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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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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精打采的下了楼,见周公子已经坐下了,师父根本不看我,正在听小二报菜。
“……现在正是吃蟹的好时候,本店有正宗嘉兴汾湖蟹,一两银子一只,客官可有兴趣?”小二自是会看来客的身价,报的都是贵的。
“一两银子一只,你不如去抢。”我坐下,心中忿然,一两银子能买多少只鸡呢。
“这位公子不知道,这汾湖蟹可是要贡给上边的,也就是小店有些水路的朋友,您才能尝到鲜,换个地儿您都吃不着。”老板亲自过来招呼了,脸上满是得意。
“就要着罢,还什么?”师父示意他们继续报菜名。
老板干脆让小二去招呼别的客官,自己在这口若悬河,“本店的厨子远近闻名,自创招牌菜——钱塘鱼圆,香软细滑,色泽分明,味道鲜美,质感有点像豆腐,味道充满了淡水鱼的鲜甜,堪称鱼肉烹饪中的上品;还有冰糖炖白鳗,肉质肥满,口感厚实,是滋补佳品;客官若嫌只有肉没菜,再配上高汤南湖菱、发菜肉丝,主食来份白虾金饼就全齐了,保证三位公子吃的满意。”
周公子见师父听的津津有味,对老板说道,“下单罢,让你们厨子快些,我们可是走了一路了。”
“好嘞。”老板笑逐颜开,匆匆去下了单子,走到远处还能听见他低声训斥店小二,“这种爷你还报什么价,直接说咱家的招牌不就得了……”
我收回视线,突然问周公子,“敢问令尊俸禄几何?”区区一个刺史,怎就如此排场?
周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并不觉得难堪,微笑答道,“祖上的留下些家业一直在经营,主要是苏杭一带的大绣庄、钱庄。”
我点头,难怪尚书家的女儿会与周家联姻。
菜上的还真快,一会儿便是满桌子的鲜香味道,老板亲自端来蘸料,脸笑的像朵干花,两只手绞在一起,在胸前搓着,“几位公子请用,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师父挥手把老板挥走。我的胃口空前的好,就让金黄的螃蟹,白嫩的鱼圆彻底腐蚀我好了。看好一只蟹,对它抛过去媚眼,举箸未落,竟被师父先下了手,执勺盛鱼圆,我的勺子要在哪,师父的勺子便先在哪,去夹白鳝,师父也是先我落箸,我终于恼怒,搁了筷子。
“可是不合公子胃口?”周公子问的小心翼翼。
“好的很,就是路上吃多了,不饿。”想来,我不由觉得自己万分委屈。
师父早就笑弯了眼,为我夹了只蟹,“最大这只都给徒儿留着呢,徒儿正在长身体,可要多吃些。”
我目不转睛盯着师父,狠狠掰开蟹壳,又将蟹腿一只一只拽下来,然后放在嘴里将蟹骨细细的嗑碎,权当这是师父骨肉,我在心里愤恨道。周公子低头吃自己的,怎么感觉他都是在费劲忍住不笑出声。
这顿饭竟吃了十八两银子,还吃的我食不知味。回了客房,我梳洗过后,又给师父打了盆水,可师父一直没回来。
我终于按耐不住去寻他,出了客栈大门,见一个人在客栈房顶喝酒,正是师父。我飞身上房,坐在师父身旁,拿过他手中的酒壶,“师父,已经入秋,夜凉,早些回去休息罢。”
师父不看我,拿回酒壶,继续自斟自饮。我干脆拿过酒壶,将里面的酒到掉,酒水顺着房瓦流淌下去,在寂静的夜里“滴答”的坠地声尤为刺耳。
师父完全当我不存在,仰面躺下,月光清冷,照亮他的脸庞,他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坚毅的唇角不带一丝感情。
和他我没法沟通,我起身离开。师父却突然坐起,抓住我的手臂,靠近我,眼神迷离,微醺的脸颊透出一点红。我迟疑的看着他,他忽伸出一只手,放在唇边,“嘘——”,眼神早已恢复了机警,看向一边。
我更疑惑,顺着师父的视线看去,几个黑影无声无息的从二楼客房的窗子闪入,我捂住口不让自己惊呼出来,那是我们的客房。回头看师父,依旧一脸沉静,没有波澜。
“玉儿可知是几人?”师父轻声在我耳边到,一丝酒气拂面而过。
“四人。”我依旧盯着客房的窗子。
“不对,”师父轻拍我的头,“进屋的有四人,没进屋的还有二人。”我看师父手指的方向,果然还有两个黑影在客栈外张望。而这会,进我们客房的几人,已经又出来,翻入隔壁周公子的客房中。
“如何?”我回头问师父。
“玉儿就在此,我去看下。”不等我有任何异议,师父已经翻身下去。我自不会留下,先回了我与师父的房中。我们出行的全部家当不过一只箱子,却并未动过,只是床都被掀开了帘子,看来这是冲人来的。头微微晕,不好,这贼人先用了迷香。
我掏出手帕浸在水盆里,捂住口鼻。此时,周公子房中传来轻微的桌椅碰撞声,还有几声低呼伴着厚重的倒地声。
推开周公子房间的门,周公子与他的马倌果然都中了迷烟,在昏睡中,地上横竖倒了三个人,挣扎着却爬不起来,而师父正扼住一个至少大他一圈的黑衣人的咽喉,“我再问一遍,你们究竟是何人?”
我猜想师父可能也中了些迷烟,犹豫了下,终递过去手帕,师父目光游移,接过,捂在脸上。我去推开了所有的窗。
那黑衣人依旧咬紧牙关不说,眼睛毒辣的盯着师父,一道穿过眉心的刀疤斜过左脸颊,因愤怒而丝丝颤动。
师父甩手,黑衣人跪倒在地,师父懒散问道,“那在下只问一件,是否与我们无关?”师父把眼睛斜到我这一边。
那黑衣人脸颊的肌肉一跳,把头扭向一边,“无关。”
“无关?那你们进在下房中意欲何为?”师父一指点过去,黑衣人一个趔趄倒下,又坐起来,迟疑着活动了下筋骨,师父刚给他解了穴。
师父看了眼地下倒着的人,又阴狠的看向刀疤男,一把撕下他的左衣袖,上臂纹着一只黑龙头。师父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冷冷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办他的事,我赚我的银子,两不相干,只是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滚!”
我上前解开地上几人的穴道,刀疤男冷哼一声,和他的兄弟们从窗子离开。师父没有目送他们离开,而是关了窗子,然后查看周公子的情况,我要去打水给他们擦脸,师父喝住我,“大半夜的就别折腾了,早晨就醒了。”又低头轻声念叨一句,“只伺候我就可以了。”
我跟在师父身后回到我们客房。
“师父,手帕还我。”我伸出手。
师父装作没听见,从我身边走过,躺在榻上养神。我将毛巾浸湿,给他擦脸,“徒儿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丢,就不劳师父帮着丢了。”不是我小气,是师父总喜欢收了我的东西,又不知丢到哪去,刚才的帕子,我一个不留神就不知他顺手扔哪了。
又拍我头,我现在最恨别人(一:其实只有玉儿师父)拍我头,我狠狠瞪师父,师父睁开眼看我,“你的东西哪样不是我的,大不了我再还你一样。”
“当真?”我斜眼看师父,师父不可置否的挑了下眉。
我俯下身,牢牢盯住师父的眼,狡黠一笑,“那把金钗给我。”金钗是师父的宝贝,日日贴身带着,他还真变态,带着女子的东西。
“不成,我还留着扮女人的时候用呢。”师父的头摇成拨浪鼓。我撇嘴,果然是个变态。
“那算了。”我本就没想要什么,我躺到自己的榻上,“不过下次师父扮女人时也给徒儿看看,徒儿给你专业级的指点。”说完我飞速放下帘子,任你呲牙,反正我看不到。帘子外,黑影定定站了好半天……
一夜乱梦纷纷,合衣而睡果然很累。下了床,师父的榻上又没了人,好,这样我还自在些,舒服的抻了个懒腰,推开窗子,阳光照了进来,窗沿、桌上洒满金光。面盆里竟是新打的水,我都不知道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出来的。
下楼时,客栈老板依旧笑的摇曳生姿,师父与周公子正在谈笑风声。师父没说昨夜的事么?那我不可以多嘴。
早饭已经备好,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我胃口极好,难得没有人妨碍我吃饭,我计划把午饭也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