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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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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的五脏六腑一瞬间像是被火焰燎过，烧得他整个胸膛都难以呼吸地疼------------
他咬着牙，狠狠一剑插在了已经死去的司徒鹰的心口上。
只是，纵然将这些人剁成十七八块，小姑娘的生命也永远回不来了。
铁传甲冲上前去，抓住李寻欢的臂膀，铁打的汉子眼里泪光闪动，嘎声道：“ 少爷！“
他的嗓子哽住了，无法再说下去。
因为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谁都知道这件事并不是李寻欢的错，李寻欢自己也知道。然而，这就能让李寻欢不心碎、不自责吗？
他们埋葬了小姑娘和她的哥哥，道上的死人也自有附近官府收殓，很快这里的鲜血和痕迹就会消失，好似一切从来没发生过。
然而，留在人心上的伤痕呢？又需要多久才能消失？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消失？
......
他们谁也没再提这件事，然而，李寻欢显而易见地沉默了许多，夜里起身喝酒的次数更多、时间更长了。
半个月后他忽然病倒，胸痛咳嗽，烧得昏昏沉沉地躺了几天，夜里醒来的时候照例发现阿飞守在他的床边，看见他睁眼，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端来一碗药喂他。
李寻欢心中大痛，第一次产生了将阿飞送走的念头。
他少年时的老师是名满天下的文士，如果阿飞想学医，陈老爷子便是现成的良师。无论是谁，得到阿飞这样资质卓异的弟子，都会大喜过望，潜心教导，总比跟着他颠沛流离、杀人或被人杀的好。
然而，看着阿飞的眼睛，李寻欢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伸出手，想摸摸阿飞的头发，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咳得伏倒在床上久久喘不过气。
阿飞轻轻拍他的背，眼睛里似乎有火光在燃烧，等李寻欢咳嗽终于停止了，才把他无力的手拉到掌心，紧紧地握住。
李寻欢怔怔地凝视着阿飞，发烧的眩晕让他的视线迷离，眼底迷漫着一层水光，阿飞稚气而坚定的脸似乎变得模糊，只有那双沉默凝视着他的眼睛格外乌黑明亮，似是两盏小小的灯火。
夜很安静，整个世界，似乎也只剩这一个小小的孩子与他相依为命。
这谜一般的孩子，有狼一般的骄傲，狼一般的孤独，狼一般的忠诚，也有狼一般的凶狠。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他的眼底会时时流露出难以承受的愤怒和悲伤？为什么他明明应是第一次杀人，却没有一丝不安和疑惧？ 他们两人明明以前没见过面，为什么他看着他的眼神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温暖的了解和安慰？
阿飞以为李寻欢会问他些什么，但是，李寻欢并没有问。
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不解和疑问，却是那么温柔怜惜，流露出深切的心疼、歉意和悲伤。
在一起已经好几年，没有人比李寻欢更清楚阿飞的品性。
如果阿飞不想说，他就不会问。
李寻欢轻轻闭上眼睛。
阿飞忽然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孩童柔软的身体似乎在发着抖，一张柔嫩的小嘴印在李寻欢眼角，吮去了睫毛下一滴将坠未坠的晶莹泪珠。
李寻欢抱紧怀中小小的身体，将面颊贴在那张似乎还带着奶香的小脸上。
这一生他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也许，这孩子便是上天特意赐给他的珍宝......
往事一一在心中流过，十六岁的阿飞怔怔地凝视着李寻欢，手指一紧，目光似乎再一次燃烧起来。
关外八年里，他们目睹过多少悲剧？又亲身体会过多少次人心的险恶与残酷？
前世的李寻欢，关外流浪十年，起因是林诗音，但是，他生命中经历的那些苦难，却多数跟林诗音并没有关系。
爱情，很少能成为浪子生命中的全部。江湖的鲜血和杀戮，却是他们摆脱不了的宿命。
阿飞从未这么深刻地认识到，他是多么幸运。
仇恨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和毁灭，仇恨只会把人变成畜生，如果不是当年李寻欢叫住了他，他纵使没有迷失心志、变成一具只知报复的行尸走肉，也早已倒在江湖的明枪暗箭之下，尸骨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发臭。
这世上为什么总有人把别人的生命看得如此轻贱？他们可以为了钱财珠宝杀人，为了面子名声杀人，为了嫉妒愤怒杀人，为了一句话甚至一个眼色杀人，甚至，什么也不为，只为杀人本身带来的快感而杀人。
而为什么受到伤害的又总是多情善良的人？
似乎从出关起，李寻欢的人生就与麻烦，危险，不幸联系在了一起。
他一向热爱生命，飞刀却一次一次地出手，看着生命在他的刀下被毁灭。
原野上长大的阿飞，永远也无法变成李寻欢。
他的世界，黑白分明。你要杀我，我就杀你。如果你该死，杀了你，我也不会有多余的愧疚。
可是李寻欢不同，他的心很软、很软，就算知道眼前的人罪有应得，他们死前的痛苦、恐惧和绝望依然令他叹息，更别提那些鲜活美好、却无辜被毁灭的生命。
......
阿飞不知看了李寻欢多久，似乎已经痴了过去。
回忆是那么忧伤，令人心碎，却又那么珍贵，带着隐隐的芬芳与甜蜜，那些紧紧拥抱在一起、凄凉而哀伤的时刻，是那么令人难忘。
这张坚毅而温柔的脸，阿飞已经无数次仔细凝视，几乎连有多少睫毛都数清，却总是觉得还不够。
他，才是他的珍宝。
如果，你想守护的是正义和人心，那么，就让我来守护你。
上一世铁传甲半仆半友陪伴了李寻欢十年，两人的情谊坚如金石，但是铁传甲本身是个粗豪大汉，照顾起人来不是不用心，但是到底做不到事事周全。
这一世，有通医理的阿飞的精心照顾，四季饮食药膳调理，李寻欢的身体跟上一世比无疑好很多，咳嗽远不如上一世严重。
只是，生命中的磨难与疼痛，却是旁人再怎么不舍也无法代替承受的。
即使死的都是实在该死的，李寻欢的神色还是越来越落寞。
不管阿飞怎么努力，那些隐而不宣的痛苦，那些漫漫长夜的难以入眠，还是逐渐在李寻欢的面容上显现了出来。
他并不是不如过去俊美，相反，三十岁的李寻欢，面容褪去了青年人的最后一丝圆润生嫩，成熟而又英俊，容貌和体力都正处于男人最巅峰的时期。
他的脸型拉长了一些，比例更完美，轮廓分明，充满男子的英气，少年时读书破万卷的经历，又使他身上带着学武之人很难见到的书卷清华，微一垂眼睑，眉目间便透出无尽温柔。
那双春水般的眼睛明亮依旧，眼神比过去更深沉从容，柔和之中又有说不出的锋芒。
这样的李寻欢，自然不可能没有女子钟情。
几乎每到一处，都有女子对他一见倾心。寻常人家女儿，不过偶然间惊鸿一瞥，从此心头一个身影念念不忘，却再无机会交集。江湖女子却大多豪放，或含情脉脉，婉转试探，或如飞蛾扑火，对他展开大胆追逐。
而李寻欢的反应通常是苦笑，在对方泥足深陷前赶快带着阿飞离开，去下一个未知的地方。
他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人。
情爱为何物？人心有这么多的渴望，又有这么多的贪婪，喜爱的想得到，得到的想独占，独占的想永恒。
相思如毒药，一旦入骨，便缠绵不尽，无休无止。
作茧自缚，却甘之如饴。
只那么一个名字，便令他抛弃家园与祠堂，辗转半生，又何苦再去害了别人。
何况，身边带着个孩子，也分去李寻欢很多心力。
所以，上一世有时还逢场作戏、有小李风流之名的李寻欢，这一世，竟连主动与女孩子说话的次数也不太多。
就算是这样，仍然免不了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纠缠，甚至有给他下毒、下春//药想强行将人掳回去生米煮成熟饭的。其中最狠的一个，只不过因为李寻欢赞了一个卖唱姑娘人美歌美，便用金簪划花了那姑娘的脸，用药毒哑了姑娘的嗓子，又把那姑娘的眼睛生生挖了出来。
所以，三十岁的李寻欢，越来越沉默，即使在热闹的酒店饭馆里，他也通常只是坐在角落里，寂寞地手持一杯酒，默默地望着喧闹的人群。
他笑起来依然那么好看，充满活力，眼睛里的温暖想让人落泪，人却时不时抚着小刀，低头轻轻咳嗽。
三十岁的李寻欢，像一杯色香味都到了最完美之际的醇酒，光华逼人，单看着颜色就令人心醉，但是，他正在慢慢憔悴。
原本皎然如玉的肌肤，渐渐失去青春的光泽，转成带点透明感的苍白；饱满红润的双唇，慢慢变成血色不足的淡粉；颀长挺拔的身形，日见削薄与清瘦；那像工笔描画出的英挺秀逸的眉没有变，春水般的眼睛里，却多了抹不去的忧郁和冷峻......
他正变得越来越像阿飞前世遇到的那个李寻欢。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哪里违规了？ 有性行为性心理描写吗？ 还是连性这个字都不能提？锁文能不能解释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