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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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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当然很害怕,但见萧允帮她狠狠出了口恶气,心里坦然了许多。尽管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树叶,脸上手上以及脚上到处是血痕,一双眼睛倒是闪闪发亮,仿佛有火苗在里面窜动。
从小吃惯苦,受过不少冷眼的云锦,其实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她与人相处,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惟如此,她不会误伤别人,别人也伤害不了她。
经过今日一番磨难,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幸好被萧允出手相救。她彻底放松了,丢掉了坚硬的铠甲,从眼睛里迸发出炽热的希望。她今日才领略到活着的好,只有活着,人才有选择爱与恨的权利。
活着,才可以常常看到那个慢慢住进心里的人;活着,才能和那些姐妹们快乐地斗来斗去;也只有活着,才能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萧允本以为这姑娘会梨花带雨地靠在自己肩膀上哭一场,谁知道人家狐假虎威,将那混蛋打了个落花流水,不由有些失落,偷偷在心里骂道:“死丫头,受这么大委屈,也不给爷安慰你的机会。”面上却是笑盈盈的:“要不,我给你把那人抓回来,让你再打一气?”
“算了。”云锦摆摆手:“今日多谢三皇子相救,告辞!”
云锦转身,往前走了,只留给萧允一个单薄而又坚强的背影。
萧允在后面,将手笼成扇形围在嘴边,小声说道:“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你那结巴是装的,否则皇上要治你个欺君之罪。”
表面上他是关心云锦,实际上他有自己的私心。云锦的结巴是成为太子妃的阻碍,如果将来自己将她娶进门之后,再对外宣称病已治好,一切是水到渠成了。唔,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好。
云锦没有回头,快步回到泡温泉的地方。
几个姨娘乍见到她,吓得差点摔进水里。不就出去了下,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云锦将树林里惊险的一幕详细地说给她们听,她们更是惊恐万分,连忙从温泉池中爬起来,拾掇拾掇就回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姨娘们就带着小姐丫鬟们紧急回府。这次云锦可算是有惊无险,若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她们可担不起任何闪失。
云锦哪里知道,那男人是受人所托,要毁掉她清誉,甚至是生命。她更不知道的是,有人躲在暗处,将她与萧允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然后回去四处散播。
谣言像长了翅膀,扑腾扑腾飞得满天都是。至于谣言从何而起,则没有人关心,从来都是如此。所以,有心造谣者往往都能得逞。有人说,在白云观附近的山上,偶然撞见云锦衣衫不整,和三皇子怎么怎么地,具体内容少儿不宜。
人们一想,这两人的确在同一时间去过那里,那肯定有这事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聊这些狗血八卦,给无趣的生活添点佐料也不错。所以这事越描越黑。
萧允听罢,气得脸通红,誓要揪出造谣者。云锦更是无地自容,羞得门都不敢出,在家哭哭啼啼一整天。
云锦哭到晚上,脸都要麻木了,由着小翠帮忙洗了脸,靠坐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床边凳子上摆了一碗粥,两个菜,她只动了几小口,便再也吃不下。
待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云锦开始仔细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很容易就想到所有事情都是有人故意为之,包括之前那个猥琐的男人。太恶毒了,她愤恨地抓住了盖在身上的锦被,指关节太用力而发白,整个身体因为生气抖得厉害。
那人和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如此诋毁她恨?
她想来想去,看自己不顺眼的,大概只有学士府的人,是张紫妍还是张萌?至于张婉和张云珠,两人对自己还不错,应该不是她们。而张萌嘴巴是刻薄些,但听小翠说,她的婢女说她为人并不差。
将那些人排除掉,害自己的人就很明显了,是张紫妍没错!张世凯以将张紫妍嫁给荣亲王为妾作代价,为自己筹谋太子妃之位,令张紫妍对自己恨之入骨。
如果自己清誉被毁,入选太子妃肯定是没戏了,那张紫妍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嫁给荣亲王了?况且那天泡温泉,张紫妍也在的,完全有机会做这件事。
想到这里,一股怒气直往头上涌,太恶毒了,她不把她揪出来骂个痛快都不解恨,还要她当所有人的面,为自己洗脱冤屈!
云锦直接从床上跳下来,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小翠端了水刚走进来,迎面就见她冲过来,急忙往一边闪,盆中的水泼洒了大半,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小翠赶紧撂了手中的盆子,紧跟着云锦跑出去。边跑边惴惴不安地想着,小姐莫不是要找人打架?
云锦一口恶气在心中,不吐不快,黑着脸来到张紫妍的彤云院,也不管周遭那些异样的眼光,冲到正在廊下喝茶的张紫妍面前,冷笑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我也……不指望你……你喜欢我,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使这种卑劣的手段,究竟要……要到什么时候?”
张紫妍见云锦来者不善,从坐着赶紧变为站着,以免自己的气势被压住。她今日着淡粉色湖绉裙,配上粉红香腮,娇艳欲滴,红润的唇抿成一条线,一如既往地展现自己的倔强美。鬓角的碎发在风中轻舞飞扬,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容:“我倒恨我不争气,狠不下心来……伤了你。”
云锦见她表情似哭似笑,一时间有些迷茫。她本应该恨她,但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她们都一样,在这里做不了自己的主,离开又不知道该往何处。
“在这里,除了你,还有谁……谁会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云锦充满无奈地问道。
张紫妍突然哈哈一笑,笑得云锦毛骨悚然:“在这里,人人都巴不得你去死,只是我表现得明显而已。”
云锦惊得差点一个趔趄,人人都盼着她死?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她们不去恨张世凯,恨她干什么?果然是群没脑子的人。
她后背有些发凉,她竟然被豺狼环视而不自知:“是我让……你嫁给荣亲……王的?是我要代替……代替张云珠做……嫡女的?你们不去恨……那个心狠手辣……假仁假义的男人,倒将我……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们只能依附父亲,哪里敢对他有什么不满?”张紫妍冷冷地看向她,“但我就是不服气,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被父亲安排着最好的出路,而我呢,却被迫嫁入那不是人住的地方。”
云锦不知道说什么,这逻辑真的让人无语。她不想再和张紫妍废话,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寒光四射,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一直……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原则,但是等我……我查出到底……是谁作奸犯科,我……我必定不轻饶!”
张紫妍无所谓地一笑:“不轻饶就不轻饶呗,饶不饶也就那样了。”说着这话的时候,刚才还娇艳如桃花的脸,慢慢地变得灰白颓丧。
云锦转身离开,心难受成一团,只因为她的破罐子破摔。
小翠跟着云锦亦步亦趋,她小心觑着小姐的脸色,安慰道:“小姐,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云锦苦笑:“若这点话都受不住,怎经得住那些明枪暗箭?”
上次中毒的帐,这次被诬陷的帐,她要好好算一算了,否则人们都当她是病猫呢!
次日早晨,天空阴沉雨欲滴,冷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纷乱滚到地上,混入泥土,湮没了曾经的模样。
云锦穿件月白缎裙,坐在桌旁,和张云珠下着棋。在等着张云珠落子的间隙,她手捧了一盏茶,轻轻递到嘴边喝了几口,然后取下腰上别着的手帕,在嘴旁慢慢擦着。
她边擦嘴,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妹妹,我已经……查出是谁……诬陷我了。”她扬了扬手中的帕子,道,“我那天,其实在……草丛中捡到……一块手帕,想必……是那个人的。”
张云珠手中的棋子哐当一声落在棋盘上,她抬起头,仔细研究着云锦的表情,有点不敢置信:“真的吗?那太好了!妹妹真为你高兴!”可是她的表情和高兴一点都沾不上边。
这一切都落在云锦的眼里,她故作神秘地将食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说道:“妹妹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我要……到皇上……面前去告御状。”
张云珠睁大了双眼,细细瞅着云锦手中的帕子,眼睛里盛满惊恐:“太可怕了,到底谁这样蛇蝎心肠,要置姐姐于死地?”
云锦冷笑一声,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妹妹等着看吧,我要……让这些欺负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将手中的帕子放在桌上,将手抚在上面,“那张帕子……被我藏在隐蔽的……地方,谁都找……不到,只等我……将来拿去给皇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