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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丽正殿内,谢令鸢正拿着一支笔,轻歌笑语,醉卧美人膝,玩着“画花猫”。

      虽然有了太后的金牌作保,但她还是不想太招眼,于是干脆把丽正殿的大堂空出来,召来美人才人们。

      有了那些宝林的经历,这些美人才人们来的时候,倒是不那么忐忑了——那日游园,宝林她们都是实实在在得了好处的,皆在皇帝跟前儿露了脸,令她们艳羡不已。

      再加之她们地位要高一些,前朝后宫,多多少少家中有些势力,所以倒也不必怕德妃公然欺凌她们。

      画花猫的游戏,乃是分成两拨人,划线为界,互相抛绣球——原理类似于排球,球要接住,不得落地,不得用手以外的地方碰球,若碰了则要画画,由对方一拨人指定画什么,画在哪里。

      德妃主动要做执笔人,这分量便不一样了。她笑靥如花,眼睛冲她们眨一眨,那些美人才人们,哪个敢忤逆?

      只得心里别别扭扭的,又面上规规矩矩被德妃揽过去,抱在怀里,柔软的羊毫笔端落在脸上身上,画小猫小狗小兔子小乌龟。

      那一刻光阴都仿佛静止了,唯有皮肤上传来的温柔难耐的触觉,让她们既陌生,又神往。

      看着德妃脸上掩饰不住的愉悦笑意,竟不似作伪。那笑意直达眼底,还带了一丝夙愿得偿的狡黠——她是真心欢愉,并非逢场作戏?

      这不禁令她们惊讶——西天之行,德妃心性竟然变了这么多么?那些骄矜、挑衅皆不见了,取而代之看见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热切温柔的神情。

      甚至这些肢体相触,德妃也并不避讳,揽揽抱抱毫无架势,倒让她们受宠若惊——也许德妃已经坐上了陛下后宫第三夫人的位置,贵不可言,总要做出贤德姿态,一改往日荒唐。

      一众美人才人,从最初的不适、防备和排斥,渐渐觉得不那么难以接受,有胆子大底气足的,甚至放开了与德妃欢笑,借机讨好。

      先前因为惧怕诈尸,而迁出丽正殿的赵美人与唐才人,更是不可思议。

      她们从前与谢令鸢不睦,如今谢令鸢不计前嫌,甚至邀她们一同玩乐,并无半分异色。她们在崔充容宫里,也是挤得够久了,难免要怀念自己的宫室,偏院种过的花草。

      二人来之前便商量过回迁一事,本是想见机打算,如果丽正殿的主位谢令鸢还是那么混账,她们宁愿挤在别人宫里。如今见德妃轻松坦荡的模样,倒是个相与的好时机。她们对视一眼,凑到谢令鸢耳边,提起了重新搬回丽正殿一事。

      她们说完有点忐忑,却见德妃娘娘一笑,左臂一揽,右臂一抱,赵美人与唐才人,便被拥进了她的怀里——

      “嗳,这算什么,你们愿意回来,本宫有人作伴,高兴还来不及。大家入宫了都是姐妹,一日相对到晚,一辈子相对到老,正该是相互扶持陪伴才好。”

      这春秋大话虽然说得梦幻,但不妨碍听着确实很动听,也有几分歪理,其他宫嫔笑道:“娘娘所言甚是,我们就该互相做个伴儿呢。”

      谢令鸢陶醉地微眯起眼,想她一代准影后,虽不能与这些宫嫔斗个输赢,比个高下,颇为遗憾;但听着美女恭维,周围香气缭绕,左拥右抱美人在怀,也是人生得意啊。

      如今温香软玉在怀,美人冲着她甜甜微笑,说着“谢娘娘”“娘娘最好了”时,她还忽然产生了人生赢家的错觉……

      看她如今锦衣玉食、地位崇高,美人相伴,何其肆意?以前就算是当了影后,还得天天和这个那个比呢。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竟是难以言喻的……爽!

      德妃个子高,赵美人与唐才人,二人头顶只到她眼睛处,她完全可以达成俯视,仿佛顶天立地,为她们遮一室风雨。

      而她们娇柔恭顺,小鸟依人般偎在怀里,甜甜地笑,欢欣地笑,这笑声是自己给予的,不不,这满屋子宫嫔的笑声,都是自己给予的……

      哎呀,谢令鸢忽然明白了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左拥右抱——这是保护欲,是成就感,是人类一生都在追求的存在感啊!

      不得皇帝宠爱算什么?我德妃存在感比你皇帝还强烈!

      谢令鸢抱住美人,这几日印证了她的猜测,这些宫嫔多多少少都患有一点皮肤饥渴症——她们都在青葱时期,却长期缺少父母以及配偶恋人的抚摸碰触。她以前瞄过医学解释,这种心理上的缺失,会产生不安全感,甚至因嫉妒他人能够获得爱抚,而生出不理智的行为。

      谢令鸢忽然有点理解了,“慧眼识星”任务为什么要以拥抱来找人了。

      唉,本是豆蔻俏佳人,奈何孤独掷青春。皇帝不干人事儿,就让本宫来安抚你们寂寞的心灵吧~

      ***

      丽正殿外。

      萧怀瑾茫然回过头。

      若说前日她嬉闹,是为了引起天子注意,另辟蹊径的争宠;那么今日她在丽正殿,与这些妃嫔玩闹,又是在搞什么?

      一阵风吹来,萧怀瑾的常服在风中凌乱。

      想了想,他决定不进去问话——他可不想再沾一身脂粉气了,昨夜,白昭容其实内心郁郁伤感,虽然未说,但他焉能感受不到。

      于是干脆折身而走,却不忘吩咐苏祈恩:“一会儿叫人仔细查验,丽正殿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作画用的墨彩也要仔细分辨。”

      他不容许任何妃嫔,在他眼下,做出毒害别人之事。

      德妃娘娘在丽正殿,与宫里十一位美人、才人一同寻欢作乐一事,也飞入了各宫主位的耳中。

      各宫迷惑不已,困扰万分。

      如今后宫提起她,评价纷纭,有褒有赞,声名是比往日好了些许。

      何贵妃前几日刚被德妃扇了脸,就闻说德妃大张旗鼓搞什么赏菊,还引了陛下前去同玩,简直是心机甚深、另辟蹊径的争宠!

      怒火尚未消下去,又听说德妃在丽正殿与美人才人寻欢作乐。

      她闻言便摔了白玉茶杯,不屑道:“这等手段的拉拢,未免做得也太过明显。德妃果然还是那副性子,这才几天,以为自己站稳了这个位置,就想和本宫和皇后分庭抗礼么?本宫早晚让她知道,陛下这后宫里,断容不下第三个话事儿人!”

      跪地的公公和宫女异口同声,肃然义愤道:“娘娘明察秋毫,未雨绸缪,那德妃断翻不出花儿来!”

      何贵妃昂着头起身,走到窗侧挂着的鸟笼前,窗外是长廊和园景,笼子里养着金丝雀,以及从拨拔力国,昆仑奴进贡的灰鹦鹉。此刻贵妃走来喂食,它们便扑腾翅膀。

      那灰鹦鹉非中原品种,花色艳丽极具赏玩情态,学说话也是顺溜:“娘娘明察秋毫,未雨绸缪,那德妃断翻不出花儿来!”

      何贵妃听得舒坦,花瓣唇一勾,冷艳如罂粟:“中宫那边想必不痛快,本宫倒看看,德妃受不受得住!”

      她从待字闺中时,便与皇后比了十几年,何贵妃对这个死对头的深沉心机和周全手段,丝毫不怀疑。不必她亲自动手,皇后自会教德妃做人。

      ----

      中宫,坤仪殿。

      暖阁清香袅袅,曹皇后倚在檀木雕花的凤座上,淡声道:“晓得了。”

      后宫诸事她焉有不知,这些日子来,她不过深谙于心,隐而不发。

      皇后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外面天光正好,宝蓝色祥云织金裙曳地,步态徐徐典雅。明眸转睐间,眉心的日月牡丹花钿格外鲜艳。

      “陛下生辰也快到了,是该着手办宫宴了。去一去重阳节的晦气,热热闹闹才行。”

      她回过头,看了跪坐一旁的钱昭仪和白昭容,话是问向白昭容的:“陛下这段时日,都是歇在你那里么?”
      白昭容点头。

      曹皇后意味深长地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本宫是该给她提个醒儿了,虽说是四妃,总要知道规矩,才好伺候陛下的。”

      她挥手,将钱昭仪招到面前。

      ***

      夜空中,海东青的身影融入夜色,巨翼在空中盘旋,飞出宫外。

      北燕京畿,涿郡。

      涿郡国师府,一个穿青色袍服的男人坐在棋盘前,对面的睿王爷正倚着胡床,二人面前的棋盘上,黑白胶着,难舍难分。

      二人还在沉默,不知是沉默棋局,还是沉默听说来的消息。

      他们旁侧的探子跪在地上,挠头抓腮:“那个德妃,死而复生后,做事实在难以捉摸,除了和后宫女子勾勾搭搭……就是和后宫女子勾勾搭搭……欢笑声彻夜不绝。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意。”

      “……”国师和七王爷慕容临相对无言。
      赏百花,抱妃嫔?

      国师一着棋落,沉吟半晌,找了个合理的解释,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难以琢磨,或许就是她的目的。大司命呢,如何打算?”

      “大司命也说……没看透德妃在做什么,先前她还对德妃抱了轻视的心思,如今看来,德妃此人,竟深不可测,其智慧令人恐惧,远非凡人能揣度!她说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因此谋了一个计划。”

      “哦?”睿王爷挑眉。
      “下旬是晋国皇帝生辰,宫中必有一宴。大司命已经布置好了,宫宴当夜,便可见分晓。”

      慕容临闻言,笑道:“好,本王不日便动身,去往长安。”

      赏百花、抱妃嫔的德妃娘娘……他还是想亲自瞻仰的。

      他把玩着白色棋子,笑容不变,眼中逐现狠戾。既然九星落在晋国后宫是天命,那他也可以摧毁天命。

      晋国、北燕、北夏、西魏、西凉、南诏……诸国交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天命又如何?

      我筹谋数载,当谈笑间灭你国运!

      ***

      深不可测、智慧令人恐惧、远非凡人揣度的德妃,正笑盈盈派人将丽正殿的请帖,送去后宫各位婕妤处——诚邀诸位婕妤们翌日在宫中西苑靶场,射箭。

      德妃如此郑重地下帖,按规矩礼数,婕妤们必是要回帖谢恩的。于是翌日,丽正殿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回函,写着铭感德妃记挂、万不敢推辞之类的客套话。

      谢令鸢一封封地翻看,有一封回函的字迹,尤其惊艳了她。
      那信的落款,是宋婕妤静慈。

      若是练上多年书法之人,自然能从运笔撇捺间,看出功夫。宋婕妤这笔字,看上去秀气,然转折间仍不掩其胸臆,仿佛有千涛万壑之怀,有鹤唳孤鸣之气。只消看字,便觉其门第必然是清高端庄的世家。

      谢令鸢赞叹了一会儿,却发现,回帖只有六封,竟少了一个。她正想招呼星使,忽然接到了储秀殿兰汀阁宫人的求见。

      “宣他进来。”
      一个小黄门进来后便跪地行礼:“见过德妃娘娘。谢婕妤派奴婢来回个话儿,婕妤偶感风寒,一病不起,说怕过了病气给娘娘,就不去搅了大家兴致了,恭祝娘娘如意安康,玩得尽兴。”

      谢婕妤啊。
      她正是谢令鸢那个女官上位成婕妤的妹妹,谢令祺。

      谢氏姐妹的家世状况略复杂。

      原主谢令鸢生母早死,父亲从生母家族又娶了继室乔彤云——这位继室,其实在娘家乃庶出,只不过幼时被记名到了谢令鸢的外婆名下,也被当做嫡女抚养,与谢令鸢的生母乃名义上的亲姐妹而已。

      也因此,原主谢令鸢不是很瞧得上自己继母。至于继母生的妹妹,谢令祺,她更是不放在眼里了。也即是说,两姐妹的矛盾,不是从入宫争宠开始,而是打娘胎里就带了出来——因嫡庶缘故,根深蒂固的偏见。

      眼下,谢令祺显然是不乐意与她这个姐姐照面的,兴许是怕自己一朝得势,存心害她。

      然而对这个继母妹妹,谢令鸢可没什么心理障碍。

      想想伊人尚在病中,楚楚可怜,自己只需双手一揽,霸气温柔、关怀备至地喂药,再一记拥抱,道一声“姐姐心疼你,好好将养身子,不然姐姐也寝食难安哪”,就可以试探了。

      谢令鸢对着小黄门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小黄门正抬起头等复命,便被德妃娘娘眼中灼人的眸光吓了一跳。

      ——他终于明白婕妤娘娘为什么不敢前来了。

      德妃目光如此炽热,熠熠生辉,是他,他也吓跑了。

      机不可失,谢令鸢当机立断,关切起身道:“谢婕妤生病,本宫乃她亲姐姐,怎能置之不理。这心里啊,也是疼的!来人,去宣太医,本宫要亲自探望谢婕妤。”

      妹妹啊,姐姐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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