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蝙蝠侠家族同人Earth Prime的来客（正文完）》尉迟攻

33、弦外之音

　　指尖回馈的触感不只是潮凉，还有泪水浸透过的情绪，无形潜上神经——
　　沙漠中的顽石突然尝到了流水经过。冲击并不强烈，但连绵的浸润更令人无法适从。杰莉从没有经历过这些，她只有骄阳炙烤，烙印为奴；而现在，她能察觉自己开始了变化，每个细胞都成了瑟缩的花蕾，有什么真的要呼之欲出——
　　杰茜，杰茜，杰茜……
　　是从这个名字开始的，伴随它而来源源不断被进入的感觉。杰莉想把这种异样赶出去，可她根本不懂得反抗，细密的入侵等着渗入。她看起来正茫然地走在街上，拖着步子却不再迟缓。身体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只有双脚知道要去向何处，女孩从萧瑟的墓园逃离，在人潮推拥中，来到一个安宁平静的居民区。
　　她扑在一家洗衣店的门上，压不住体内翻腾的感觉。不同于食物在胃里翻搅的恶心感，更强烈、更无法抗拒，杰莉觉得自己正在被从内部一点点撕开。她把额头也贴上去，然后不知怎的突然就坐在了柜台里；安安静静地用手机码字，有客人来时就赶快去帮忙，顺带送上甜甜的微笑，唇角扯动的感觉如此陌生。
　　——玻璃的微凉沁入，证明杰莉是在经历什么特别真实的幻觉。门把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杰莉又站在门外了，可那幻觉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一个慈蔼的老妇人带来新烤的菠萝派，她呼出的气体在玻璃上凝成的水雾成了派上正散发着的诱人热气。
　　杰莉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女孩一直趴在玻璃门上的样子终于吸引了路人的注意，有人好心告诉她这家洗衣店已经有段时间没在营业，看清她的相貌后，那人惊讶地叫了一声：“小杰茜？你回来了？”
　　接着又有过来的，都是附近的居民、洗衣店的老主顾。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不是吧，小杰茜没有这么高啊”“这个姑娘看起来大一些呢”“长这么像，会不会是小杰茜的姐姐？”“没记着托德先生说有两个侄女啊——托德先生什么时候回来？”，人声在杰莉的幻境中如同嘈杂的乐音，焦躁地拨弄着她的神经。
　　杰茜，杰茜，杰茜……
　　又是这个名字。被撕碎的感觉更加强烈，虽不痛，却不安。如果是在从前，甚至几小时之前，杰莉已经出于本能将惊扰她的事物消灭了；然而现在她很乱，脑子到身体都一团乱麻，于是她只是跑开、逃离了这个地方。
　　“诶呀怎么跑了？！”“可能这个小姑娘比较怕生吧……”“和小杰茜真不一样。”
　　杰茜，杰茜，杰茜……
　　杰莉很快又回到了这里，那些人已经离开。她没有再站在洗衣店门外，楼道口像个魔窟，有什么吸引她走了进去、上了楼梯。她只爬到二楼就转为经过改造后象征性地堆叠了洗衣机零件的几个房间，走向最里面的小公寓，鬼使神差地拧断门锁擅闯进去。里面很整洁，但看得出有日子没人住了，当然在杰莉的幻觉中，她正从客厅那张小行军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到一个角落。
　　她伸手，直接将处在隐藏空间的安全屋的暗门扯了下来丢到一边。这么暴力的开门方式照理说一定会惊动屋主，但和小公寓一样，安全屋也有日子没人再来，警报装置触发却无用。在杰莉的眼中，加厚的墙壁上整整齐齐地陈列着可随时取用的枪支，收集的情报叠放得和未开封的弹药盒一样规整，健身器材旁边不知为何辟出小块空地；然而事实上，屋里被清空。
　　但还是有虽同样被留下却和那些遭舍弃的物什待遇完全不同的东西。装备柜锁着，照例撕开门，里面只剩几身小号旧制服，却是被好好收在防尘袋里——屋主原本打算将它们和洗衣店一起留给谁。
　　幻觉和现实重合了。
　　杰莉伸手，取下一件机车风夹克，套在身上。
　　然后。
　　她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
　　撕碎的感觉突然爆发，千头万绪凶猛地涌了上来，无数不属于杰莉的记忆几乎是瞬间塞了进来。陌生的体验将她吞噬，每个细胞此刻全部绽开——
　　始动弹不得，历绝望哭喊，经并肩同行，至嬉闹欢笑，终亡于仇恨。
　　她经历了那个小丫头从箱子里醒来到泥土下长眠。属于她的记忆和情绪现在注入了她，整个世界突然清晰起来变得可以触碰理解。
　　杰茜，杰茜，杰茜……血痕，血痕，血痕！
　　【信息共享完毕，SD10重置成功。警告，SD13状态异常-强制下线】
　　重新站起来时还不算适应，每个部分仍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她试着牵动面肌张开嘴，便不受控制地念出一个名字，声音比起刚获得的记忆里少了一分软糯，多了一分清甜：
　　“杰森。”
　　——杰莉看到的记忆中，这个青年如此陌生：有肆意的大笑，有愤怒的咆哮，也有满足的低叹。严厉训斥，无奈放任，亲昵地轻捏脸颊与揉乱头发，带回糖果与小小玩笑，杰莉记得这一切却很清楚那并不属于她。她所见到的红头罩，阴鸷沉默，虽对她也不吝软语宽慰，蓝色的眸中却不见光泽。
　　杰森原来的样子让刚刚获得情绪与神智的杰莉更加神往，活力充沛而生机勃勃，原先的她求而不得。一个念头便这么奇怪地不可抑制地出现：她不想让那个青年自此只能存在于小丫头的记忆中。
　　几乎是立刻便下定决心。杰莉搜找到了红色多米诺面具与其它装备，快速穿戴好后赶去她听到的混混围攻红头罩的现场。

　　*****

　　然而杰莉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穿上了血痕的制服去帮忙，如愿看到了青年从前的样子，却是怒气冲天的那部分。
　　“脱掉！我叫你脱掉听见没有！脱掉——别在这儿脱，回房间去！”
　　杰莉把脱了一半的衣服又套上，茫然地望着不知为何勃然大怒的杰森。她被吓到了，才拥有感知情绪的能力不久就被一直待她极好的青年喝骂，她真的吓到了。女孩脸上逐渐浮现出恐惧，眼眶也红了，杰森狠狠叹了口气，几个深呼吸后才接着说道：
　　“……抱歉。杰莉，回房间去吧，衣服换下来……我需要冷静一下。”
　　被吓坏了的女孩逃一样地跑开，杰森把自己摔到沙发上，用力搓了几下脸。这时老管家才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递给他一杯败火的柠檬茶：“恕我直言，杰森少爷，您刚才对女士的态度非常不礼貌，无论出于何种理由。”
　　“对不起。”
　　“您不应是对我道歉。”
　　“我会去找杰莉……但我得先处理些事情，”杰森一口喝完，把茶杯还给阿尔弗雷德，丝毫没有品茶的闲兴，“格雷森呢？”
　　老管家本来因为他拿自己精心泡好的茶当水喝而微愠，听到他的问话后皱起眉，“格雷森少爷有自己的事业，您不该一直是个只知道黏着兄长的小弟弟。”
　　但他立刻补充：“但老爷在蝙蝠洞里，他正好有空。”
　　“哦好。”杰森敷衍地回了一句，阿尔弗雷德都不用看清那心不在焉的表情便能知道他肯定没往心里去。老管家跨了一步，依旧腰背挺直，挡住青年去路认真道：“我想我能猜到令您懊恼的缘由，所以我力荐您去找布鲁斯老爷谈谈。即使他的观点您并不认同，布鲁斯老爷的经历也值得借鉴。”

　　******

　　布鲁斯正坐在蝙蝠电脑前，支着手不知又在思考什么。听到电梯运作的声音他将椅子转了过来，来人却不是罗宾——每次都是黑了安保系统进来的红头罩这次竟然乖乖从电梯下到了蝙蝠洞，还真有点意外。
　　杰森瞥到被立刻关掉的显示屏上前一秒还是杰莉的各项数据。想也知道某个控制狂肯定无法容忍不安定因素又来一个，他都懒得为此表露不满了。大踏步走过来，脸上无谓的神色有些做作，扬着下巴上来先是毫不客气的一句：“是阿尔弗雷德非让我来的。”
　　“我听说了，你今天对那个女孩发了火。那时她身上正穿着血痕的制服，她想当‘血痕’？”
　　蝙蝠侠开口就直接把事情挑明，杰森眉毛动了一下，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浪费时间拐弯抹角。他环起双臂，也直截了当地问道：“杰莉的情况比起我更像鸟宝，当初提姆跑来要求取代我时你什么反应？”
　　嘴上说得轻佻不在意，肢体语言却诚实地反映出介怀，右手不安地紧扣左臂。我会得到怎样的答案？“我当时就答应了”？“我考虑了考虑就答应了”？然后我该做什么反应？恼怒？还是继续无所谓？
　　——黑暗骑士抿紧双唇，并没有回答。
　　青年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放下手哈了一声表示放弃：“我问这个干嘛，啧当我没问。阿尔弗雷德终于有一件事是错的了，找你谈话这事就是个错误。”
　　杰森耸肩，双手插兜转身朝电梯走去。
　　“我愿意忍受一切，只要杰森能回来我身边。”
　　突然被点到名的人停下脚步，僵了一会儿才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在蝙蝠洞里还坚持戴着面罩的男人此刻正是什么表情无法识别，但刚才那句话的语气，不像随口一提。青年无法描述听到这句话后的感受，事实上他并没有多加思考字面意思下的含义，仅仅是这句话本身、就让他被击中。喉头滚了几下，杰森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还让他……”
　　“蝙蝠侠需要罗宾，蝙蝠侠。而布鲁斯，布鲁斯接受这个孩子花了些时间，因为……毕竟思念那个儿子。”
　　转回来面对他，杰森哑口无言了一会儿才能接着说话，“老家伙，你是不是今天锻炼量太大烧坏了脑子？”
　　蝙蝠侠并不计较这句戏谑，自己也承认刚才的言行对他来说确实反常。“阿尔弗雷德和迪克也找我谈过很多次了。”卸下保护自己的坚硬甲壳让脆弱的嫩肉为别人暴露出来，对黑暗骑士而言痛苦又艰难，但就像当初他面对超人指责时心底暗想的那样，他愿忍受一切，只要杰森能回到他身边。
　　“既然你主动来了……你我之间的事，我不打算再拖下去。”
　　布鲁斯站起来，走过来，摘下面罩。胡茬让这张脸显得憔悴疲惫，压得有些凌乱的鬓发中已见斑白——和记忆里不太一样，而自己明明只离开了几年——他究竟忍下了怎样的痛苦？杰森下意识地连连后退，像逃避对这个事实的认知，但事实就摆在那里，一步步走过来，直到他无处可退。
　　“杰森，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熟悉的口吻几乎让红头罩被自以为早就死去的“罗宾情绪”淹没。他咬着嘴唇把脸仰起，努力显得不为所动，望向那双钢蓝的眼睛。蝙蝠侠没有步步紧逼地直接谈及彼此，而是话锋一转，“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杰森，去找那个女孩谈谈，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知道，但，”青年深呼吸，“杰莉那个样子，真的会让我想起她……杰茜。她不应该就这么……她用尽力气后让我去接她时、我怎么能不立刻赶过去？为什么她逞强要把利爪引去ACE化工厂时我没拦住她或和她一起去？至少，如果我没把杰茜送去大种姓……”
　　他再说不下去。昔日导师的身体力行卓有成效，杰森不自觉地也在尝试卸下心防，将淤压心底的情结说明。布鲁斯没有出言催促，无声而耐心地等到青年攥紧的拳头再次松开时，才讲道：
　　“因为你无法放下手头的任务，过分信任她的实力而忽略她只是个孩子。因为你不能放下执念。这些在当时无法避免，你仍然一辈子都要为此懊悔自责。”
　　“……你依旧如此会安慰人。”
　　“可你不能任由这份情绪把你吞噬，你还有必须去做的事。去和杰莉谈谈，听听她的理由，同意与否是你的自由，但如果你想听我的意见——红头罩行事偏激、需要有人拉着不让他走向崩溃的疯狂——红头罩需要血痕。”
　　杰森闭上眼睛又睁开，“但杰茜……”
　　“是红头罩需要血痕，而杰森，杰森依旧怀念杰茜。并且，杰莉不该因你对杰茜的愧疚而横遭指责，她也是你的责任。如果她真的只是想帮你。”
　　——谈论的是要不要同意杰莉成为“血痕”，但说的其实是彼此间的心结。蝙蝠侠把自己的经验教予前罗宾，布鲁斯将那段日子一带而过。次子无法只姑妄听之，他望向导师的双眼，找不到什么“临时编造”的证据。
　　“听着杰森，我知道你正过着黑暗绝望的日子，我知道。可你很好强，你一直想证明已超过我，那就克服给我看。这很难，但相信我，我当时绝对比你现在更艰难：你失去了血痕，我失去了罗宾，我失去了儿子。”
　　我从未觉得你无足轻重。我深爱的儿子。
　　——是布鲁斯先伸出手，却是杰森用力回抱。小鸟已成红蝠，黑色蝙蝠紧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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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以为四门考试结束后等待我的将是自由自在的开车兜风，万万没想到，一连串的大作业接踵而至_(:з」∠)_
嘛，下章杰莉放个嘴炮就正式完成交替了，以后再提起血痕就是杰莉啦，亲们注意区分=3=
【唉有点把握不住行文节奏了_(:з」∠)_想交代的太多了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