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集·风过无痕》黄闷鸡

2、和恶魔欧尼的日常（二）

　　Ⅲ
　　叶扬最终还是把钱给了张海，不过，只给了五百。一千？那可是他小半个月的工资，给了张海，万一他没干正事，这个月他们不得喝西北风了？
　　然而，当天晚上，叶扬就毁得肠子都青了。
　　“我要是再给你钱，我就是猪头龟儿子！”
　　叶扬拖着倒在门口酩酊大醉的张海，死命地把他往屋里拽。张海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又烂醉如泥，岂是他一个瘦弱的叶扬能拖得动的。
　　他满头大汗却无功而返，汗水和泪水夹杂着流了下来。
　　“混蛋！”叶扬一拳砸在张海身上，越想越气。他每天那么辛苦挣钱，都是为了谁呀？这个人怎么一点体谅他的心都没有！
　　“别打！”张海却反应激烈起来。他的身体紧紧地护着什么，喃喃道：“别抢我的东西......”
　　叶扬才看到，张海护着的是一只手机，而手机挂坠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那里本来挂着的，是他送给张海的晴天娃娃。
　　是准备送给女友，却因为俩人突如其来的分手，随手给了张海却被他视若珍宝，说要好好珍藏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廉价娃娃。
　　它曾被叶扬用来嘲笑张海：“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喜欢不相称的东西，真是少女心。”却被张海反驳：“我就是喜欢，你管得着哩！”
　　“别抢......”
　　叶扬这才发现张海脸上似有被揍过的痕迹，右眼发青，嘴角也破了皮。
　　“笨蛋！大笨蛋！全银河系最蠢的笨蛋！”
　　叶扬又哭又笑，脸上的表情煞是精彩。他恍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小到自己还是喜欢布娃娃的那个年纪。他被高年级的孩子抢了熊娃娃，就坐在地上哭，那些孩子非但不同情，还嘲笑他是女孩子。却有一个身影蹿出来，一拳砸在领头孩子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你们敢欺负我弟，先问问我张大海的拳头答不答应。”
　　势单力孤的小孩，哪里抵得上多拳众脚，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然炫耀般地向小叶扬挥舞手中的战利品——被扯得残破不堪的熊娃娃。
　　小叶扬哭得更凶了，那个时候他便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喜欢布娃娃，还有，一定要对张海很好很好。

　　Ⅳ
　　下了晚班的时候，夜已经黑的很浓。
　　“您已经休息了吗？”
　　叶扬盯着屏幕上编辑的这条短信，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发送”。没想到，手机铃声立马就响了起来，吓了叶扬一跳。
　　“喂？”叶扬的声音有点抖，“景......大哥，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景闫的声音有些焦急。
　　“不是的，”叶扬赶紧解释，“只是有些事儿......想和您商量。”
　　“......老地方见，如何？”
　　“嗯......”
　　叶扬挂了电话，任海风吹打着脸颊。

　　昨天，张海醒后，叶扬又果断地拍给他五百，惊得张海嘴巴张得可吞鸭蛋。
　　“咋啦，老弟，你......”
　　“哥，你要这钱是有用处的吧。”叶扬其实坚信，张海是一个做事有章法的人。住在一起快两年，张海从未开口跟叶扬要过大钱。小时候，张海就是一个把什么事都担在心里自己解决的倔性子，不倒万不得已，是不会向别人开口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不够，我再给你添。”他转身想去拿银行卡。
　　“够了，叶子......”
　　晴天......还是弄丢了......”
　　张海收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这样沉重的表情反而让叶扬心疼。
　　“没事啊，就是一个10块钱的娃娃，哥你要多少，便利店里有的是......”
　　张海摇了摇头：“叶子，你信哥，哥不会让你一个人辛苦。”
　　叶扬笑了笑，心中一个决定已然成型。

　　景闫特别喜欢夜晚的海风，所以每次晚上见面，他都会带叶扬来这个地方。
　　叶扬曾在心中暗叹，这就是所谓有钱人的“情调”。
　　景闫照例点了一份红酒，也给叶扬点了同样一份。
　　“说吧，什么事。”
　　“我......”叶扬开始局促，“景大哥，我想换一份工作，能赚更多钱的那种......”
　　“怎么，工作不顺心，有人欺负你了吗？”
　　“不是！”
　　“那就是......缺钱？”
　　叶扬低声“嗯”了一声，脸有些发烫。
　　“小扬，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先借你......”
　　叶扬摇头打断了景闫的话。
　　景闫叹息一声。“也不是没有地方......只是......”“Winter！”景闫招呼一声。
　　“拿一瓶红酒来，还有开瓶器。”
　　“好的，先生您稍等。”
　　叶扬愣愣地看着，不明所以。景闫看到侍者拿来东西，向叶扬一挑眉。叶扬竟手足无措地站立起来。或许现在，叶扬才想起，景闫是S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给我倒杯酒。”近似命令的口吻。
　　“啊？哦，是。”叶扬手忙脚乱地抓起开瓶器，心中一时无法反应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这样。”景闫无奈地轻轻摇头，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语调，“来，我教你。”
　　他的手覆上叶扬的手，宽厚的手掌传递不属于自身的体温。叶扬的心突突地跳着，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终于，在景闫的教导下，叶扬为他到了红酒，却还洒出少许。
　　“就是这样的工作，你受得了吗？”
　　“啊？”
　　叶扬终于反应过来，景闫是在说工作上的事，亏自己刚才还想到了莫名奇妙的地方。此时的叶扬，脸一定红得像只熟虾子。
　　最终，叶扬还是接受了这份工作。虽说会有被吃豆腐的危险，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想来，那或许是一切阴谋的开始，但也许，生活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