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以何为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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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起最南边两扇窗户，莫召奴小心翼翼将烛台放置在窗边，书桌和床头的灯火刚熄灭，外头就传来两声鸦鸣。
莫召奴合上摺扇，走到门边，用扇子在木格上轻轻敲了两下，得到同样两声轻叩的回应之后，他拉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
“你是……苍？”莫召奴借着微弱的烛光认清来人，“只有你一人？”
“嗯。”苍在昏暗中点头，“两人都不在营中容易引人怀疑。”
“今日天皇设宴，大小官员皆在宫中，我昨日便向天皇告假，这才于今日请你过来。”莫召奴解释着，也不点灯，两人就在黑暗中对话，苍素来不与生人亲近，觉得这样子倒也不错。
“他说你是素还真的义弟？”
“他？”
“就是于我同行之人。”
莫召奴顿了一下：“说到此人，我从未听三哥提起，你如何同他相识？”
“我……”苍想了想，略过他与恨长风相识的过程只说，“他和武痴传人交情匪浅，也曾帮助过我，你大可放心。”
莫召奴吁了口气：“如此甚好，接下来的话你可要听仔细，这也是我请你过来的原因。”
苍应声说好。
莫召奴的气息倏地接近，苍体内道门真气油然而发，在即将破出的时候被他很好地压了下去，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莫召奴的声音很快传来，苍收起心中那点异样，专注聆听莫召奴交代。
苍返回营帐，恨长风居然在和冲田鹰司下棋，苍没来由地生气，恨长风一边说要小心东瀛人，一边又和东瀛人相处甚欢，到底他还记不记得他们两人是来做卧底的？
“叫你去打酒，又借机喝花酒去了吧？搞到现在才回来，我的酒呢？”恨长风头也不抬，认真对付着棋局，冲田鹰司朝他打了个哈欠，算是问好？
苍的思绪转得飞快，当下心领神会应道：“我自个儿全喝了，没你的份，下回想喝酒麻烦劳动您的尊脚。”
恨长风落下一子，转头看向苍，嘴角略带着笑：“喝我的酒你还有理了，快去洗洗罢，一身的脂粉味，腥得很。”
苍下意识举起袖子凑到鼻子底下闻，别说，还真有一股子淡淡的胭脂水粉味，想来是莫召奴身上用的东西，难怪他要搞这一出。
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他回冲恨长风一笑，拾掇拾掇打算去冲个凉。
就在这时，冲田鹰司忽然开口说话：“我从小鼻子灵，这味道我闻过好几次。”惊得恨长风差点把手里的棋子捻成齑粉，几乎下意识要去摸腰上的佩刀。
苍脑海中也转过好几个念头，他和恨长风都不擅长刀法，若要动手唯有先下手开阵为恨长风争取时间。
冲田鹰司扔了棋子朝墙边一靠，不紧不慢道出事实：“你没有去喝花酒，你是去见莫召奴了。”
一时静默，苍觉得“伏天王降天一”的口诀就在嘴边却迟迟念不出口，恨长风眉头深锁，似乎也在思考应对之策。
帐外忽然响起锣鼓声，脚步声纷乱而至，帐帘猛地被人掀起，龙斋十三介领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恨长风察觉到苍的手指暗暗结成法印，这个场面，不好对付呐。
他对苍有信心，两个人想要逃出军营不难，只是如此一来，卧底身份暴露，东瀛内部定有一番彻查，他们不能置莫召奴的生死于不顾，苍此时仍未动手，想必也在顾虑这一点。
而身边这个有些吊儿郎当的冲田鹰司下一步会做什么，恨长风自诩看人眼光不差，眼下也没了主意。
宫中筵席方才散去就被京极鬼彦下令回营查房，龙斋十三介心中满是不快，好好的喜庆之日还要回营当值，他来回扫视三人，神情倨傲又不屑：“我等奉京极将军之命查营，今晚可有人擅自离开军营？你们好好想清楚，一旦发现有人徇私包庇，杖毙都算罚得轻了。”最后一句是冲着冲田鹰司说的。
心提到了嗓子眼，恨长风头一次觉得掌心出汗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
“没有。”冲田鹰司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上，“我困了，想睡了，龙斋大人等会去其他营帐时麻烦小声点。”
“冲、田、鹰、司！”龙斋十三介很想揍人，然而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除了咬牙切齿喊他全名泄愤，居然根本不能把他怎么办，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事吗？
“慢走，不送。”冲田鹰司翻身背对着他，隔着被子的声音含糊不清，意思却再明确不过。
“走着瞧。”龙斋十三介忿然丢下这句话走人，最好指望你师父能罩着你一辈子，否则这笔账老子迟早要讨回来。
剩下恨长风和苍两人面面相觑，冲田鹰司竟丝毫不提方才之事，大有替他们隐瞒之意，既点破又不戳穿，真正叫人看不懂。
苍的手印还捏着，恨长风朝他摇头示意他放下戒备，苍犹豫再三还是照做了，紧张的空气逐渐松动，恨长风用手背擦了擦额头，全是汗。
原来那种阵仗下，还是会担心啊。
两人沉默许久，都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正盘算着如何同冲田鹰司交涉，那个看似睡着已久的人突然说：“莫召奴是我师父的朋友，你们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们就行了，至于他交代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也懒得管，只有一点，不准伤害我师父。”
苍心下有了定夺，原本他想同恨长风商量之后再做决定，眼下却也顾不得了。
“你的师父已经离开东瀛前往中原，现在他在中原有另一个名字，叫作普生大师，而这个普生大师，正是你们日日夜夜精心对付的敌人素还真的得力助手。”
刚松动的空气再次凝结，降到冰点，恨长风忽然觉得苍做事强硬霸道的手段根本不输自己。
冲田鹰司整个人绷紧成一张弓，再有人煽风点火一下就要迸发，恨长风想劝苍慢慢来，后者根本不给他斡旋的余地，索性一股脑儿都说出来。
苍有自己的考量，能不能成功回中原，他决定用冲田鹰司一睹。
“也许你觉得他不是叛徒，但他显然被人利用，作为徒弟，无论如何你是不是应该去中原找他问清楚？”
“三天后东瀛有一批物资要运往中原，船上会有什么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不会胡乱杀害任何一人，无论他是东瀛人还是中原人，我们期望和平，稳固政权并不一定要侵略他人，战争不能消弭任何争端，只是人们为了一己私欲扩张的借口，莫召奴深知这点，你师父也深知这点。”
气极反笑，冲田鹰司猛然坐起身，拳头砸在铺盖上，发出几声闷哼。
“所以我也要学他们？真是好伟大的哲学，习武之人何曾需要懂这些？难道他们不也是打着武者的旗号私底下做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当吗？”
“武者，若不能以天下先，习武又有何用？若只为保护自己，只懂自己生存之道，未免辱没了武道。”苍说得正义凛然，气势激昂，恨长风只觉得眼前之人仿若谪仙，清淡孤绝，美得不似真实，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便如真理一般使人信服。
冲田鹰司看向苍的眼神变得奇怪，一闪而过的愤怒，随即沉静下来的是如海一般的柔软。
他叹气道：“你这话我师父也对我说过很多次，只可惜我总是不懂。”
“不是不懂，你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苍再次一阵见血，虽然没说过几句话，苍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不差。他靠观察，恨长风靠直觉，某种程度上这两种性格还真是绝配。
“哈，也许吧。”冲田鹰司松开握紧的拳头，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也是，懒散这么久，总该找点事情做。
有些事情，不亲眼证实，终究难以说服自己。有的时候，当谎言已然无法掩盖，不如真诚面对，也许真相并非想象中难以接受。
“把真气都收回去，不如我们来探讨下计划？”冲田鹰司又恢复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以何为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