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言惜

3、胥秋寒

　　这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二天，按照明远的惯例，今天高一不上课，只是进行明远悠久历史和所出伟人的教育讲座课，以前的这个时候是我和龚平发掘帅哥的最好时机，可今天我却没有那份闲心，光是招募新近人员的策划书就写得我头大了。
　　“邓言惜！”龚平那个大嗓门还没进教室就开始嚷嚷。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文理分班时不听老师的劝执意要读文科，不然的话，我就不会再和这女人在一个班了。
　　“干嘛？”我没好气地盯着她，一上午没看见人影，让我一个人忙得人仰马翻。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死丫头又开始摇晃我的肩膀,我发现她的眼睛在放光，“你知道吗，胥~胥秋~胥秋寒到明远来了！”
　　我挑了挑眉毛，因为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胥秋寒，一个陌生的名字。
　　“你竟然不知道？”龚平的眼睛快脱窗了！
　　“我应该知道么？”我现在满脑子想着策划书的事，有气无力地看着我面前眼睛快脱窗的女人。
　　“就是~就是~哎呀，反正就是一个在初中就很有名的帅弟弟就是了！”龚平语无伦次地说完。拉着我的手就准备走。
　　“诶诶诶~你要带我去哪？”我的头快变成三个了。
　　“去校门口的新生报名处看昨天贴出来的新生分班表啊！”龚平已经把我给拽了起来，这女人力气还真大。“快点。午休快结束了，在午休结束之前，要从十二个班里找出胥秋寒！”
　　我真的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选理科班，因为当我被龚平拽着向校门口走去的时候，看见理科班竟然在进行单元测验，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也在考试。
　　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以前，找帅哥这种事我应该比龚平还要积极，应该说如果今天我仍是一名学生会的小小干事的话，我仍然会很积极，可我已经不是了。想到这我又沮丧得低下了头。
　　“喂！干嘛呢！”龚平给了我一拳，“快点，你从一班开始找，我从十二班开始找，要快哦！”
　　我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贴着密密麻麻分班名单表的布告栏前了。
　　“一班…..胥秋寒……”
　　“二班……胥秋寒……”
　　“三班，胥秋寒！？”
　　龚平要找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三班第一的位子。这又是明远的一个传统，每年高一会有三个班是最好的班，每个班的开学分班名册表会按中考的成绩来排定先后顺序。
　　今年的三班是三个最好的班级之一，而这个叫作胥秋寒的人竟然排在第一的位子！让我颇为呀异。
　　“阿平，找着了！”我冲着站在布告栏另一侧已经快找得发狂的龚平招招手，指着高一三班的名单露出了从昨天到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由衷的微笑，“在这里，高一三班！”胥秋寒，一个成绩排名第一的帅哥，我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男生如此的好奇。

　　胥秋寒会选择明远这连他自己的哥们都不知道，因为在第一次填高中报考毕业表的时候，他填的是明远的死敌—北衡，在那天填完报表的下午，当他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看着在江的另一边的小山顶上明晃晃的明远招牌，没来由的觉得应该去看一看。
　　胥秋寒不爱四处乱晃，这从他在这个城市读了快九年的书却连明远都没有去过就可以看出来。明远并不深严，学校大门连上课期间也是大大打开着的，学生进出自由得跟大学似的。每天，明远的校园内总会看见一些穿着便服的男生绿荫荫的校园里东张西望，这些人都是冲着明远的美女来的。
　　胥秋寒不是不爱看美女，只不过他觉得看一美女如果要费那么大劲的话，他宁愿在自家的园子里打篮球。胥秋寒的篮球打得很好。
　　胥秋寒是在初夏的一个傍晚来到明远的，这时候的明远是社团活动和打扫清洁的时间。进入胥秋寒眼睛的是一群群穿着水手服笑迎迎的女生，对了，明远的女生很多，这又是一个传统。
　　胥秋寒在明远长长的林荫道上走着，颀长的身材穿着深兰色五分长的运动短裤，露出小麦色修长结实的小腿，上身穿着同色的阿迪T—shirt，斜挎的淡兰色圆筒包，加上犹如刀削似的五官拼凑出的一张有一丝冷酷的帅气脸庞；惹得一路上明远的女生频频回头或是驻足停留。
　　胥秋寒皱了皱眉头，心想女生多还真是麻烦，幸好自己的志愿填的是北衡。
　　长长的林荫道走到了尽头，出现在胥秋寒面前的是一栋外表爬满了紫藤箩藤蔓的四层楼建筑。正对林荫道的大楼门口吹出的风驱散了初夏的最后一丝暑意。
　　从大楼门口往里望，看见的不是大楼的厅堂而是一座有着假山的小小水溏，后来胥秋寒自己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走进这栋后来才知道是实验楼的大楼内院，自己还会不会把志愿给改过来。
　　胥秋寒会走进这栋楼最开始纯粹只是因为这栋楼没有其他学校教学楼严肃的风格，反而给人一种放松身心的感觉。走进看这座小假山，会发现上面有精致的亭台，有一个小小的瀑布，假山下的小水溏里还有小小的乌龟和小小的金鱼。整个校园都因为这座假山水池而让人感觉不到了高中的学习压力。
　　胥秋寒环顾水溏的四周发现这里是这座大楼的内院,整个大楼只有四层,呈环状建筑。内院里除了这座小小的假山水池,剩下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郁郁葱葱的植物，初夏季节，植物都长得枝繁叶茂。
　　“一…二…三…咚！”
　　“一…二…三…咚！”
　　断断续续的数数声以及奇怪的碰撞声在这座楼的内院里显得是那样的清晰，胥秋寒很好奇地转身寻找着声音的出处，当他转过身，看见一个女生正在内院里两边都是高高的灌木丛的小道上玩着自己的游戏。
　　只见她把拖把立在地上，然后松手，单腿转一圈，在转到面对拖把时手正好接住正在往下倒的拖把杆。然后再松开手，单腿旋转两圈，然后再接住。当她转动三圈的时候，拖把的把杆在她刚转完时应声掉在了地上，她有些失望，红红的嘴唇轻轻地撅起。胥秋寒站在她的斜后方，和她隔着有一米高的灌木丛，而且自己的身旁刚好有棵高高的柏树，正好挡住了那个女孩的视线。
　　在休息了一会之后，女孩又重新开始挑战，但她一直都从一圈开始转，当她转完两圈接住杆子的时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又一次的三圈旋转，这一次，当她旋转完毕时，把杆就快要碰到地面了，她身子一蹲手一伸，把杆倒在了她的手里。
　　“Yeah！”她满足的笑了。
　　接着她有开始从一圈开始转，一、二、三，一、二、三……越转越快，也没有再接失手。
　　胥秋寒静静地看了不知多少个“一二三”，他看见女孩会在转圈时撅着嘴瞪着大大的明亮的眼睛，扎着马尾的长长的头发在空中飞扬，穿着夏天的白色短袖衬衣制服，胸前鲜艳的红色大蝴蝶结随着身体的旋转划出了一道明丽的颜色，及膝的深兰色百摺裙群摆飞扬出圆圆的弧晕，裙摆下细致的白皙的小腿肚还有穿着黑色圆头皮鞋，套着白色短颈袜的细细的脚腕。当她转完三圈后接住把杆的时候，脸上有着甜甜的满足的笑意，初夏傍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女孩不算漂亮，脸的侧面小小的不算高的鼻子让侧面的脸部线条并不十分立体出众，但这一刻在胥秋寒的眼里形成了一道永恒的美丽风景。
　　胥秋寒在那个女孩拖着拖把从楼的侧门离开以后才沿着原路往明远的校门口走，这一刻，他觉得今天自己来明远是来对了。
　　胥秋寒在第二天去老师的办公室改了自己的高中志愿，尽管老师对他说着北衡的理科会越来越强，让理科很强的他再考虑考虑，不过他笑着摇了摇头。
　　中考成绩揭晓，胥秋寒是全市第一，顺利地进入了明远。
　　当他在开学报道那天碰见以前的同学的时候，让不少同学吃惊得差点下巴脱臼。
　　看着明远气派的校门，胥秋寒脑子里出现的是那个群摆飞扬的女孩的身影……

　　我并没有看成胥秋寒，因为在看完高一的报名名册表之后我就被遥远给通知去了学生会，而龚平去高一三班也扑了个空。
　　接下来的一周，我和龚平被招募新成员的策划书以及就职演说词给搞得心烦意乱，胥秋寒的名字已经被我抛在了脑后。毕竟对于一个传说中的但没有见过面的帅哥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开学一周后的学生会全体会议，当我作为新任文娱部部长出现在主席台上的时候我听见了意料中的惊异声，但好在有遥远撑着场面，我没有被当场扔鸡蛋。
　　会议结束后，我的日子异常的安静，并没有出现以往新任文娱部部长教室门口门庭若市的景象。大概是因为我是明远有史以来最不美丽的文娱部部长吧。
　　不过这样很好，每天我忙完功课就会去学生会办公室开每天的例行部长会议，然后再把文娱部的所有成员组织起来讨论意见，开始准备我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大型活动——明远的秋季艺术节文艺晚会。
　　我以为，意外对我而言已经结束；在下学期期末和北衡竞争的文艺汇演之前，我会过着平静忙碌的生活，除了变成文娱部部长之外，一切之于我都没有改变。我仍然是一个相貌不出众生活中不会上演邂逅帅哥戏码的平凡女生。
　　因为我以为，只要我不去主动找帅哥，邂逅这个词不会出现在我的词典里。
　　但，这仅仅是我以为……

　　胥秋寒再一次看见那个单腿转圈的女孩是在自己进校一周后的学生会全体会议上,听见学生会主席介绍新的文娱部部长，让她上台进行就职演讲，当一个梳着马尾瘦瘦的女生走上会议大厅的演讲台的时候，胥秋寒听见了一片惊讶的吸气声。
　　“她就是新的文娱部部长！？”
　　“是谁说明远的文娱部部长就是大美女来着？”
　　“不会吧，我可是专门冲着部长来得啊！”
　　“如果她是这界明远的校花，那我可以当世界小姐了！”
　　……
　　原本安静的会场变得喧闹起来。
　　胥秋寒不知道明远的传统，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看见新认的文娱部部长之后反应会如此之大。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胥秋寒仔细地看了看站在台上的女孩，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长得很不堪。
　　这时学生会主席遥远拍了拍手掌，咳嗽了一声，整个会场的人在看见遥远严肃的面孔后也逐渐安静了下来。遥远拍了拍那女生的肩膀对她鼓励地一笑，走下了演讲台。
　　女孩抬眼看了看整个会议厅里的人，好象并没有受到刚才冷嘲热讽的影响，对着台下的人微微一笑，把话筒板正对着自己的嘴：
　　“亲爱的同学们老师们好，我是这学期新上任的文娱部部长邓言惜。”女生轻轻柔柔的嗓音不同于现下女生爱撒娇的甜腻嗓音，让人觉得很舒服，“我知道对于我的上任有很多人会不满，惊异，当然还会有失望。”后面的一句话让很多人笑了起来。
　　胥秋寒并没有笑，他一直眯着眼透过眼镜去看那个站在台上从容地讲着话的女孩，他敢肯定，她就是那个在阳光下转圈的女孩，只不过此时的她戴了一副很丑的黑框眼镜遮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女孩后面的讲话胥秋寒都没有再听到，他其实只听见了三个字“邓言惜”，这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无限放大……

　　我的高二生活真的很忙碌，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当我站在车站等车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明远其实放学时间很早，学的是日本的作息时间，中午只休息一个小时，下午四点就下课了，然后是进行社团活动，不上晚自习。这一点常被明远的死对头——北衡用来大做文章，可，一直，明远的升学率都很高很高。
　　我每天会在明远的校门口坐公交车到市中心，然后再转乘回家的公交车。车站在闹市区，每天在等车的时候我总是发呆，从不东张西望，因为我在这个车站等了四年的车从没发现在这个车站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明远的帅哥历来都是骑自行车，这个车站只会有一群中年人和我一同等车。有时会有别的学校的人骑着自行车从站台前经过，对着穿着明远校服的我吹一声口哨，不过我从不抬头，因为那会让他们失望的。我总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皮鞋发呆，有时候回家的车停在我的面前我都没有发现，当车开走了，我才抬头对着远去的车尾长叹一声气然后继续等下一班车的到来。
　　我总是非常不屑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相识于公交车站的场景，认为那简直就是胡编乱造骗人玩的，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所以，在车站我从不东张西望，没帅哥，而且就算有人家也不会看上我。

　　胥秋寒第一次看见发呆发到这种程度的女生，竟然可以自己等的车开到面前都没有发现。
　　今天他的自行车坏了，只好坐车回家，当他站在街的对面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个几个月来一直存在于他脑海中的身影。
　　在一群赶公车回家的中年人中，穿着明远校服的她很显眼，只是，她始终低着头，自己从街对面一直走到她等车的站台，站在她的左手边，她还是低着头，真不明白地面上有什么好看的。一辆车从自己的左手边的十字路口处缓缓地开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门缓缓地打开，再缓缓地关上，然后又慢慢地启动了，直到这时，这个女生才慢慢的抬起头。
　　“我的车诶！”沮丧的表情很明显地写在了脸上，“唉……”接着又低下了头，继续以同样的动作等着公车，也许还会错过。
　　胥秋寒的眼睛快脱窗了，那个夕阳下有着天真笑容的女生，那个面对全校人的嘲讽仍然面带微笑的女生，竟然会迷糊到这种程度。
　　这是几个月来自己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她，摘掉了学生会全体大会上带着的黑框眼睛，从上往下看，可以看见她长长密密的睫毛，长长的头发扎起一个马尾，这时低着头让头发垂到一边，露出细长好看的颈部线条，女孩很高，尽管低着头，但胥秋寒仍然可以预测她抬起头可以及到自己的耳根。自己184的身高，很少有女生能及到自己耳根这个位置。
　　自己的车来了，胥秋寒最后一次看了看仍低着头的女生，坐上了自己的公车。
　　坐在车门这个方向靠近车窗的位子，透过车窗看着还在低头等车的女孩，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邓言惜是吗？希望不会再错过车了……
　　当天晚上，胥秋寒看见自家院子里放着的修好的自行车，把他推进了车棚，以后要坐公车了呢，他对自己说。

　　明远的文娱部长真不是喝稀饭的，为了准备一个月后的秋季艺术节文艺晚会，我忙得快挂掉了，而且这一次我还多了一项工作，选一位女主持人。男主持人当然是遥远，可我知道就我这形象，上台准会被扔鸡蛋，所以，我就在全校女生中发出通知，明远别的不多，就美女多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