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小迟晚殳

15、15 风谣古村之旅（八）

　　早上的时候，计疏是伴随着歌声醒来的，是邓丽君的（明月千里寄相思），这首歌有很多个版本，计疏最爱的是徐小凤版。歌声从不远处传来，也许是隔壁邻居家，大清早的，这首歌并不应景，但是计疏却静静的躺在床上认真的听着。

　　夜色茫茫照四周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恍如梦重寻梦境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
　　请明月代问候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月色朦朦夜未尽周遭寂寞宁静
　　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
　　人隔千里无音讯欲待遥问终无凭
　　请明月代传信寄我片纸儿慰离情

　　她小的时候就听过这首歌，那时候负责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保姆很爱听它，还时不时的哼上几句。她和保姆相处的时间都远远多过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吧。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母亲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个电话之后她只再见过她一次，那时候她刚刚大学毕业，有一天她和郁辰吵架吵的特别厉害，她愤怒之下跑到了街上，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走的累了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那张椅子正对着一家咖啡馆，很有格调的一家咖啡馆，名字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然后她就看到她的母亲和一个男人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神情好像有些严肃，隔得远了，她看的不是很真确，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看到母亲突然很激动的从座位上站起，然后从咖啡馆里冲了出来，又匆匆消失在了街的拐角处，那个男人在她母亲走后一个人默默的静坐了很久，接着也起身，出门，然后消失。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隔着一条街的她。

　　后来她经常会想，如果。。。如果当时她在他们还没有离开的时候走到他们面前，会怎么样？又或者她在母亲走后她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和他说上几句话，会怎么样？她设想过这个可能性，是不是结局就会完全不同？是不是她也就不会背井离乡多年，不会像现在这样孤苦无依？

　　可是没有如果不是么，从来都没有如果。她痛恨如果这两个字。

　　以前她总是很渴望得到幸福。可是幸福是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幸福是种什么感觉？时间长了，对幸福的渴望就慢慢淡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在这个远离繁华都市的一个陌生小山村里，她突然又会想起这么矫情的两个字，幸福。

　　计疏侧着头看着隔壁的林漫。

　　这段时间不算长的近身接触，计疏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和她记忆中的林漫好像不太一样。也对，她以前何曾这样和她相处？她以前甚至都没有和她说过话。可是越是接触，她就越发的被她吸引着。这种吸引和很多年前的那种吸引又有些不同，真实了很多。

　　计疏把歌听完了才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她眼下一圈黑，昨天晚上她睡得太晚了，林漫睡着后过了很久她才入睡。听着旁边平稳的呼吸声，她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她从卫生间出来，林漫还在睡觉，她的头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了一些头发，计疏很想伸手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她这样把头放在被子里不会呼吸困难么？

　　她们去了白水崖，据说是一个三层的大瀑布，去的人不多，在大山深处。

　　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今天林漫频繁的盯着她看。让她好几次都忍不住的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上是不是有东西又或者是不是脸上有东西？

　　她摸了摸耳朵，她好久没有带耳环了，今天出门前在随身的包里翻出了这副水晶耳环，样式很简单，却是上好的水晶，是她满22岁时收到的礼物，真的是有些年头了，她想了想就戴上了。

　　林漫就走在她的左侧，步子不大，她也就刻意的放慢了脚步。

　　前面是秋灵和邱哲，他们在说着话。

　　听完，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郁辰的父亲郁文彦，同样是教书先生，结局也不好。一个是被火烧死，一个是死于车祸。

　　她和郁辰家是邻居，可是其实她很少见到郁辰的父亲，他并不常在家，不过那是一个温和的人。
　　她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郁辰家看碟，郁文彦突然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漂亮的袋子，他本来是要进书房，但是中途停了下来把袋子递给她，轻声说：“主办方送的，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吧。”

　　她接过来打开袋子看，是一盒巧克力，包装的很精美。当时她想，如果这个人是我的爸爸就好了，她当时真的很羡慕郁辰。

　　白水崖比她想象中的要漂亮，水流直直的落下来，深不见底的水潭泛着绿光，水潭里的水沿着小水径又纷纷流向远方。
　　她拿出手机给眼前的瀑布拍照，其实是切了镜头面向自己，她有些心虚的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和不远处的林漫，大拇指偷偷的按下了拍照键，看起来还真像是两个人的合照。

　　计疏刚收好手机就发现林漫又在盯着她看，她摸了摸脸，终于转过头去看她，可是林漫却又看向了别处。

　　爬第二层的时候她刻意走在了林漫的身边，她发现她体力不好，果然，才爬了没多远她就注意到林漫差点滑倒 ，幸好她手快立马扶住了她，她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最终到了她的手掌，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没有松开。

　　第二层的空地是一整片的石头，很大很宽，石地尽头又是一个深潭，瀑布哗啦啦的落下。

　　突然秋灵指着大山深处对着林漫叫了一声：“师姐，那里好像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林漫一听吓了一跳，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往后猛退了一步，手就这样从计疏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计疏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的手心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林漫不会知道这短短的一段路程她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握着她的手一路走上来。

　　她平复心情回头去看林漫，见她紧张的躲在后面，看来她真的是吓的不轻。

　　“秋。。。秋灵，你别吓我啊，我胆子小，哪里有啊。”

　　秋灵哈哈大笑：“师姐，你的胆子好小啊，我骗你的啦。看把你吓的。”

　　等他们爬完三层下来又去了红桥和神仙洞然后再回到大巴车上时已经是太阳下山了。

　　大巴车上，计疏和林漫又坐在了一起，她靠着窗子看车外，习惯性的摸了摸耳朵，一下就愣住了，她掉了一只耳环。

　　大巴车已经开动了，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她转过头愣愣的看着窗外远处的大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