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长安》苏飞言

38、第 38 章

　　“……阿宛……这人是谁？”
　　“呃？啊、他是——”
　　就在这个当头, 林霏攫住男子胸前的衣襟，不由分说地把男子揪起身，前后只费了三秒种时间。
　　“混蛋,你还我的饼!!” “老子等了大半个时辰啊!!有钱了不起啊!!!”
　　“我从来没被人这样瞧不起过！你凭什么那——么狂妄！？有钱了不起啊！？不就是有匹好马么?!阿宛你不要拦着我，我非要打扁那张死人脸……”
　　“那个,阿霏……”
　　宛郁晴明无言地望着暴跳如雷的好友。看来这次小愔是真的惹到她了——真难得这个天然呆也会发火啊,想当初把她拐到gay吧差点被人当宠物卖了也没见她这样.从某些方面说,小愔得罪人的本事真是又上了一个台阶啊.
　　“放手”瞥见宛郁晴明微蹙的眉头, 李愔的眼神募地转向了林霏,刀锋般的眼尾眯成了危险的弧度，两人视线交汇的地方，空气恍惚刹那间凝成了薄冰的帘幕……
　　用力摇了摇头驱散那冰冻的幻觉，林霏一甩手扔开了李愔的衣襟，直视着宛郁晴明精致的面孔：“——他是谁？”

　　李愔依然保持着风姿翩然的微笑，但眼神又空又冷，像结了霜的古怪梦境。

　　“晴明？”

　　望着两人有志一同的注视, 宛郁晴明难得的抚头为难：“——这种时候你们倒是很统一嘛！”
　　“和她/他?!”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甩开头,发出一声“哼!!”
　　宛郁晴明掩着唇轻笑了出来：“哎呀哎呀——现在是在挑我的不是吗？”
　　林霏沉默了一下，坐倒在厚厚的地毡上伸长了四肢。
　　“……说吧,他是谁！还有……”她心烦意乱的揉着乱发。“还有他和你……什么关系！”
　　李愔哼了一声,也乖乖坐回晴明身边,抚着他墨黑入子夜的长发. 手指温柔的划过发间，带着几分眷恋与深情。
　　“这样啊——”宛郁晴明叹着气站起身来。从香盒里取出几枚香丸放进银制雕花香囊里.“这是小愔,当今六皇子,啊,我都忘了”笑着看向李愔“你已经是蜀王了.”
　　看着宛郁晴明难得单纯的笑容, 李愔脸上是极少见的柔和“不管我是什么人,你都是我的老师不是吗?”
　　“所以,~” 林霏笑嘻嘻地跳起来，“……这家伙是你的学生？”

　　配合着一个长长的呵欠声，李愔小心将一件梅子青软罗的春衫披上了他身,斜斜飞过一个媚眼，宛郁晴明笑着眯了眼，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自己垂至身前的发丝，大大的琥珀色眼睛闪着怎么看都有点狡黠的光芒。

　　“你好像很高兴啊——亲爱的！我是六殿下的太傅，有问题么.”
　　林霏一边嘟囔着“他不是你徒弟么？那我的辈分当然比他高落.”一边随意扫了两眼.突然，她脸上的笑容一凝，人已经向宛郁晴明身边的小桌直掠过去，从桌上抓起了一盘点心——“这是什么？！”

　　那点心已经微微泛黄，依旧散发出甜腻的香气。正是李愔从林霏手下强行买走的胡饼！

　　宛郁晴明也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看，一边说着：“不就是一碟胡饼么？阿愔来的时候给我带的啊”——看到林霏眼中腾起的火焰，他也眨着眼睛没了主意，片刻静默之后，两人的视线一起投向了端坐不动的李愔。

　　“……你喜欢吃那个……”

　　“所以,一切的祸害源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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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某人负气离去的身影, 李愔少见地勾起嘴角.
　　“晴明,你的品位何时下降到这种程度?”这种粗鲁嚣张的女人也入得了相思公子的眼.
　　“阿愔,” 李愔右侧的少年举首投足带了种古老优雅的风情,长发松松地用绸带束着，发束垂落胸前，一张美颜笑得又温柔又亲切. “林霏和诺儿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情比手足,若是她得罪了你,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可好?”
　　“晴明!!” 李愔不甘地叫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明明知道我……”声音渐趋沉寂.
　　宛郁晴明回首看过去一眼，唇瓣弯起小小弧度，琥珀色眼眸温润如玉。
　　呵呵——
　　小愔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呢.这次回来人是越来越冷,就跟他家那座冰山有的比.
　　还是现在这样好玩.
　　“呐,虽然她们是我很重要的人,不过呐,”少年眼眸微敛，眸光柔和“阿愔也是我很宠爱的弟子哦.撒,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可以吗?”
　　“哼——”李愔斜起唇角，不予回答.
　　“阿愔——”甜软细吟的声音，像极了屋檐下那一排陶瓷铃铛发出的清脆铃音，带着点清脆。琥珀色的圆亮双瞳对上少年烟绿色的眼眸。眨了眨眼，看到那男子白皙如玉的脸颊微微红晕，“罗嗦,我知道啦!!”
　　春寒料峭,日落下的群岚如同黑色淡墨一样模糊氤氲, 早春的风里带着些树梢新抽出的嫩芽的味道，甘甘的，青草的气息,庭院里的樱花,抽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粉色花苞，淡淡渲染出玲珑春意，像是白色的水彩在黑底的宣纸上湮染开来,花样精致。暮色晕黄和暖，夕阳斜晖里，那些粉樱的影子朦胧如月一般美好。
　　无数的飞鸟扑棱着飞过窗外,在苍蓝色的天空上拉划出一道一道透明的伤痕.风里卷过来一枚洁白的鸽羽，飘飘荡荡。风从窗户灌进来，少年披落的长发被吹抚得飘扬散飞,他安静的笑容,如同守侯在城门边上的模糊而清淡的星光.
　　李愔突然直起背，伸手捋过少年的发梢. 宛郁晴明怔了一下，李愔朝她一笑，指尖上正拈着一枚软绒的白羽.“给你”清澈寒凉的声音，却是意外地温柔。宛郁晴明浅浅弯起嘴角，淡笑着接过那枚羽毛在指间把玩，一边说：“谢谢。”长发轻扬，笑颜温婉，温柔的风情使春寒散去不少。
　　“阿愔,这次你来长安,是一个人还是……”
　　“其他人明日便至,我只是先来看看老师.”
　　“哎,你竟然还有这份孝心?!还真是令为师惊讶啊.”
　　“晴明!!”
　　“好啦,不逗你了.” 望向炸毛的小猫, 宛郁晴明原本平苛的嘴角恶意地斜挑起，坏坏地笑. “你大老远跑过来,不会就拿长安本地的胡饼打发我吧.”
　　“切!”撇撇嘴,正打算还嘴, 却在看到少年唇边清浅的笑纹时，眸光柔和了些。
　　“知道了,我让他们带了些蜀锦,还有些药材.你看上哪样了,恩～～”微勾起嘴角,冲着宛郁晴明坏笑.
　　“你明明知道哪样我都没爱,我让你带的香辣兔肉,灯影牛肉呐,别告诉我你没带!?” 宛郁晴明按下十字路口，笑的阴风惨惨.
　　“你要的我怎么敢不带,都让人给你预备着,明天就送过来.我还让带了几瓶子荔枝蜜,正好给你滋养身体.”
　　“这还差不多.”
　　“话说,哪有你这样往人要礼物的呀.晴明,你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谢谢夸奖,同喜同喜.”
　　“阿愔” 宛郁晴明与李愔无言的对视了数秒后，这才懒懒的问道
　　“恩?”
　　“你回京有去见过陛下么?”
　　“唔,刚回来就赶着去给你买饼”
　　“还是回宫看看吧,陛下其实很想你的.”
　　“你确定我要是送他东西不会被骂劳民伤财?”
　　“额～～”他还真不敢保证.
　　“那您母妃的呢？还有几位娘娘呢？好不容易得空回来一趟，也不好厚此薄彼吧。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虽说没有那么多讲究，不用太小心，可也不能不关心。亲自挑的跟岁贡的毕竟不同。”
　　“知道了。”李愔嘟嘟囔囔地应了，“我让人带了些上好的川贝、麋香、虫草给母妃,荔枝蜜也给她留着些呢.还有几瓶子枸酱,我知道你向来不爱吃这个,,和着几坛子枸酱酒全撂给父皇算了.剩下的那些娘娘随便几串珍珠手串蜀锦之类也就打发了,这样行了吧？”
　　跟个应付作业的小学生似的，这么Q，果然还是个孩子吗？
　　“对了,晴明” 李愔从怀里掏出个锦盒, “这是专门给你带的”
　　打开是一对翡翠镯子.镯子……这时候还不是女子、小孩的专用佩饰，用作祈福、祛邪之用，是男女都戴的东西.
　　宛郁晴明把玩着这对镯子, 通体翠绿，少有杂质，隐隐有透明的条纹，两只镯子的纹理相连，看得出是从同一块翡翠上雕出来的,绝对是上品中的珍品。哪怕不懂珠宝，单看这晶莹欲滴的颜色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了。
　　凑上去献宝：“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我亲自挑的”
　　“难得你有眼光啊.
　　“切,哎,我说,戴上瞧瞧，快点儿啊”
　　无奈之下，宛郁晴明把这对翡翠镯子套上了手。
　　翠绿的镯子，称着宛郁晴明白得莹润的手腕，益发显得清亮。李愔眼睛有些直——一直知道自个太傅皮肤不错，竟不知还有这个效果.
　　“真漂亮.” 手指抚过宛郁晴明柔软的青丝，凑到他耳边亲腻地低声说道：“真的。”从某个角度看上去，似乎是他吻了吻宛郁晴明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吹在宛郁晴明耳际,清清浅浅的樱花气息靠近.
　　宛郁晴明忙挣开李愔的手：“拿下来吧，带着硌得慌，挺不习惯的。”

　　“拿下来做什么？挺好的，嗳，你别拿啊~”

　　白眼奉上：“戴在手上我嫌它累赘。”宛郁晴明起身，动作优雅而自然，脸上还带着温柔清恬的笑意。绾起的青丝因为动作的缘故，发上系着的一条银色绸带飘忽不定，青丝在风里散飞，衬着那张温柔微笑的脸闪闪发光的眼，有着说不出的柔媚.
　　“我就知道……这个适合你……”少年的声音温润，原本寂寞如夜的眉目间染上安心宁和。宛郁晴明不说话，琥珀色的温柔眼瞳平静无绪地看着窗外的落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