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黄粱》明灯岭

7、第五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距离烈日出世已过了两年。

　　前不久前我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生日会上三长老竟然把铸造烈日所用的玄铁宝锤扔给我了。

　　“反正这锤子开裂了也用不了，看黎白闲着没事就喜欢偷偷摆弄干脆就送给她了。锤子造型不错正好放房间里做个摆设。”

　　三长老笑嘻嘻的说道，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语气意味深长。

　　不顾长安那黑得像锅底的脸，我兴高采烈的收下了。

　　这两年来我对修炼还是一样没兴趣，相反我铸器方面的天赋已经慢慢显露出来。

　　长安越来越忙，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每天盯着我。烈日出世不久我也打出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把武器，是一把长剑。

　　铸造成功之时我不顾满身的灰尘与金属味道，踉跄着拖着长剑跑到了后山的树林，找到了一块大大的青石，摇晃着就把剑扔了过去。

　　寒芒一闪，青石一分为二，烟尘不起，石壁光洁如镜。我呆住了许久，最后又如同中了魔障似的仰天狂笑，漫天星河下我手拄剑，欢喜的不能自已。

　　那长剑藏在我衣橱深处，我答应了长乐，等长安一旦要去犹云城，我就把剑送给她。

　　然而能研究铸器的机会并不多，毕竟每天的功课和修炼也很多，还要背着长安。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为了争抢前往上古遗迹名额和增强实力，慕家上下都卷起了修炼的狂潮，讲师们可抓修炼进度了。

　　趁着这股劲头，他们估计是想把整体的进度往上拉一截，慕家子弟争先恐后的进阶，我也成功筑基了。

　　我站在回廊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积云，把手中的馒头撕成小块。

　　碎屑撒进湖里，引起锦鲤好一顿闹腾，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长安是没空天天盯着我，可是他专门叮嘱了好几个师兄师姐盯着我和长乐，不许我俩到处乱闹腾。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玩儿过了。像现在这样偷空喂喂鲤鱼都是很难得的休闲了。

　　最近的积云越来越多，这并不是将要下雨的阴云，而是洁白舒卷的如纱白云，遇见隐约可见流光点点在云间回转，这种云叫渡云，是穿过“若”的唯一的交通工具。

　　这片大陆最中心的地区是被我们称作上古遗迹的的地方，犹云城便是遗迹中目前为止被前人所探知的最大的城池。

　　而“若”则是围绕着上古遗迹的巨林。“若”究竟有多大呢？

　　在现有的词汇中，没有任何词语能确切形容出“若”给人带来的那种庞大感，准确的来说，当你进入“若”的时候，你就会失去所有的方向感和距离感。

　　只剩下充满了无解的未知，而这未知让人难以形容。

　　对“若”的探知一向让人热衷，但是世人最多进入“若”的外围，越往里走就越是黑暗和凶兽。

　　至于更里面有什么，也没有谁知道了，再往里走的人中，没听说过有活着回来的，不论是什么修为。

　　长安他们所说的穿过“若”，也无非是等一定的时间，来自若深处的影响短暂消减之后，顺着渡云的路线从天上回来，当然，没有渡云的保护回来的路途更是艰辛，没有出窍的修为基本不可能。

　　所以说就算是犹云城那种浓聚了上古灵气和各种机缘的地方，说什么百来年出窍也简直是说梦话。

　　所以长安真是自负到我甚至怀疑他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忽悠我。

　　听说大长老是三千多岁出窍的，而他也是他那一辈中数一数二的天才修者，修炼速度相当可怖。目前他的修为是洞虚，这也是我所知的目前最高的修为了，大门大派坐镇的大多都卡在这个修为。

　　再往上的，也只在传说里听过罢了。上一次的上古遗迹开启对我们来说也就是传说一样等级的故事。

　　远的暂且不提。

　　每隔万年渡云就会产生一次，修者人气越盛的地方渡云就越大，也就意味着能搭乘渡云前往上古遗迹的名额越多，出发时间也越早。

　　一般渡云的机会都是让给族里的青年才俊，给他们提供进入上古遗迹的先机，老怪物们往往会再等个百年，等来自若的影响削弱之后再自行进出。

　　天空中的云渐渐的聚集在一起，慢慢的聚拢变厚，变成可以搭载人的平台。

　　当然搭乘上渡云也是对自身能力有一定的要求，毕竟渡云只是提供前往渡云的方向，虽然能提供很多的保护抵抗大部分源于若深处的黑暗与吸力，但余波对于人来说还是十分猛烈并难以抵抗的。

　　我虽然够不上名额，但我对渡云也是万分关心。长安是一定会去的，渡云早点形成他就会早些走，我也好放开手来铸器。

　　至于当初对长安的承诺，我是从来都没打算兑现，不过出于对长安的愧疚，也会老老实实的完成课业，虽然我对修炼依旧不感兴趣，但是凭着自己不错的天赋在同龄人中还算是优秀，不过也不能算是拔尖就是了。

　　“阿白！”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长乐正兴冲冲的向我跑来，边跑还边朝我挥手。看着长乐的身影越来越近，她脸上的兴奋之情也越来越清晰。

　　“哎呀！”跑得太快没看清路，长乐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她手中拿着的东西也滚到了我的脚边。

　　“哎嘿嘿~”长乐害羞的吐了吐舌头，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弯腰把东西也捡起来。“你看你看。”她献宝似的把那一小块黑乎乎的石头举到我面前。

　　我在刚刚它滚到我旁边的时候我就看清楚了它的样子，“天外陨铁？”我惊讶的张大了嘴。

　　“天外陨铁？！”长乐惊叫出声，看起来比我还惊讶，我慌忙捂住她嘴，示意她小点声。

　　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紧张得也把手覆上了嘴，慌乱的对我点点头。

　　我在这方面格外有天分，仿佛是有着什么先天的第六感，只要我了解过的矿石我就能很快记住，即使是两块外表和质感一模一样的矿石，我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出他们的不同。

　　就像是味觉能让人分辨出酸甜苦辣一样，我似乎有一种感觉，能敏感的分辨出矿石那些难以察觉的细节。就和那些常年浸淫于此道的大师一样。

　　这件事只有我、长乐和三长老知道。长安也许隐隐对此有所觉察，从他这几年甚至开始异想天开的想方设法阻止我接触任何神矿以及相关书籍就可以看出来。

　　不过这实在是不可能，这可是慕家，神矿谱于慕家子孙而言如同凡世孩童的千字文三字经，是再寻常不过的开蒙读物。

　　隔壁三岁的青楠新得的九连环就是他爹随手用沉罗铜造的，在外边买的话，这种品质的沉罗铜怕也是要几块中品灵石。

　　铸器已经融入慕家每一个细节，老实说长安这样的行为在他人看来简直神经质，在慕家长大的孩子怎么会对铸器不敢兴趣？疯狂阻碍我炼器的他才是最不可理喻又不正常的，连打个小酒杯我都能挨上好一顿训啊！

　　在几个长辈挨了他几顿冷言冷语，几个平辈还被他暗中找茬之后，大家都不会明面上说他就是了，但是私底下会对我诸多照顾，提供方便。

　　我第一次见天外陨铁就是在某个堂叔的书房里，他看我可怜兮兮的，还给我摸了一下，而这就足够了。

　　虽然一颗比那个堂叔的要小上不少，粗略看过去外表与普通石头并没有什么差别，约莫两指宽，但我不会认错的，这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天外陨铁。

　　我急急忙忙的把长乐拉到一边，左右看了看，这个特殊时期，应该不会有谁过这边来：“你从哪儿偷来的？”

　　我压低了嗓子问她：“这可是天外陨铁诶！丢了肯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我俩腿都要被打断啊祠堂跪到老！”

　　“放心好啦。”

　　似乎气声体现不出她内心的激动，她眉飞色舞，双手不断比划：“三长老罚我扫地，我从柜子底下扫出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什么奇珍异宝都到处丢，要用了才找，有时候自己都记不住自己有些什么了，何况这些剩下的边角料啊？”

　　“他上一次用天外陨铁，估计都是烈日那次！都两年了，他哪里还记得自己裁下的这么一点。何况还有啊。”

　　她用手肘碰碰我，眉毛一挑：“要不是长安作梗，三长老只怕早收你为徒了，他那么看好你，就算知道咱们偷拿了这点天外陨铁也会装作不知道吧？这几年你从他那明着暗着顺走的边角料可也不少。”

　　“可，可是这毕竟是天外陨铁啊！”

　　我还是有些迟疑：“我之前顺走的那些，只怕连天外陨铁的铁渣子都比不上，不能当一码事吧。”

　　“嗨呀，这是天外陨铁没错，可你想想三长老，他也不是一般长老呀，他哪里对自己有多少材料上过心。”

　　她语气加重的再一次重复：“何况这么小一点点边角料，还是我从柜子底下扫出来的！”

　　她耸耸肩，脸突然凑过来，手在胸前用力的一下握拳：“要还是不要？一句话，不要我可放回去了。”

　　我咬着下唇，纠结万分。

　　“那我还是放回去啦。”长乐略有遗憾的转身离开，却在迈出一步之后回头，目光下移。

　　“那...你拿着？”长乐迟疑的问我，见我半天不动，她又试探着开口：“那你松手？”

　　我俩就这样僵持在原地，我舍不得放开拉住她衣袖的手，却也无法狠下心。她睁着大眼睛迷茫看着我，粘着白白的馒头屑的手把她的蓝色衣袖都占上了白点，我犹豫不决——

　　“乐乐！阿白！”我俩同时剧烈哆嗦了一下，手一松，扑通两声馒头和天外陨铁接连滚进了湖里。

　　我俩直勾勾的盯着因馒头而沸腾的湖面，锦鲤们贪婪的翻滚作一团。

　　“你们又在偷懒！”

　　负责带我们长玥师姐从回廊尽头气冲冲的向我俩走来：“长安可是特地叫我看住了你俩，天天这样我怎么和他交代？”

　　我和长乐很有默契的对望一眼，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乖巧的任由长玥师姐拉着回书院，把依旧吵闹的锦鲤群丢在了身后。

　　一天天的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