颜堇颜玉陪着，去给颜远骞买了一架他肖想已久的遥控飞机，给程子睿买了一部水果手机。

　　程林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叮叮当当、敲敲打打的声音，程林边进门边问，“怎么了？家里这么乱。”

　　说完他就怔住了，只见家里原本搭的凉棚竟然倒了！带着攀在凉棚上长得丝瓜秧子都从地里翻了出来，

　　而程易禾正黑着脸在钉木头……

　　程林无语了片刻，问：“这……怎么回事？”

　　程易禾用力将一颗钉子钉进了木桩里，下巴点了点廊檐下坐着的两小只，“问他们。”

　　只见程子睿一脸冷漠的坐着，看到程林之后，不知为何表情更冷，而颜远骞一脸无辜，见到程林还甜甜的叫道：“爸爸！”然后胖手指着程子睿，“哥哥打我！”

　　程林挑了挑眉，见这小胖子还会告状，看来就算被打了也伤的不重，转而问程易禾：“到底怎么了？两个小孩子怎么说得清。”

　　程易禾道：“我也不知道，正做饭呢，听见外面两个人大吵大闹的，等我出来架子和人就一起倒了，要不是我冲过去挡了一下，这两个人就被砸成肉泥了。”

　　程林听得后怕，罕见的很严肃的教训两个孩子：“以后不准追逐打闹，听见了没有！”

　　颜远骞咬着指头点了点头，程子睿仍旧面无表情。

　　为了表示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程林把两个孩子罚坐了半个小时，因为颜远骞总是动来动去，程子睿去写作业后，他需要接着罚坐十分钟。

　　颜远骞不想被罚坐，就说：“我也要去写作业。”

　　程林走过去坐在颜远骞身旁，捏了捏他的胖脸：“可以，但是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打架？”

　　颜远骞道：“哥哥打我！”

　　“为什么打你？”

　　“他不给我书！”

　　程林这就明白了，颜远骞有个毛病，总是喜欢抢程子睿的书，然后在上面乱涂乱画，而且屡教不改，只怕这次他被抓了现行，两人才打闹起来的。

　　程林道：“打你活该，谁让你抢哥哥的书。”

　　颜远骞简直要委屈死了，就开始揉着眼睛哭起来。

　　程林也不理他，走开去帮程易禾修架子了。

　　颜远骞哭了半晌，见没人理他，又舔着脸，扑扑扑跑过去想要帮大人的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个好爸爸不停的叫。

　　等架子修好后，程林才拿出新买的遥控飞机给颜远骞，高兴的他跟什么似得，非得让现在拆了包装盒来玩，不过幸好这款飞机飞行时还会带着彩灯，就算是夜晚飞上天，也能看出个轮廓，程易禾操纵着飞机不停飞上飞下，颜远骞就激动的跟着大笑大叫。

　　一时间，院子里热闹的声音都传进了程子睿的房间，也不知是外面太吵，还是根本就不想写作业，摊开的本子上空白一片。

　　程子睿正在盯着空白的本子发呆，房门忽然被敲响了，程林的声音传了进来，“宁宁，我能进去一下吗？”

　　程子睿心中一紧，隐隐觉得，程林是因为他打了小胖子的事儿来批评他的，有些不想让程林进来。

　　可他许久没有回应，程林便又问了一遍，程子睿也不知该如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道：“好。”

　　程林便推门进来了，拖了张椅子在程子睿身旁坐下，程子睿体内的所有感官系统仿佛瞬间都被调动了起来，时刻关注着程林的一举一动。

　　没想到，程林坐下后先是问道：“作业写完了吗？”

　　程子睿点了点头，其实他一个字还没有动，怕程林看出来，便将手中的习题册合上，装作要放进书包里。

　　程林便看见了被他垫在最下面的，那本被颜远骞当做画本使用的习题册……

　　程林拿起来看了看，很抱歉的说：“对不起，小远实在太调皮了，不过你不用让着他的，他以后再捣蛋，你就像今天一样，直接教训他就是。”

　　程子睿很惊讶，所以表情看起来有一瞬间的呆滞，程林没有因为小儿子来批评他，实在让程子睿有些出乎意料。

　　而见程子睿不说话，程林以为他还在委屈，就想哄他开心，想起今天给程子睿买的礼物，就出去取了回来，将礼物盒放在了程子睿的桌上，“给你的，喜欢吗？”

　　只看包装，程子睿就知道了那是什么，双眸难以置信的渐渐睁大，看着程林温柔的表情，他心中某道脆弱的防线仿佛瞬间被击溃了。

　　程子睿很多同学在很早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手机，他也曾央求过赵英给自己也买一个，不过赵英总以他年龄还小就拒绝了，而自从程易新有了孩子之后，赵英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小宝宝身上，对程子睿渐渐地就不上心了，他心里有什么愿望，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没想到，这个实现他愿望的人，到头来竟然会是程林。

　　见程子睿只是呆呆的看着，程林以为自己会错了程子睿的意，便解释道：“我看见你同学都有自己的手机，想着你也会喜欢，所以就给你买了一部，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牌子的，就随便挑了一下，要是喜欢别家的，明天再去换......”

　　见程子睿仍旧不说话，程林更是有些惴惴，道：“本来想给你买个psp，不过我想着手机也可以玩游戏，PSP似乎没必要，你要是想要，再去买......”

　　“不用！”程子睿有些急切的骤然打断了程林的话，说完才发现语气有些怪异的急促，两人愣愣的对视了几秒钟，程子睿率先移开了目光，低声道：“我很喜欢，不用换。”

　　程林终于默默松了口气，说：“那你早些睡，我先出去了。”

　　经过这次事之后，程子睿同程林的话就渐渐多了起来，再也不是那种打个照面，就匆匆低头侧身而过的状态。

　　转眼到了初冬，程子睿的生日到了。

　　在颜远骞的强烈要求下，程林买了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送过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地方放，临时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才勉强放下。

　　程林只邀请了颜堇和颜玉前来，程易禾也知道他喜静，所以并没有邀请自己的朋友，一家六口人，围着那个夸张的蛋糕，为程子睿庆祝生日。

　　到了吹蜡烛的环节，颜远骞不停的央求着程子睿，要他来吹蜡烛，程子睿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也很想吹的，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程林捏了颜远骞的屁股肉一把，颜远骞才消停了下来，然后在程林的建议下，两个孩子一起吹灭了蜡烛。

　　小小的生日宴接近午夜众人才散，颜堇颜玉留宿在客房。程易禾酒喝的有点多，被程林赶去床上躺着了，颜远骞早睡得不知今夕何夕，最后只剩程林一个人在厨房清洗碗筷。

　　将锅台上的水渍彻底清理干净后，程林才发现程子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便问：“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程子睿低着头，脚尖蹭着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我......”

　　程林走近了他，柔声道：“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程林之前刚熄灭厨房的灯，此时院落里的灯光照进来，将程子睿的影子拉的特别长，他的沉默也如同他的影子。

　　程林不懂他在想什么，便说：“快去睡吧。”

　　几乎是同一秒钟，程子睿忽然闭上双眼，赴死就义般大声开口：“对不起！”

　　程林怔了一下，笑道：“傻孩子，为什么道歉？”

　　程子睿深呼吸了好几次，甚至稚嫩的脖颈都冒出了青筋，他才睁开盈满泪水的眼睛，哽咽道：“我……我不是故意推你的……当时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很突然的我就被人推了一下，然后不小心才……才……”

　　程林反应了好几秒，才意识到程子睿在说什么，其实那件事程林早忘记了，他更是从未因为此事而去责怪程子睿，他没想到程子睿竟是这么在意、这么愧疚……

　　看着程子睿语无伦次的解释，程林心痛的无以复加，也跟着掉下了眼泪，他伸手将程子睿抱进了怀里，“乖孩子，不是你的错，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的，我一直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别哭了……”

　　在程林的怀里，程子睿更是无法控制自己情绪，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抽泣：“我一直想说，可是没机会。”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你……”程林此刻后悔的无以复加，他简直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坚持将程子睿带在身边，导致发生了现在的事。

　　程子睿的眼泪甚至将程林肩膀的衣服都湿透了，程林捧起他的脸，用手指不停的抹去他的眼泪，不停重复着说：“是我的错，没人怪你。”

　　许久，程子睿的情绪才平复了下来，程林带着他去洗手间擦脸，当温热的毛巾覆在脸上的那刻，程子睿却又毫无预兆的掉下了眼泪，程林拿他简直没办法，又抱着哄了一会儿，程子睿才止住了眼泪。

　　程林送他回房休息，帮他铺好床，见程子睿红红的眼眶，就不放心他一个人睡觉，“我今晚陪你睡，好不好？”

　　程子睿点了点头，却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程林便走过去半抱着他将他放进了床内侧，关灯后，自己躺在了外面。不多时，黑暗中却传来不正常的抽气声，程林便伸手从背后抱着程子睿，似乎他所有安慰的话都显得太苍白又徒劳，只是像在哄婴儿一样轻拍着他，“乖宝贝，快睡吧。”

　　程子睿的心里原本有诉不完的委屈，此刻也仿佛被这一下下带有节奏的轻拍而化解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程易禾醒来不见程林，最后找到了程子睿房间，才发现相拥而眠的两人，又悄悄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自此之后，程林与程子睿的关系有了相当大的改进，不再是客套与疏离的问候、寒暄，而是真正像父子那样拥有独属于彼此的亲密与信任。

　　程易禾将旧房卖掉后，赵英来过好几次电话，程易禾都没有接，后来就听说他们搬回了东林，程易禾也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就开始物色新的房源，想再重新买一套。

　　程林一开始还不关心，是听了颜堇的普及后，才开始担心孩子们以后上学的问题，想要买学区房可又太贵，愁的睡不着。

　　颜远骞仍旧粘着程子睿睡觉，半夜闹着起床尿尿，程子睿还得陪着他起床。

　　拉着弟弟的手刚走到走廊，就听见了院子里传来程林与程易禾说话的声音，隐约听见“宁宁”“送走”之类的字眼，程子睿心中狠狠一跳，此时颜远骞听见了程林的声音，迷迷糊糊就要喊爸爸，被程子睿一把捂住他肉嘟嘟的嘴巴，又走进了些，好听一听他们在讲什么。

　　程林正在抱怨：“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就这样想把小胖子甩给大哥吗？”

　　程易禾笑道：“不然呢？你哥我太穷，只能给程子睿买得起房子，那小胖子都姓颜了，当然得你哥负责给他娶媳妇儿了。”

　　程林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大哥不会不管他，但是你这个爹当得就是不称职！”

　　原来两人是在逗趣儿，程子睿松了一口气。

　　然而程易禾却沉默了很久都没讲话。

　　“你怎么了？”程林问他。

　　“我确实不称职……”程易禾说，“睿睿没有给他好的童年和父爱，这小胖子又养不起。”

　　本来只是说笑话，程林没想到程易禾竟然真的会这样想，心里就有些难受，“没有的事，你一直是好爸爸。”

　　“我真的很后悔，很多很多事……”程易禾看着程林的眼睛，目光深邃，又带着某种说不尽的哀伤。

　　“为什么突然要这样想呢，我们现在一家人在一起，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了啊……”程林皱着眉头说。

　　程易禾怔了两秒，倾身吻住程林的唇，“对。”

　　身在屋内的程子睿，心中也像有某种滚烫的情绪在激荡……

　　是啊，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只有此刻的相聚相守最圆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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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非常抱歉，跪地求打，拖了这么久才完结。
其实中间一直有写，可是修修改改，拖拖拉拉的，就到了现在.....非常对不住......
而且到了后面，前面的也快忘光了，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完结，纠结了几天，就破罐破摔了，
哦，对了，还有46章那里忘记说了，那句“从今往后，咱们再无生离，只有死别，”是钱钟书对自己的夫人杨绛说的，很感动，就用在了那里，不是我自己原创的。
人这一生吧，都是不断与不同的人分别，相遇，再分别，即便是一家人，到最后也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一段过客，所以应该珍惜当下，珍惜团圆的时刻，所以我觉得他们一家人团聚后，就没什么好讲的了，因为没有什么比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如果有读者大大看到了最后，也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讲一个并不完美的故事，希望下一个故事可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