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利器》不轨良人

1、我选择死亡

　　你在想什么？
　　你什么也没想。
　　你躺在单人床上，目光涣散。
　　你的被子盖在你脸上，你的枕头垫在你后脑，半瓶矿泉水和一团纸巾被你压在身下，不见天日。
　　宿舍里的灯光照到你的脸上，很苍白。
　　他们都不在。
　　你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然后呢
　　然后
　　你眨眼，不明所以：然后什么？
　　你吃力地转过头。
　　宿舍里的一切都呈现在了你被灯光照亮的褐色的放大的眼瞳里。
　　那么清晰。
　　他桌面上摆着的那台无密码的电脑，装着杂货的旧纸箱，和衣服混在一起的袜子，开口了好几天的零食，和水杯放在一起的小药瓶。
　　你就想起他有心脏病。
　　热水器就紧挨在门口。
　　他那么可憎呵，从来不愿意自己动一次手，每次都偏要等你烧好水理所当然地抢先。
　　这样的他竟然还想孤立你。
　　不可原谅。
　　绝对不能原谅。
　　你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人多势众。
　　——可他并不敏锐。
　　什么意思？
　　——心脏病人和抗抑郁药有排斥反应。
　　你的瞳孔骤缩。
　　不可以。
　　你说，不可以。
　　你有抗抑郁药。
　　这里只有你有。
　　一个患有心脏病的人，不可能在自杀时还会选择最熟悉最痛苦的死亡方式。
　　你将无所遁形。
　　你选择拒绝。
　　——那么你就甘心这么放过他了吗？
　　你将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你将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你将在抑郁中死亡。
　　不。
　　你厌恶这样的结局。
　　你憎恨这样的结局。
　　你要改变这样的结局。
　　——那你该怎么办呢?
　　那你该怎么办呢?
　　你该怎么办呢？
　　你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出高兴的光芒。
　　找到了。你说。
　　你想到了学校不远处的那个卖老鼠药的老头。
　　他六七十岁，穷困潦倒。
　　宿舍里藏着耗子。
　　那种小小的、阴冷的生物。
　　没有人喜欢这种生物，所以那个老头的生意红火。
　　你想到这件事，心里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
　　——现在就开始吧。
　　不。
　　你说。
　　你要找到更合适的时机。
　　——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没有其他任何人能知道你做了什么。
　　可是还不行。
　　你想：他最喜欢的那件衣服还晾在窗台上，明天下午才能干呢。
　　时钟很快拨到第二天下午。
　　他们还没有回来。
　　你下了床，套上了他晾在窗台上的衣服，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里面的男孩。
　　你们的个头竟然差不多高。
　　你冷笑。
　　别的可不一样。你说。
　　你独自走出了寝室，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熟人。
　　你在校门口一个绝对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停留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放学的钟声敲响了。
　　你来到老头的摊前，成为众多学生买药中的一个。
　　没有人来管他的地摊，他也不会记住任何一个来买药的人。
　　你很快回了宿舍。
　　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还没有人回来。
　　你把他药瓶里的药片换成了你的。
　　你换下衣服，将它重新挂上窗台。
　　你拿着老鼠药平静地上了床。
　　你睡着了。
　　晚上，他心脏病发，被送往了医院。
　　你和其他人一起等在急救室外。
　　你说：“我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
　　其他人同意了。
　　你回到寝室，把药片换了回来，抹消了所有痕迹。
　　第三天，他出院了。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高兴。
　　他常常待在寝室里，很有些消沉的意思。
　　寝室里只剩下你和他两个人。
　　你向他借了电脑，把早已编辑好的遗书复制到他的一个文档里。
　　而输了液的人常常要上厕所。
　　你在这个间隙里把碾磨成粉的无色老鼠药倒进了他的水杯。
　　然而他还不怎么想喝水。
　　没关系。
　　你前一天晚上就给朋友打了电话，你们要去爬山。
　　其他两个有女朋友的人也不会太早回来。
　　你离开了。
　　三个小时后，你被其他人的电话叫回寝室。
　　这一次，急救也没法把他救回来了。
　　你独自站在寝室里，仿佛抑郁症状都好了很多。
　　可你高兴不起来。
　　你突然想起，你已经很久没有听从医嘱吃药了。
　　你把手伸向了药瓶，你想，得把之前的补回来。
　　我看着你，笑了。
　　***
　　“下面播报一则新闻。XX大学某寝室一对双胞胎几乎同时自杀，其中一名还留下了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