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梦》绾暮

10、温柔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树下的秋霜叶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果然，早上晒太阳最舒服了，尤其是整个早上都没听见许琯嫆那嚣张的声音，生活一下子变得美好了起来。
　　“小姐！小姐！”正想着，兰心忽然从远处疾奔了过来，打扰了秋霜叶的宁静。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毛躁了。
　　“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霜叶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
　　“一大早小姐说什么死不死的，奴婢是来恭喜小姐的，啊！不对！是恭喜娘娘。”兰心笑着，向秋霜叶行了个礼。
　　“娘娘？”霜叶惊讶的看向兰心，这丫头不会是想出头想疯了吧，“兰心，我用不用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啊？你昨儿又不是没看见皇上出去。”
　　“娘娘！奴婢什么时候骗过您啊！刚刚……”
　　“圣旨到——”兰心刚想解释，然而已到房门口的宣旨公公已经替兰心展示出了最好的证据。
　　“秀女秋霜叶接旨。”宣旨公公熟练地在秋霜叶面前展开那份证据，尖着嗓子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府千金秋霜叶，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深的朕心，特封为叶姬，暂居黛云阁，钦此——”
　　宣旨公公一边读，一边打量着秋霜叶，自己不会走错地方了吧？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这说的是她？皇上这年纪应该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吧？
　　“叶姬娘娘，接旨吧。”公公即使再不满，也不可能忤逆皇上的意思，况且这宫中只要皇上喜欢，黑的也是白的。
　　“哦，谢公公，兰心，去给公公拿些银两，这大老远的跑来宣个旨也不容易。”霜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也和公公一样，觉得这皇上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差，连自己都不相信这圣旨上的话。
　　“娘娘，门外已准备好了步辇，还请娘娘移驾。”那公公收了钱，果然神色不一样了，心道这小丫头虽不识礼数，但确实是一个明事理的丫头，若是扶她上位，日后定有不少油水可捞。他记得这姑娘是丞相的女儿吧？今后这日子，也就指着她了。这么想着，公公看秋霜叶的眼神也不禁柔了许多。
　　“公公，霜叶可否请教公公些问题？”霜叶坐在步辇上，向在一旁跟着走的公公问。这皇宫是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就算和莫北宸有约，但这天下都是人家的，若是啥都不知道，触了莫北宸的逆鳞，那他弄死她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罢了。
　　“娘娘折煞奴才了，娘娘有事尽管问便是，何来请教一说？”公公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极满意霜叶的谦逊的。
　　“公公，霜叶初入宫闱，不知这宫中可有什么避讳，公公不妨告诉霜叶，他日霜叶也可小心一些。”秋霜叶微笑着，她不知道这公公是否是哪位娘娘的心腹，总之谨慎谦和一点总是没错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这……”公公面露难色，不知如何说。宫中避讳自然是不便提及的，但这是新晋的娘娘，将来会不会入主正宫还是未知，就这么得罪了似乎也不大好。
　　“公公，您是着宫中的老人儿了，自然知道这宫中说错一句话，便要一条命，霜叶若是不小心说错什么，受到责罚，对公公也没什么好处不是？”秋霜叶说着，又偷偷的往公公手中塞了些银子。
　　“这……也不是不能说。”公公笑着把银子收回了袖中，“皇上年幼时，喜欢一宫女名唤琳琅，后来被处死了，再后来，皇上便与太后越发不和……奴才只能说这么多了。”毕竟这些是上了点儿年岁的宫人都知道的事儿，说出来也没什么事。
　　“有劳公公了。”霜叶微笑着点点头，又再次坐好。琳琅？那会不会……就是莫北宸心尖儿上的那人？
　　“娘娘，我们到了。”不知又过了多久，在秋霜叶几乎睡着的时候，兰心忽然唤醒她，扶她下了步辇。
　　“多谢公公，霜叶的一点心意，望公公笑纳。”下了步辇，秋霜叶并没有忘记讨好宫人，这公公是宫中的老人，说不定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便悄悄的又往他手中塞了些散银。
　　又是一个新的牢笼。秋霜叶看着面前的寝殿想，虽然明显比以前大了，但……也只是个华美的牢笼而已。
　　“参见皇上。”霜叶走进殿中，刚好看到了坐在桌边喝茶的莫北宸，因旁边竟是些不熟的宫人，也不好太放肆，只得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怎么样？还喜欢这里吗？”莫北宸放下茶杯，走到霜叶面前关怀的问。
　　“都是牢笼，对我来说哪儿都一样。”秋霜叶抬头与他对视，不卑不亢的说出自己的心声。
　　“牢笼？嗯～甚是贴切。”莫北宸笑了笑表示赞同。这皇宫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禁锢了他感情的牢笼？
　　“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啊？”按照秋霜叶的理论，第二天莫北宸应该会去自己那儿多骚扰几天，然后才可能有所行动啊，这皇帝真不是一般的怪。
　　因为怕来不及，莫北宸这么想着，但却没有说出口，而是微笑着反问秋霜叶：“你不是说自己的屋子太小了吗？”
　　他笑了。秋霜叶盯着他的脸，一时间忘了回答。从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还以为他根本就是冰雕成的，却没想到……他原来也会笑啊……而且笑起来，竟这么好看。
　　秋霜叶就这么一直愣愣的看着，也不催她回答，莫北宸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讨厌和这个女人安安静静的对视。
　　“我，我什么时候说了？”当秋霜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干嘛时，不禁红了脸，有些结巴的回答他。该死的，自己居然会觉得他笑起来好看。
　　“你自己说的啊，你说你的屋子太小，容不下朕的啊。而且，这里离朕的寝宫近些。”言外之意是自己懒得走那么多路去找她。
　　“皇上记性真好啊。”秋霜叶咬着压根说出违心的在“赞美”，“不知皇上可曾想过，这么大个宫殿，妾身要如何打扫啊？”
　　“你觉得宫人不够？没关系的，有我在。”莫北宸宠溺的摸了摸秋霜叶的小脸儿，就这么潇洒的转身走了。
　　留下秋霜叶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刚刚那意思是他会帮自己打扫？别逗了，怎么可能。等等，他刚刚居然……占老娘便宜！

　　第二天清晨，秋霜叶宫中忽然凭空出现了好多宫人，有的擦桌子，有的要伺候霜叶更衣，要不是看到兰心还在，秋霜叶真的以为是自己又穿越了。
　　“兰心，这是怎么回事啊？”秋霜叶起来，抓着一旁同样有些傻了的兰心问。
　　“这是朕给你找来的宫人。”莫北宸刚巧从宫门口，“怎么样，这回有法子打扫了吧？”
　　“妾身真的是谢谢皇上了！”秋霜叶想骂却又不能骂，只得忍气吞声的谢谢他。这人怎么每次都来的这么准。
　　“不用谢。”莫北宸大大方方的坐下了，又唤来了两个衣着更好宫女，给秋霜叶介绍，“这两个是月梅和月菊，以后就是黛云阁的大宫女了，这可是当年皇祖母训练出来专门服侍她的，是朕特意从……母后那里讨来的，有她们侍候你朕比较放心。”
　　秋霜叶注意到，说道“母后”两个字的时候，莫北宸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大自然。果然，那日公公说的都是真的，莫北宸果真同生母不和，不过这也让秋霜叶更加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竟能让莫北宸不惜和生母闹成这样。
　　“月菊参见叶姬娘娘。”
　　“月梅参见叶姬娘娘。”
　　两个宫女看起来很年轻，也就和秋霜叶一般大，那她们进宫时才几岁啊？莫北宸的皇祖母？这数学她已经算不明白了。
　　“可是……这么多宫人，会不会太乱了？”秋霜叶看看四周的宫人，忽然觉得怪怪的，有些暖，也有些怕。
　　“你觉得太乱了？”莫北宸听后忽然起来，向四周宫人们喊道，“日后你们服侍娘娘定要轻手轻脚的，如果让朕的爱妃不顺心了，你们只等着掉脑袋吧。”声音不大，但却威严的让一屋子人瑟瑟发抖，这也许就是帝王风范吧，“朕还有早朝，先走了。”语毕，便又像一直以来那样不等她说一句就走了。他总是这样匆匆忙忙的走了。
　　“皇上对娘娘很温柔呢。”莫北宸走后，月梅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跳到秋霜叶身边笑着说。
　　这月梅还真是个小孩子呢，在宫中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么纯真的性子，也真是不容易啊。
　　“他？温柔！”秋霜叶指着莫北宸远去的身影，对月梅的话不敢苟同。
　　“娘娘仅仅随口说了一句话，皇上便将它替娘娘实现，难道不够温柔吗？”月菊微微一笑，明显比月梅稳重的多，想必月菊应是在这宫中见过太多了吧。
　　“不过娘娘，这后宫总有皇上管不到的角落，还请娘娘多家小心。”秋霜叶还在思索着两人的性子和过往，月菊就已郑重的提醒道。
　　“例如？”秋霜叶知道月菊之前一直伺候的是莫北宸的生母，所以不可能是其他哪位娘娘的细作，便放心的想听听她想警告自己什么。
　　“例如……佛堂里的那位。”月菊依旧稳稳的说，丝毫不觉得这么说自己的前任主子有什么过错。
　　佛堂里的只有一位，那便是被莫北宸囚禁的太后娘娘。是了，这后宫中若说哪一位是权利打的过皇后和希莹太后的，那便一定是佛堂里被人忽视的那位了。
　　她毕竟也是在后宫中挣扎到了最后的人，能将自己的儿子扶持上位，能在后宫争斗中存活，又岂会是只求在佛堂里安心诵经礼佛的简单人物。
　　这宫中，是她想的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