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最美只有曾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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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能记事开始，第一次去外婆家到底是多少岁数，也已经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肯定特别小，正是个对什么都好奇，却又什么都不大会放在心上的年纪。当然了，除了玩的和吃的，这两种绝对是唯一的例外。
除吃和玩外，现在勉强想起来，那段往返于外婆家和奶奶家的经历，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那一段长达十五六里的路途了。
在路上，相隔了就有好几个小村庄，大半的路在那时都算是山路，而一侧就是条悠悠的大河。每到开春，沿路上都是清洌的树香和花香，以及阡陌田野的气息。每到夏秋，这条路上可以看到比黄金更亮的稻穗，以及青苍茂翠林幽广垠的意境。
雨天，林气迷蒙，山景空幽。各种奇怪的鸟叫，偶尔还有山鸡从山道上出没，另外你绝难想象居然有肥肥的兔子隔远蹿跳的景象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二十多年的变迁，乡村跟乡村之间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难以找到从前的满眼到处绿树浓阴和波荡清幽的河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遍野荒疏和萧条的人迹。
小村子都空了，已经听不到鸡鸣犬吠，阡陌草坪上难见黄灰相间的黄牛和水牛的身影。偶尔听得一声哞哞的牛声，也许是在好几里开外。偶尔出没的人影，也许只是怀旧的老人。
其实，对于一个幼小的孩童来说，因为长期是跟爸妈在这边的家，肯定对很多事物都不觉得新鲜了。于是外婆家，就相当于另一个新大陆，去到那里的心情，我想应该不亚于哥伦比亚。尽管外婆家的一草一木和周围的各种环境，与那边的家其实分别不大。
当时的村子，都很穷，还过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种田养畜放鱼塘这种生活模式。信息闭塞，人与人之间没有很丰富的娱乐模式。要么就是聚在一起打牌，要么就是凑到黑白电视前边看节目。
现在的人很难想象，那个时候连相约一起上山砍柴都是种娱乐活动。只是如今想来，那还真是只有乡村人才独有的娱乐方式，真的很快乐。
记得曾经也有过多次在外婆家时，就跟着表哥表姐他们上山砍柴。你当然不知道，上山砍柴不止是上山砍柴而已。在山上，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夏季，在山上有很多各类的野果，比如山楂子，比如野杨梅。如果遇上了山鸡或野兔，那大家都疯了，大群人围追，追着赶，那场面不是经历过的人是根本体会不到的。
总而言之，那时候的农村孩子，没谁不是个野娃子，包括女孩，纯朴却彪悍，能像男孩子一样攀高追野兔下河可捉鱼。
记得外婆给我的印象，初见时就已经很苍老了。头发苍白，身材瘦小，满脸皱纹，尽都是岁月的痕迹，但是身体还很是硬朗。舅舅家当时住的还是半土木半砖瓦的房子，事实上那时候的乡村基本上都是这种房子。
值得说的是，虽然房子住的差，但是院子却大的离谱。有多大？我倒是从来没去量过，但我知道每年夏天晒新谷的时候，这院子里足足铺满过五十个席子。而且另一边还猪圈和菜圃，当然还有来往走动的路径，这些都没算进去。
菜圃里，在夏天的时候，那里面都是大片的绿油油的番薯藤叶。那生机盎然的样子，让你相信在地下的番薯个头，肯定很足！只是事实往往会有出入，也许这下边的个头小的可怜。种番薯的老农都知道，藤不能让它疯长，过段时间就要掐掉一截，要不然番薯就丰收不了。
这个菜园子，也就外婆在打理。园子里除了在夏天会有大片的番薯外，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在边上有一棵颇为高大的脐橙树和大枣树。
大概六岁多的时候，家里要让我去上学，我死活不肯。就算将我硬塞到班里，也找个机会就溜了。来回几次，家里也没办法。不过到了快八岁的时候，我又非常积极的要上学，这其中的原因连我自己至今都没想明白。
在没去上学的那段时间，就在外婆家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当时与我差不多大的人都去上学了，很多时间都根本找不到玩伴。恩，也许这是一个后来积极要上学的原因？
没有同龄玩伴，再大些的哥哥姐姐之流，又怎么会常带着小屁孩？事实上他们也大部分时间都是去上学的，而且学校都在乡里，小小的村里根本没学校。
依稀记得当时经常跟的人就是外婆和外公。跟着外婆时，就是在菜园子、猪圈、河边等这几个地方打圈，这对好动的孩子来说，实在没劲。但是，跟着外婆有番薯粥吃！
吃完之后，该就是跟着外公去田里、山里打转，要么就是跟着一起去放牛。而在夏天又是母牛生产的季节，一般老牛农都会算好时间的。要么牛在春夏之交生产，或者夏秋生产，绝不会选在冬春季节。因为冬春季节天冷，而且还没有好草料，这样养出来的牛不壮实。
在农村，无论男女劳动力，他们都有生存智慧。比如外公养的牛，就总比别人家的牛壮实，而且成为耕牛后也更乖，耕田那是一把好手。而外婆养的猪同样如此，总比人家的猪好上一些。长大后我发现，外婆养猪同样在选时上有讲究。比如捉猪仔子就是选在春夏之交。
我是觉得，外婆养的猪会肥壮许多，很大部分功劳要归于那一片应季的番薯地。这个家门前的菜园子，外婆只要到了夏天，大半的地都是用来种番薯。剩下的小块就是种一些小辣椒和西红柿，还有些小葱大蒜青菜这些。
当然，我想要吃番薯粥还必须等到九月份之后。不过也不排除外婆有时候心软，会提前弄点出来给尝尝鲜。所以我大概那个时候就学乖了，九月份前在家，因为那些上学的娃子放暑假，有人玩。然后那些家伙开学了，我就跑到外婆家去住上一两个月。
后来也爱去上学了，自然就没有这种便利了。长大些后，去外婆家也不只是冲着吃番薯粥了。倒是在放暑假的时候喜欢跑过去，专门吃几餐外婆炒的番薯梗。
不过在外婆家吃的东西很多，但记得最清楚的，似乎还是番薯粥和那一片绿油油的番薯地。这象征着一个朴实而厚重的勤劳农村女劳动力的人生暮年，她们甚至忘记了去享受儿孙成群的天伦之乐，也或许她们不知道该如何去享受这些。因为她们从出生到走在暮年的时间里，经历过了太多苦难。在她们的骨子里，深入了太多的时代印记。
在她们经历的年代，女人所承担的非但丝毫不比男子少一丝一毫，甚至还要多过许多。关于外婆的许多往事，小时候不曾听说过太多，许多事是在后来才从母亲舅舅等口中听说的。
时代总是在进步的，房子越盖越高，路也越改越大。小村子里的人往大村子里跑，大村子里的人又往城里搬，留下的则是斑斑驳驳的岁月遗迹和蒸蒸日上的改革风貌。
外面的日子一天天好过了，只是这些对于外婆来说，却反而太过虚幻。最苦是曾经，最美也还是曾经，因为未来太难以把握，过去已经沉淀在了心中！
每当忆起那条通幽的阡陌山路时，在走到尽头后，最先映入脑海的，还是那一颗四人合抱的高大而半枯却依然坚强活着的樟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最美只有曾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