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滚下去！》兔子先生888

3、第三章

　　青色的灵气凝聚成团，在苏恒周身部下一层防护罩。时刻提防着对面诡异的黑袍人。

　　“是韩柳儿派你来的？”韩柳儿，正是那位长仙门门主的闺名。

　　不对，看这人的修为，至少是化神后期，说不定马上就要晋升大乘，韩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这么厉害的修士？还能把消息瞒得严严实实，整个修真界都不知道，她家可一向是鸡毛大的喜事都要敲锣打鼓吹上三天。

　　来人全身弥漫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森鬼气，自己离他不过十步之遥，竟然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这人有古怪！

　　苏恒指尖暗中聚力，又加固了一层法阵，把身后的南音牢牢的保护在结界中。

　　罩袍下的黑衣人冷笑了两声，不屑的说道：“韩柳儿？是长仙门韩家的那个小丫头！就凭她还使唤不了本君。”说完，长剑指着苏恒的鼻子：“后生，我看你根骨不错，是个好苗子。死在这里太可惜了。老夫今天来是要杀了屋里的人，和你没有关系，识相的话有多远滚多远，本君饶你一命。”

　　苏恒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掌心微微渗出了汗：“妄想！你要杀他，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呦呵，可以啊，小子。”黑袍人来了兴致，催动灵气和苏恒交手起来。

　　暴涨的青色灵气化成一条巨龙，和翻滚着氤氲黑气的紫色魔兽战到了一起。

　　黑暗中有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老三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都这个时候还想着玩，赶紧把目标做了，大家早点收工，各回各家不省心吗？”

　　另一个清润的声音笑道：“无妨，今天来的人多，难道咱们五个人加起来，还治不了一个化神期的小辈吗？难得三世兄来了兴致，让他多玩一会也好,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好看又有趣的猎物可不是每天都能碰到。”

　　******

　　白玉阁宴客的正殿中，红烛高照，觥筹交错。

　　沈怀兴的婚礼仪式已经举行完毕，此时，白玉阁阁主沈一诺夫妇正在正殿中宴请宾客。

　　沈家位列四大名门之一，掌控着整个东海，珠玉宝器，应有尽有。这次沈家的少主大婚，几乎半个修真界都到场了，火云城和长仙门两家，来的是少主，而一向和白玉阁交好的海云台，家主苏秉和携着自己的妻子海棠亲自前来道喜。再加上四家的附属门派家主长老随从出行，这次宴会足有千人之众。

　　沈一诺夫妇站在正殿门口，看着对面一水明晃晃一水的云水纹道袍，沈一诺低头对妻子耳语道：“是苏家的人来了。咱们去接一接。”

　　沈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秋水含愁，仰着头极力往苏秉和夫妇的方向眺望。

　　苏秉和一身藏蓝锦袍，袖口和衣摆点缀着精心绣上的云水纹路。相貌和苏恒有几分相似，比起苏恒，眉目间多了几分华贵和威严。

　　他身旁陪伴的是一位蓝衣丽人，同样的蓝色系道裙，步态婀娜，温婉雅致。正是苏秉和的夫人海棠。

　　站在旁边的一位白玉阁长老一脸羡慕的说道：“秉和这小子运气真不错，冲了一场喜，治好了怪病不说，还冲来了一位大乘期修士。”

　　沈夫人秀眉轻蹙：“若是换成长老，日日疼痛如万蚁噬骨，卧病三年，药石无灵，这样的好运气，长老可愿意要？”

　　美人含怒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反正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沈一诺秉持着最听媳妇话的原则，站在媳妇背后默默的充当着她背后的男人。

　　白玉阁的长老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尴尬的退到了一边。

　　“秉和，弟妹，这儿，这儿。”沈一诺有着东海人特有的豪爽好客。离得老远，就开始招呼苏秉和夫妇。

　　海棠搀扶着自己的夫君，上前和沈一诺夫妇见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号称修真界第一土豪的沈氏家族家主夫妇，沈一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模样，一身黑金长袍，长相十分方正。不过他的夫人，白素，修真界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心服口服。

　　海棠匆匆一瞥，感到身旁苏秉和的呼吸比前一息粗重了些，又忙将视线转回到丈夫身上。

　　苏秉和卧病多年，身体孱弱，自从继任家主之后，更是从未随意踏出海云台半步。精心料理多年，好歹算是有了些起色。出门在外，风餐露宿，海棠不敢大意。

　　“沈大哥，嫂夫人。”苏秉和拱手向沈一诺夫妇行礼，轮到向沈夫人见礼的时候，苏秉和长长一揖到底，竟然是行了个晚辈拜见长辈的大礼。

　　苏沈两家同为四方领主，苏秉和和沈一诺也是平辈论交。平白受了这样的大礼，沈夫人口称不敢，急忙闪避到一旁。

　　海棠被这波操作惊呆了，为什么……明明不该这样的。修真界不是最喜欢以修为排资论辈的吗？自己是大乘修士，而对面的沈一诺只有化神期修为，为什么自己的丈夫要给他的老婆行大礼？这就好比一个一品官给三品官磕头，这……这不科学！

　　这个南方小美人的嘴巴惊得都能塞下去一颗鸡蛋了。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默默地，十分哀怨的，喵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倒是沈一诺亲切的招呼苏秉和夫妇：“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难得出来一趟，别着急回去，趁着这个机会在东海好好的玩上一圈，我和你嫂子正好进进地主之谊。自从两百年前并肩灭兽之战后，苏沈两家很久没有这样大规模的宴会了。”

　　正殿高台之上，面北朝南摆放了两张酒案，沈一诺苏秉和夫妇相携而坐。下首两侧，分别坐着离火岛和长仙门两家少主，再往后，是其他各家的来客。

　　苏秉和捏了捏妻子的小肉爪，附在她耳边：“沈阁主的夫人，当年差一点就是咱们的小婶子。”

　　海棠珠玉般娇小的耳朵动了动，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依偎在苏秉和身侧，扯了扯他的袖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秉和端起酒案上的一杯果酒，作势要喂给海棠，长长的衣袖遮住了两人，苏秉和悄悄的和自己的小妻子咬耳朵：“两百多年前，修真界爆发了一场可怕的兽潮。”

　　海棠点了点头，当时不知何故，原本栖息在深山老林里的妖兽们纷纷暴走了起来，就像是集体失去了理智一般。它们集结成一支可怕的兽军，不断摧毁凡人的城池抢夺栖息地。

　　数以万计的凡人丧生在妖兽口中，血流成河，哭喊声震天。无数的修士为了保卫家园，持剑而出，拿起法器站到了人兽战场的最前面。

　　那场惨烈的战争整整持续了十年，十年间，战场上堆起的尸体阻塞了河流，殷红的血染透了一寸寸的土地，无数的弟子死在了惨烈的战争中。直到第十个年头，当时修真界最一流的五位大乘期修士，以身为诱饵，联手把兽群引进了崇野原，又设下绝阵，自爆了元神，和妖兽同归于尽，人族这才免于灭亡。

　　“可是这些家国大事，和沈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沈夫人和我的小叔叔曾经有过婚约。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双方家长也乐见其成。本来已经定下了成亲的日子，结果兽潮爆发，小叔叔跟着我父亲上了战场，再也没有回来。”

　　“苏家到我父亲这一辈，大乘期修士三人，化神期修士三十二人，元婴期弟子一百五十三人，到头来，只剩了我的一个伯父和十多个师兄。我的小叔叔，死在了崇野原的战场上，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苏秉和的眼眶红红的，海棠心疼的抱住自己的夫君：“小叔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苏家历代天赋最好的弟子，不到一百岁的大乘期修士。小叔叔是祖父的老来子，祖母早逝，他和我哥哥一起，在我娘膝下长大。战争爆发的时候，大长老和几位叔祖父哭着求父亲，说他们这群老骨头殉道去也就罢了，求父亲给苏家留下一个大乘期修士，如果苏家的高手都死绝了，他们身后的孤儿寡母们就是案板上一块块肥肉，只能眼睁睁等着被人撕咬干净。”

　　“母亲怀着身孕，在雨里跪了一天一夜，以至于早产。父亲不知道被什么蛊惑了，铁了心一定要带着小叔叔去前线。他说，正因为小叔叔是苏家最优秀的子弟，有他在可以减少更多伤亡，所以，他必须去。”

　　临走前，小叔叔亲自登门向白家退亲，他只对沈夫人说了一句话：“七尺之身，已许国，再难许卿。①”

　　“崇野原的死讯传来，沈夫人坚持要为小叔叔殉情，要不是她父母看管的严，说不定人就没了。她父母兄嫂连着劝了半个多月，连我娘都请了过去，实在没有办法，老人家都给她跪下了。沈夫人这才放弃了求死的念头。抗住了亲族的压力，生生给小叔叔守了十年孝，这才答应嫁给了沈阁主。”

　　“我苏家对她不起，以后你和沈夫人交往，就当对待婶娘一样。”

　　海棠挺直了上身，严肃地点了点头。

　　“秉和，你们两口子说什么悄悄话呢？饭都不吃了，是不是不合口味？”沈一诺看着苏秉和夫妇的桌案前一筷子没有动的菜，好客的东海大汉看不下去了。

　　“沈大哥这里的歌好，酒也好，我都看傻了，不食肉为何味了。”

　　沈一诺哈哈大笑，打趣道：“秉和，到底是歌美还是唱歌的人美啊？”

　　海棠反手握住了苏秉和的手，笑得温婉清丽。

　　家主大人瞬间求生欲爆棚：“沈大哥家里歌美人也美，不过在我心里，我家夫人才是天底下最美的姑娘。”

　　“哈哈哈”沈一诺拍着桌子大笑。

　　下首的修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起来，两位家主好像聊的很开心，既然这样，那……咱们两家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明年怎么通商。

　　这是立志要把分店开遍修真界的白玉阁修士们。

　　沈夫人看不下去了，推了一把旁边死猪一样瘫着的男人：“沈阁主，在家里这样就算了，众目睽睽之下，注意下你的仪态，不然明天长老们又该去英灵殿哭祖宗了。”

　　沈一诺霸气的挥手：“随他们折腾去，本君今天高兴。多少年了，自从当了家主以后，周围人都恭恭敬敬的，连个能交心的朋友都没有了。哪像以前，我和星沉……”

　　沈阁主话头突然停住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措的看着沈夫人。

　　苏氏星沉，正是和沈夫人有过婚约的苏家公子。

　　苏星沉，直到今时今日，她虽然已经和沈一诺做了一百多年夫妻，每一次，每一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她都要像再死去一回。

　　已经结痂的陈年伤疤再次被撕扯开，血淋淋的伤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白素睁大眼睛，用力把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

　　她反过手拍了拍沈一诺，平静的安慰着自己的丈夫：“都过去了。”这样想着，心里却还是有几分难过，沈一诺对她再好，也架不住沈家家大业大，七大姑姑八叔叔连天扯皮挑刺，总还要扯出精神笼住丈夫。

　　若是那个如阳光的少年还在，她也不必生生的熬出一颗七窍玲珑心。

　　“沈兄，你家怀兴和我家苏恒哥俩处的挺不错。”

　　沈一诺顺着杆利索的爬了下来：“对对对，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俩小子和咱们当年一模一样。一肚子坏水，凑在一起，缺德事准没少干。”

　　气氛有一秒钟的微微呆滞，海棠掩面端起了酒盏，暗搓搓的吐槽：“其实沈阁主，您不是缺德，是缺心眼吧。”

　　沈一诺把头靠近苏秉和：“我说老弟，苏恒……真是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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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是蔡锷将军离京返滇前，诀别小凤仙的时候说的
②苏星沉，沈怀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