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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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不清第几次梦中又是那片赤橙的熔焰，鼓涌出些鎏金的丝来。
手中一空，我睁开了眼，缓缓对焦，盯着长安外袍角落的碎豆糕直愣愣的发呆。
“你要不先回去。”
我抬起头，长安的侧脸在月色下透出沿边的一线清冷玉色，他眉头紧锁，露出三分的厌恶与烦躁，剩下七分的无可奈何。
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再看的清晰一些。“不。”我简单的回了他一个字。
坐起来，看见我趴挂着的他的手肘上一长溜的口水落渍，没抓稳从手里掉下的豆糕零碎的黏在他的外袍上，我伸手去擦，反而把豆糕渣拍渗进了衣上的刺绣里。
“好恶心啊。”我松开扒拉着的他的手臂，正正身子，离他坐的远了点。
长安看了我一眼，也许是看在明天就要走的份上按耐住脾气没和我计较，他叹了口气，唇微动，施咒把污渍给去掉。
酒宴早已结束，大多数弟子已经回去了，离我们比较远的地方有几桌还在闹腾，那基本都是一些名字在前往犹云城名单上的师兄姐和他们的好友。
一声响亮的饱嗝，我向长安右侧看去。
“阿白，你醒啦。”长乐又打了个饱嗝，伸手往盘子里一抓：“这个留给你的，刚才端上的时候你睡着了。”
她给的随意，我接的也不用心，啪的一声，桃酥又脱手掉在了长安腿上，溅开好些渣子。长安脸黑了黑，还是没说话，今晚他脾气出奇的好，而我们最喜欢的就是蹬鼻子上脸。
长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来，摸着肚子往师兄们的桌子那边凑去，她的目标是师兄桌上没动过的精致糕点。
这一去犹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好酒的师兄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各式灵酒，灵酒不宿醉，喝多了也不会影响明天行程。
长乐不客气，伸手就向桌上高点。有师兄眼疾手快，在她碰到糕点的前一秒迅速抽走，她手抓了个空，呆呆的蹲在原地，周围爆发出大笑。
“放这儿你们又不吃！你们只顾着喝酒！”长乐气呼呼的叫到，伸手又要夺师兄手上的糕点。师兄连连后移，最后干脆站了起来。“就是不吃都不给你。”他故意把手举得很高。
长乐一下又一下的蹦着，可能是最近吃太好胖了不少，怎么也不是跳的很高。围观的师兄姐笑得更欢了。
我与长安无言端坐，看着对面的喧闹，声音像是从更远处传来，而我耳边风起时的声音比吵闹声更为凸显，成片的巨大的花树围绕着这片算不上大的赏月台。
最近的渡云愈发厚实的凝结于慕家主宅之上，白日里都透不进半分光来。这次酒宴专设与离主宅二百里外的赏月台，这几乎是慕家所在的地域边境了，再过去便是连绵的深山，荒无人烟，平日里除了两三个兴致好的过来赏月以外鲜有人迹，渡云聚不起来。
我和长乐尚不会御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飞行法器，好不容易有人载我们出来，我们更是贪婪这久未相拥的月光，迟迟的赖着不走。
泛着白荧的花瓣和着风把笑闹声都编入了夜色，这像是最柔软的软被，让人不论多少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亦会沉融为这月夜的一部分。就算没有了困意，我也安静坐着感受这唯美而温暖的气氛，这对我来说倒是挺少见的。
日子特殊，玩上头了夜风醉人酒也壮人胆，平时在长安面前都老老实实的弟子们都有些飘然，带酒的师兄甚至当着长安给我和长乐一人一浅浅没过杯底的一小杯。
我想起这事，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酒杯，近了细闻有一阵桃花香。
余下的一滴晶莹的酒液，在白瓷的杯底随着手的转动如珠如泪划动，拘在这小小的一方酒杯中，给人一种专属于自己的掌中珍宝的窃窃欢喜。
“阿白，又在跑什么神呢？”
我应了一声，不舍的把目光从酒杯上挪开。
“玥玥师姐！”我惊喜出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长玥师姐柔柔一笑，捧着和我手中同样的白瓷酒杯。我这才发现她一身白色弟子服，粉黛不施，长剑悬腰。一幅平日里有任务在身时的样子。
“咦？”我有些好奇，长玥师姐没有在意我的疑惑，转头和长安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她举起酒杯，向长安敬了一下，随后干脆的一饮而尽。
长安亦有些困惑，但也没有多问，拿起酒壶把酒杯斟满，往长玥师姐面前略带敷衍的点了点。
他放下酒杯，却见长玥师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还是那温柔的笑容，却似乎藏着点什么小盘算。
“有什么事吗。”到底还是他忍不住先问。
长玥师姐嘴角弧度更深，视线莫名的往我这边偏了一眼，带着些我从未见过的小狡黠。
“长安，我与你同龄，家也隔得近，又同年拜入大长老门下修习剑术。这么多年出任务也是我和你搭档得多，算起来也有十多年的同门情谊。”
她不紧不慢的卖着关子。“虽然你是沉迷修行，鲜与人有私下来往，但我觉得我们还算是朋友吧？”
长安没有回答，眼神满是狐疑。
“你不说话的话我当你默认咯。”长玥师姐并不在乎长安的怀疑，自顾自的下定论。
“你若是要帮忙，直说就是，不必这样弯弯绕绕。”由于过于可疑，长安看起来有些不情不愿。但长玥师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回应又显得有些冷漠和小气。
他顿了顿又接了一句：“凭你我交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我都会尽力。”
“这可是你说的。”长玥师姐看向我：“阿白可要替我作证，免得他反悔。”
长玥师姐的眼神干净而分明，她调皮的对我眨了一下单眼。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长玥师姐，比起平日里的温婉安静更添了一丝亲近感。
虽然不知道长玥师姐想做什么，但她看起来有点像是想让长安吃瘪。月夜太长，我也想要些更有趣的事情，于是我顶着长安那不满的眼神甜甜的应了好。
长玥师姐向我点点头，随即向长安提起了要求：“长安，我最近在修炼上有些瓶颈，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困局。不知道可否和你切磋一下？”
长安眼中的疑虑消散了几分：“这种事情并不为难，你若是想...”“先别那么答应得这么轻松啊。”长玥师姐打断了他的话。
“先听我说完。”长玥师姐笑道：“我想久违的见识见识你的剑意。”
长安眉头又紧蹙了起来，他并不答话，而旁人都看的出来他的不愿。
气氛一时僵持了起来。“你不愿意？虽然断剑总是扫兴，我可以再赔你一把，并不比这把差。”长玥师姐问道。
“你为何明知故问。”长安侧过头去，瞟了一眼腰间佩剑：“就算我愿意，我也施展不开。你想以剑意为突破口增长修为，还是去找其他人吧。”他眼神偏了偏侧对面桌，师兄高举着糕点直接站在了凳子上。长乐生气的爬起了桌子，有看热闹的直接还鼓起了掌。
“总有人说你目中无人，眼空四海。除却生死局与人对决从不出剑。其实别说是外人，就是族里都偶尔会有这样的声音。”我还以为长玥师姐只是想普通的作弄或是提些小要求，可这话语未免也太过不友好。
“随他们怎么说。”长安毫无波动，似乎对这种话已经非常习惯也不甚在意。
“这么冷漠吗。”长玥师姐莞然：“你别说，你这样倒还真有些自负的味道。”
她压低了声音，：“我说长安，你不会是真的看不起人才不出剑的吧。”
长安脸色一变，气氛骤然压至冰点，他正视着长玥师姐，眼里有气愤和刀。似乎一切都如长玥师姐预料，她不慌不忙，还是那副平和的样子，气势上却与长安不相上下，毫不退让。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我看了看长玥师姐，又看了看长安，小心翼翼的把凳子搬后了一点坐下。长玥师姐一反常态的挑事让我有些心慌——尤其是前段时间才知道她对长安多少也有点不满之后。
“你想说什么。”长安漠然，把酒杯放回桌上。那“砰”的一声存着几分极力克制的力气。
“别生气呀。”长玥师姐微弯腰低着头，一手搭在剑上，另一只手微微抚上桌支撑着：“开个玩笑罢了。看你这个态度，的确是把我当朋友？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
“......”长安没有回答。
这太奇怪了。我连忙站起来，想叫一声玥玥师姐。长玥师姐却突然抬头向我，俏皮的把食指放在唇间。
“回忆起来，大概是自从你剑意初形那时候开始吧，在切磋中断了百来把剑的样子？”她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慢慢的你就很少出剑了。长安，就当是陪我感怀一下旧事，我们再像幼时一样切磋切磋剑法如何？”
“没必要。”长安简短三个字。
“还真是傲慢。”长玥师姐不禁感叹。
“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如你所说心疼兵器呢，是剑承不住你剑意？”长玥师姐轻笑出声，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还是你剑走了偏锋，剑意出了问题？”她专门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长玥！”长安咬牙：“你若是有怨言于我，直言便是。明日就要启程犹云，何必要这时闹得这样不痛快。犹云带队的资格是根据万宗大会排名安排，大家都是为了慕家，不须为这种事情争高低。”
“我倒没有这个意思，也从来无意与你争什么高低。”长玥师姐只是摇摇头，没想到长安这样以为，她看起来倒还有些惊讶：“只是总说你剑意走的和师父是一个路子，可我从未听说过师父有你这般矫情瑟缩过。”
“我不过是好奇罢了。请你出一次剑也不算是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长玥师姐后退一步，摆明了不会就此罢休的姿态：“我是打不过你，也的确是不值你出剑。”
“可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请求呢？”一缕寒芒乍起，泠泠投出月色，长玥师姐长剑半出鞘。
她挑眉，言语间满是挑衅意味：“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话，能否有幸见识一下你如今的剑意？”
剑意带起风势回旋，长安怒气冲冲拂袖的站起。远桌的师兄师姐们终于注意到了这边显露的端倪，面面相觑的或快或慢走来。我只顾把眼睛粘在长玥师姐半出鞘的长剑上，一时间把该要劝架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