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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痞子和无赖 ...

  •   时至今日,黄小豆都在想,假如当时收的住那股子脾气,是不是她现在就不再只是个副经理了,她同时也恨得牙痒痒,要是程子丕没那么小肚鸡肠,或许她的仕途也会平稳的多,至少那个恶婆娘不会在她头上为虎作伥。
      “黄小豆,今晚吃什么?”思绪还没转回来,那痞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吃屁!”黄小豆扯着嗓子,“老娘明天有汇报!”
      “减肥啊,你这身段,黄小豆,我跟你说,人得认命。”程子丕穿着身休闲装,钥匙扣在他手里转了半圈,丢在了茶几上,他身子一歪,栽进沙发里,“你成天嚎着减肥,没看瘦哪儿了。”
      “老娘他妈赶材料!”黄小豆抬脚要踹他。
      这程子丕的早就轻车熟路,闪躲的很是敏捷。
      “来,我给你写材料,你做饭去。”程子丕摸了个苹果,也没问洗没洗,就吭哧吭哧吃起来。
      “他妈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商业机密,我是有职业操守的。”黄小豆一揽子把材料拢了过去,屁股一颠儿,离程子丕有一步远。
      “操守都没有,还有职业操守?”程子丕嗤嗤的笑起来,“别闹,做饭去。”
      “看不出来个好赖听是吧,我跟你不一样,你这金贵快婿,我可是得躬身亲养一家老小的,妈的,就不能有哪家老板看上我。”黄小豆嘟嘟囔囔的抽了份文件出来,又压在了最底下。
      “来来来,程老板看上你呢,给你个机会在程老板面前表现下你自己。”
      “滚犊子。”黄小豆手一挥。
      程子丕好死不死把电视摁开了,黄小豆家的电视一年四季的停留在中央二台,程子丕调了个地方台,刚好在放热门的综艺节目,他垂着脑壳,一直盯着黄小豆。
      “你不看你开屁。”黄小豆作势要夺遥控器。
      “你写不进去你写屁。”痞子手一背,把遥控器压屁股底下了。
      “你怎么知道我写不进去!”黄小豆鼻孔朝他,后脖颈硬的很。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看电视!”程子丕换了个姿势,揣着黄小豆的屁股,“行了也别废话,你嫌弃我打搅你,你就赶紧着做了饭,我吃了饭就走。”
      “你他妈来劲了?我是你保姆啊,你去请个做饭的啊,你那么会赚钱,又抠死,住这么个破房子,成天在我家蹭吃蹭喝,你赚钱干屁啊。”黄小豆拨开他的脚,这人在这儿,她就是没法静下心来。
      程子丕饶有兴致的跟着闹她,“你还不是相夫教子的命,你这么拼命干屁啊。”
      “我这么拼命就是不相信我就只是个相夫教子的命。”黄小豆电脑啪的一扣,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得,吃了赶紧走,烦得慌。”
      “你早这样不就行了。”程子丕掏出手机,蜷在沙发上刷着新闻,听着黄小豆在厨房里没好气的噼里啪啦骂骂咧咧。
      没一会儿,黄小豆探出头来,“没盐了,你去买一下。”
      “忙着呢。”程子丕想都没想回答道。
      “忙个屁!”黄小豆抄着铲子,差点就丢了过来,“不去今天他妈就吃清水白菜!”
      “什么脾气。”程子丕悠悠的晃起身,“我去我那边拿。”
      “你那儿都不开火你买盐干屁?”黄小豆补充的问了句,“过没过期?”
      “吃不死。”程子丕趿拉着拖鞋,一步一蹭出了门,没一分钟就提了袋碘盐在手里。
      黄小豆也没说什么,一把给夺过去,颠颠儿的埋进了厨房。
      “吃鱼吗?”厨房里传来黄小豆的呐喊。
      “不吃,懒得挑刺。”程子丕又吼回去。
      “我还以为你最喜欢挑刺。”黄小豆端着两盘炒菜出来,程子丕懒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黄小豆把菜搁茶几上,电脑文件在地上拢了一堆,“饭在蒸,得等会儿。”
      程子丕拿手颠了片肉进嘴里,没形象的嗦了嗦手指上的汤汁儿,“不再加个菜啊?”
      “我看你长得像盘菜,你咋不上天呐。”黄小豆盘腿坐在了地上,地上垫着地毯,坐着很是软乎。
      程子丕没说话,黄小豆也没看材料,电视里乌乌泱泱的杂音闹得人心烦。
      “你啥时候结婚啊?”黄小豆忽然打破这份两人间的安静。
      “要你管。”程子丕回的没好气。
      黄小豆心里盘算着,“这边房东要涨价,说现在物价飞涨,我给她的房租还不够买两斤猪肉的,我寻思着,你结婚肯定不在这边住了,你把你那屋租给我,咱俩这关系,给个人请价,是吧,你吃我这些年的饭,我就我不跟你计较了,往后你要真是让人发现了你的丑恶嘴脸,让人家给哄出来了,身败名裂,我以为勉为其难的接济你。”
      “不租,凭啥一个地段的,你房东收租那么高,我得给你低价,咱俩什么关系啊。”程子丕话说的特别没好气,他盯着黄小豆鬓角下面新生的一颗红豆,最近她忙的紧,整个人都火气烧着。
      “咱俩邻居这么久了,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怎么也算你半个小婶儿的关系。”黄小豆大言不惭,丝毫没注意程子丕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白眼翻得太大,险些折过去,“到时候请柬发我一份,就你亲家那门路,婚宴上得多少壕啊,我过去结识些,也好发展扩深一下自己的人脉交际圈子。”
      “还有啊。”黄小豆絮絮叨叨起来,跟七大姑八大姨一模一样,“你家夕悠风评不好你也担待着点,那点鸡毛蒜皮的脾气用在我身上行,别在人家大小姐面前叽叽歪歪的……”
      “人家风评再不好,还能赶得上你?”程子丕斜眼,“别说没人娶你,也没几个人敢娶你,姿势不够。”
      “你什么意思?”黄小豆急眼了,程子丕动不动要拿事儿翻事儿。
      “就这个意思。”程子丕一甩手,也不乐意起来。
      “有意思么?”黄小豆知道,他们两个不能待在一起,准待准吵。
      “有意思,怎么着,做了不认啊。”程子丕笑的很是轻蔑,“得,给你个装圣母的机会,你那狐媚子一套,也就那些心里头有鬼的人吃。”
      “对你老娘还不稀罕用。”黄小豆吞了口口水。
      程子丕转过脸,埋在沙发里,“对我也不管用。”
      “你赶紧结婚去,别在老娘这儿晃悠,以后咱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及黄泉无以相见。”黄小豆生着气,还是进厨房,给盛了碗饭。
      “你不吃?”程子丕端起碗看着她。
      “不饿。”黄小豆捡起份文件,抱着腿在一旁看起来。
      程子丕自顾自的埋头吃饭,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抬头问道,“你今晚是不是有应酬?”
      “痞子你喝黄河水长大的啊。”黄小豆闷着气不再理他。
      程子丕以前问过黄小豆,她穿着短裙露着事业线,踩着恨天高勾勒出一幅姣好的身形,在别人身上投怀送抱然后交换一份合同回来和外面那些小姐有什么分别。
      黄小豆说,公关和小姐,大家都各自奋斗着自己的事业,别看不起谁。
      你不是想要喝酒唱歌骑马走四方么?你怎么就只是在别人的大腿上婉转做戏了?
      黄小豆冲了杯豆奶,脸上的妆卸了一半,我得有钱买酒买马,交得起走四方的过路费。
      程子丕忽然想起林夕悠对他说,钱算什么,我可以把所有的生意交给你,你给我自由。
      我们都在求而不得的事情上郁郁寡欢。
      “黄小豆,等我当上大老板了,去挖你的墙角。”程子丕忽然这么说了一句话。
      “痞子,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不是卖身求荣。”黄小豆撇了撇嘴。
      “我不一样,我卖的是家庭,忠贞在上,就对着一人,你这五湖四海的,是要睡遍中国走向世界啊,咱俩哪是一个水平线上,我可不敢当。”程子丕有时候说话挺伤人的,这事儿习惯不起来,黄小豆也不是抖M。
      “吃饭堵不住你的嘴。”黄小豆白了他一眼。

      黄小豆的工作能力无人质疑,长相也颇有一番韵味,但凡这顶头上司是个有点凡心男人,黄小豆都会扶摇直上九万里,直步青云与天齐,挨千刀的这上头是个更年期的老女人,怎么看黄小豆怎么不顺眼,要不是惦念着黄小豆颇会做事,早就找理由把她开了,黄小豆要不是惦念着当时把她带起来的师父的感情,也早就甩手不干了,她师父早就辞职了,时常给她发几张天南海北的照片,全是风景,人就黄豆那么大,应该是过得还好。
      程子丕总说她是身体工作者,其实这世道,有能力不如有关系,关系要么是血缘关系,要么是身体关系,身体关系又有正当合法关系和不正当男女关系。
      黄小豆总想跟程子丕说,但凡她有二分之一像程子丕口中说的那么纵情人生,今天不能这么样的受人打压,这事儿解释不清,也没法解释,更何况,他俩什么关系需要挑个良辰吉日来解释这个事情?
      做销售这一行,谁要是正人君子谁就得下岗。
      黄小豆倚靠着房门,用风油精点了点太阳穴,清醒几分之后旋即用浓重的香水味道盖了过去,喝酒是有技术的,没人靠酒量在酒桌上屹立不倒,你得会推,得会盘旋,她聪明,所以她可以是这儿的常胜将军。
      让人摸摸大腿又不会少块儿肉,她总是能带着一身烟酒俗气,满载而归。
      她们公司和林氏的合作总是谈不拢,倒不是她个人的问题,林大老板去世后,生意便落在他的独女林夕悠身上,林夕悠打小受宠的很,成天四处玩惯了,所以林氏说得上话的还是林夕悠的未婚夫,程子丕。
      程子丕这个人是个英明的商人,精明的算盘打的人尽皆知,比当年的林大老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年纪轻轻白手起家办了个公司,做的风生水起的时候让林氏给并了,他进林氏做了个总经理,一步一步的爬进了林家的宅子。
      有八卦新闻说,程子丕和林夕悠在大学的时候就相识,爱的死去活来的,偏偏林大老板不认可程子丕,棒打鸳鸯,程子丕含着口怒气白手起家,夺得老爷子的欣赏,与林夕悠遂成好事。
      “放屁,还他妈不就是恶性产业兼并。”程子丕看到之后啐了口吐沫,“肯定是林老贼找人写的新闻,没看出他还有这么颗浪漫的少女心。”
      程子丕倒是在林大老板去世后,把产业管理的更加风生水起,他和林夕悠订婚了有一年,一直在推结婚的事儿,今年也稳不住董事会的心,让两人赶紧上心把这事儿办了。
      婚期就在程子丕和林夕悠的通话中简单敲定了,林夕悠去了西南的一个山区,好容易找到她,她就说这边可能要两三个月才能结束,程子丕也没翻日历,看看日子行不行,就说那就三个月吧。
      程子丕觉得自己挺可笑的,用了三十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上赶着去人家家里吃软饭,黄小豆说的也对,他们俩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忽然想起黄小豆了,他撩开窗帘往对面看了一眼,房间没开灯,黄小豆还没回来。
      黄小豆这人,程子丕脑海里就闪过俩字,无赖。
      吃里扒外,欺软怕硬,无理取闹,似乎这种类型的词语安在她身上都刚刚好的样子。
      上一秒种还发脾气,下一秒钟忽然听见哪儿有个案子,赶忙贴上来程老板程老板的叫。
      她性格无赖了些,本性还是挺善良的,本来挺喜欢钱的一人,有事儿没事儿还捐助下关爱老兵和关爱残障儿童的机构,她说人得积德行善,才能有福报,林夕悠总喜欢去山区扶助希望工程,你看林氏办的多红火。
      黄小豆说,与其把钱花在烧香拜佛上面,不如多做点踏实的善事儿。
      每每想到黄小豆的这幅样子,程子丕总是不能把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公关形象联系过来。
      他见过不止一次,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还在同一个城市,多多少少会碰面,还可能在同一个饭桌上相遇,她穿着裸色的丝袜,裙子短到腿根,上身的衣领宽大,露出使劲挤出来的事业线,艳红色的嘴唇微启,卷发散在胸前,她倒在一个四五十岁老男人的怀里,任其上下其手,她眼角扫过他,云淡风轻。
      每个人都会有很多副面孔,天使和魔鬼可以同时寄宿在同一个人身上,我们都无力去扭转别人的命途,却还不甘心的要去指手画脚。
      程子丕听到走廊有踢踢踏踏的声音,猛地一声闷墩的打击声,他几步赶了上去,看见黄小豆头顶在门前,手在包里掏钥匙,他甩了口气,骂了句娘,打开了门。
      黄小豆脑子里嗡嗡的,看见程子丕,一下子笑出来,口红有点花了,外套也有撕扯过的痕迹,“痞子,咋样,这回我没找错门。”
      程子丕抢过她的包,“算你出息。”
      黄小豆依旧顶着门,“我酒量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她特别霸气的想拍拍程子丕的肩膀,结果拍歪了,一下子落空下去,整个人差点栽倒。
      “真他妈有数。”程子丕找到钥匙开了门。
      黄小豆自己把鞋踢在玄关,倒在沙发里,“今天这生意,真尼玛难谈,比跟你还他妈费劲。”
      程子丕从冰箱里拿出罐蜂蜜,舀了一大勺,才发现没水了,又拿着热水壶等着水开,他靠在门槛上,目光阴沉,“去洗洗,怎么还淋着回来。”
      “不行,现在太晕了,怕在浴室里摔了。”黄小豆提不起一丝力气。
      程子丕点点头,“还怕死,行,还没喝多。”
      “你以后嗝,跟人家小姑娘谈生意,可别为难人家,大家都不容易。”黄小豆胃里一阵翻涌,紧着奔向厕所,一晚上光喝酒,没吃东西,吐出来整个厕所酒气熏天,吐过了舒服多了,她晃着脱了外套,程子丕烧好开水,泡了杯蜂蜜水放在一边晾着。
      “你这样的,不算小姑娘。”程子丕吐出这么一句。
      “人家算。”黄小豆硬气的回了一句。
      程子丕低头笑了笑,憋不住大笑起来,“你这怂样儿。”
      “我先洗,你自便。”黄小豆抓了抓头发,“这味儿,哎呦。”
      “你还真当我柳下惠啊。”程子丕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黄小豆转过身子,“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程子丕挑了下眉头,有些事儿,可真就别说的那么言之凿凿。
      浴室的水声搅合着窗外的雨声让人心绪难以安宁,程子丕翻箱倒柜找出盒茶叶,给自己泡上,不知道怎么的,他脑子里一直想象黄小豆忽然在浴室里摔了他冲进去看见的样子,谁说喝茶修身养性的,程子丕呸了一口,男女之间,看起来再纯粹的感情也有那么似躁动的小猫腻。
      黄小豆洗了好久,程子丕正想敲门问问的时候,黄小豆擦着头发出来了,“妈的,差点睡着了。”
      睁眼见着程子丕坐在那边,“我以为你过去了呢。”
      程子丕抬眼看着黄小豆只系了条浴巾,上面刚刚好挡住该挡的,下面也刚刚好挡住该挡的,程子丕不住的想,黄小豆里面有没有穿内裤,她从程子丕面前略过,拿了那杯有些凉了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头发还在滴水,程子丕又在想,这浴巾怎么系的这么牢,你说它会不会忽然掉下来。
      “哎,看够了吧。”黄小豆扯了搭在沙发上的睡衣罩上。
      程子丕忽然想起来那个段子,假如有天早起发现自己变成了女人会怎么办,底下的一条评论获得了一致好评,先给兄弟们爽爽。
      黄小豆就没这个觉悟。
      “黄小豆,你怎么就不用你对付别家老板的手段来对付我?”程子丕问道。
      黄小豆冲了杯子,借了杯温水,“你不吃这套。”
      “你没试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这套。”程子丕喉头一动,他第一次看见过黄小豆这幅样子之后,就收回曾经说的你有什么资本这句话。
      “你吃么?”
      黄小豆这话问的太赤裸裸,让程子丕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都没试试。”程子丕摸了摸膝盖,擦掉了手心的汗。
      对啊,黄小豆心里想,她怎么就没试试,她丢了块儿维生素c泡腾片进去,一丢进去整杯水平静的波澜一瞬间被打破,由内里爆炸开来。
      “你什么时候搬走?”黄小豆意识清醒多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要搬走?”程子丕抬眼看着她。
      黄小豆想了想,程子丕的确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都是她自我揣测的,“那你搬走吗?”
      程子丕好一会儿没说话,“我那房子你想租吗?”
      黄小豆眼前一亮,猛地点了点头。
      程子丕手指扣了扣膝盖,“那,我想想吧。”
      黄小豆一直问程子丕,他完全可以在最好的地段买个透亮点的房子,为什么坚持要住在这儿,小时候这边是一片居民楼,邻里都玩儿的好,他自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他出去读书,父母出了车祸,没留下什么,就存款和这一套房子一辆车,车子撞坏了,就这房子,没几年动迁了,他填了点钱又要了间屋子,存款越来越多,房却就买了这么一间,黄小豆的房东他是认识的,那女人好钱,之前是开小店的,后来倒腾房子赚了一笔,开始收租过日子了。
      “那你改天陪我去看看房。”程子丕说完这话,黄小豆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没过多久,程子丕真的把她叫到了一个新开发的楼盘,黄小豆去的时候还有点尴尬,那个房地产老板她还认识,说起来也是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事情,要是和他好上了,还用担心房子的事情么。
      程子丕看的是精装房,面积不算大,一百多平,刚好两个人住着合适。
      “你俩要有孩子了呢?不用请个保姆么?”黄小豆说,“得要个朝向好的,进光的,窗户得大,视野开阔,事业也会平顺,厨房不能是敞开的,油烟会满屋子飘,浴室要大一些,放个带按摩功能的浴缸,要是能在客厅建个小吧台就好了,要用红色的高脚椅,哎,书房得大,要是你俩吵架了,你睡书房也能睡得舒服。”
      黄小豆絮絮叨叨的比导购还啰嗦,却在看到一套房的时候眼睛一亮,“程老板,我觉得这套就不错。”
      她站在窗前,几日连绵阴雨后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投射下来,她面前是程子丕,背后是整个半个城市的风景,程子丕心底里略一估计,“就这套吧。”
      “啧啧,就是不一样。”黄小豆拍拍手,“那你那套就租给我了?”
      “再说。”程子丕看她忽然不说话了,“我还得住一阵子呢。”
      “你做好事,上天一定会眷顾你的。”黄小豆开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本来在运动,穿了身运动装就过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几岁,扎着高马尾,随着脚步一颠一颠的,转身背着程子丕的时候,她眼里的光忽然就暗淡下去。
      我得好好祝你声色犬马,前程似锦。
      林夕悠回来的那天,黄小豆是知道的,她在接客户的时候和林夕悠擦肩而过,她是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心地善良,为人真诚,她跟程子丕关系好,和林夕悠却没见过几面,她第一次见她是在一艘游艇上,她不落世俗的坐在一边,好像和那个污浊的世界绝缘,拿着杯果汁慢慢的抿,黄小豆在她面前相比起来,一下子低到了尘埃里。
      她更多的都是听说林夕悠,在新闻报纸上,在程子丕的口中,她那样好,没有瑕疵的那样好。
      林夕悠回来的那天,程子丕没有过来蹭饭吃,第二天也没有,的确,婚期近了,他太忙了。
      程子丕见到林夕悠的一瞬,还是笑了的,“你怎么黑成这样了。”
      “没什么护肤品,就晒着。”林夕悠淡淡的答道。
      “下面去哪儿啊。”程子丕径自拿了杯水。
      “去西藏吧,然后去非洲。”林夕悠敲了敲水杯,看程子丕不说话了,“有意见?”
      “就觉得,这一路怕是越来越黑了。”
      林夕悠没好气的黑了脸。
      “他也去?”程子丕问道。
      “嗯。”林夕悠想了想,“他挺不开心的。”
      “结婚的事儿?”程子丕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什么。”
      林夕悠垂眸笑着,头发顺从的散下来,长睫毛拍在脸颊上,“他就那脾气。”
      “我是不明白那些搞艺术的人的心性,反正你得行事有个度,你终归要知道你得身份是什么,你爸对我有恩,他的指点让我没有迷失自己的方向,我也希望你明白,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正在做什么。”程子丕和林夕悠相处起来,更像是叔侄的感觉,“董事会要镇着,也是挺难的事儿,而且我这人野心大,你爹那老佛祖这些年来也没驯化干净,你不收收心不定哪天我给你全公司都卖了。”
      林夕悠想了想,“反正我爸是都托付给你,你看着办吧。”
      “你想要有自己的人生,行,你爹放你去,我也放你去,可是你想没想过,那我的呢,我的人生呢?”程子丕偏头,那杯水一直握在手里,他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抖。
      “喜欢就说喜欢,想要就说想要,你难道不也一直是这样的么?”林夕悠忽然绽出一笑, “我爸说,你可是水泊梁山那种性子。”
      程子丕看林夕悠一眼,果然,孩子越大越会反骨顶嘴。
      他总觉得,心里梗着块儿什么东西。
      黄小豆受到的结婚请柬,是程子丕邮寄到她公司的,可叫她长了回脸,公司的母老虎看着她吹胡子瞪眼睛的,同事纷纷过来问怎么攀上的关系,黄小豆硬气的挺直了脊梁骨,人一走,她忽的就蔫了下来,做什么都没有力气了,该不会是生病了,不能是这一会儿的事儿,她握着那请柬,包装精美,是特意定制的,人工雕缕出的花纹,她手一抖,就掉在了桌面上,她也没心情打开看,脑子一沉,趴在了桌面上,正好看见自己手肘上的疤,像一条蜿蜒的小路,延伸进衣袖里。
      那次拿东西,柜子玻璃薄,她没看清一手挥过去给打碎了,这不要紧,她赶紧抽回手来,凸起的玻璃尖直接插进了她手臂上,她不觉得疼,也没看见伤口,一动就不行了,开始哗哗淌血,黄小豆立马就急了,赶紧敲开了程子丕的门,他一看也吓着了,赶紧赶去医院,缝合的时候,得先拨开皮肉打麻药,黄小豆整个人疼的面色如纸,程子丕还一直在她耳边念,你这手筋断了,以后就不能用了,你知道裘千仞么,我到时候给你多买点大枣,你也去吐枣核,黄小豆整个人都给吓傻了,卯着眼泪一个劲儿问医生她是不是手废了,把医生搞得哭笑不得,恢复了有一个月,喝骨头汤都给她喝吐了,倒是程子丕成天在这蹭着啃棒骨,胖了一圈,黄小豆讹了他一个欧洲进口原装的柜子。
      那年他还跟着黄小豆回家过年了,黄小豆妈妈以为是黄小豆带男朋友回来了,兴奋地不得了,好生伺候着什么也不用干,天天让小豆爸去给他买好吃的,黄小豆成天埋在房间里看剧,就当不认识程子丕一样,程子丕特别擅长讨老人家欢心,天天陪小豆爸逛公园下棋喝小酒吹牛逼,陪小豆妈七大姑八大姨的逛打麻将唠家常看家庭伦理偶像剧,这整个年过的,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一样,小豆妈小豆爸谢天谢地有这么个善解人意的女婿,黄小豆觉得程子丕可能自己代入感太强,差点真的就要娶了她一样,混吃混喝了一个月,走的时候小豆妈哭天抹泪的,说小豆你一定要照顾好程子丕,千万别让他受委屈了,黄小豆骂骂咧咧,走的头也没回。
      程子丕发信息问她收没收到自己的请柬,黄小豆回了句,能不能借我个红包去参加你婚礼。
      程子丕好半天才回,要多少。
      不一会黄小豆账户里多了一万,她立马回了个笑容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经期提前了,这些天她心情格外糟糕,公司有个公派学习的名额下来了,她也没心思争取,偏偏她之前使劲去争取的时候争取不到的东西,轻而易举的落到了她头上,母老虎说,马上就得走,学习一年,回来报效公司。
      黄小豆问母老虎,为啥这名额给我了啊。
      母老虎说,你挺努力的。
      黄小豆那一刻挺想哭的,她觉得好像挺多年的苦都挺值得的,母老虎忽然周身散发起光芒。
      母老虎说,你师傅也一直提你。
      黄小豆满腔热血一下子就凉了,那啥时候走啊。
      母老虎说准备准备吧,写写材料交交表,这个月的事儿,名已经报上去了。
      黄小豆下班给程子丕打了个电话,他没接,黄小豆一路开车回家都是红灯,堵的她一肚子气,停车的时候死活找不到车位,到家的时候基本已经到了临界点。
      “我听着你回来了。”程子丕打开房门,看着黄小豆一脸便秘的表情。
      “大忙人。”黄小豆心里是舒坦了些的,“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开会呢。”程子丕看着她自如的开了门,“有事儿?”
      “我被公派出去学习。”黄小豆开了门,把包一甩,换了双拖鞋,倚靠着房门。
      程子丕挠了挠头,“去哪儿啊。”
      “阿联酋。”黄小豆扁着嘴,“我已经准备好去钓土豪了。”
      “哦。”程子丕还穿着衬衫,看着是刚回来没多久,“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刚给我发文件,我还没看。”黄小豆踢掉了鞋,“让我最近把材料交上去,工作的事儿交别人了。”
      “那你最近很闲啊。”
      “有要帮忙的么?”
      “转手套房子。”
      “程老板!”黄小豆立马变得星星眼。
      程子丕嘭的一声扣上了门,然后又打开,“你都走了,还考虑什么房子?”
      “中国人,安土重迁思想根深蒂固。”黄小豆腆着脸笑着。
      结婚的消息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黄小豆的航班也定了下来,结婚当天的飞机,她没跟程子丕说,反正他那么忙,少她一个她也发现不了。
      婚礼那天,她封了五千块的红包,比别人的厚得多,大概别人都是写了支票的,她搁下留名就走了,程子丕还过来看了一眼,见有黄小豆的名字,还打量了一圈,没发现她人,也不好问人,只是眼神一直在人群中游走。
      “你几点的飞机?”程子丕附在林夕悠耳边说,“完事儿就走?”
      “嗯。”林夕悠穿着简洁的婚纱,裙摆都没有拖地,“要送我啊?”
      “肯定要送一下。”程子丕扁扁嘴,嘟囔着怎么就没看见过黄小豆。
      婚礼就是一套流程,笑对宾客,走上地毯,庄严宣誓,交换对戒,亲吻新娘,不一样的就是,他们这之后该干嘛干嘛去。
      这情景看着挺奇怪的,程子丕开着车送林夕悠到了机场,林夕悠忙不迭的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回头看了眼程子丕,程子丕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们各自幸福,难道不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程子丕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看着了短信,“痞子,走了,学习去了。”
      程子丕努努嘴唇,这无赖,他尝试着拨了电话没想到竟然拨通了。
      “人呐?”程子丕叉腰。
      黄小豆下巴抵在箱子上,“机场呢。”
      “哪儿机场?”程子丕锁着眉头,“到了这就?”
      “没走那,晚点啦。”黄小豆没好气的说。
      “滚出来,我就在机场。”程子丕往门口走,“滚门口来。”
      “不去。”黄小豆拧着性子。
      “你不出来我进去。”程子丕转身就往里走。
      黄小豆抹了抹眼睛,“你闹啥。”
      “你要走怎么不说一声。”程子丕一行行的找过,看见个黑大衣扑在个小蓝箱子上,蔫蔫的没什么精气神。
      “那你来送我还是怎么着,不结婚了?”黄小豆闷着声音,见那面没声儿了,忽然有人给她拽了起来,一打眼是程子丕,她赶紧又把头埋下去。
      “哭了,哭啥。”程子丕抓着她的脸,“这点出息。”
      黄小豆红着眼睛,“你管我!”
      “难过啊。”
      “难过屁!”
      “哭啥。”
      “哭屁!”
      “能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说个屁!”
      ……
      看着黄小豆一幅可怜样儿,程子丕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忽然耳边响起来通知登机的声音。
      “我得走了,我得去资本主义国家学习知识,回来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黄小豆把箱子的拉杆拽了出来。
      “哎,我问你,黄小豆,要是毒药过期了是会更毒还是失去药效?”
      “你问这干屁?”
      “干你。”程子丕一把拽过箱子,一手拉箱子一手拉黄小豆。
      “你他妈结不结婚?”
      “没结!没扯证!就是给林夕悠一个四处撒丫子的机会。”程子丕回头看了眼还在发蒙的黄小豆。
      黄小豆蒙了一路,直到程子丕把她领到黄小豆看中的那套房里,把一个房产证往她面前一甩,钥匙一丢,黄小豆瞄了眼,上面写的她的名儿。
      “卧槽痞子,跪哺知恩呐。”黄小豆正要伸手,被程子丕一下子钉住,他松了松领带,解开了衬衫当头的两个扣子。
      “你试试。”程子丕笑的很邪性。
      “试试什么?”黄小豆觉得来者不善。
      “用你拿合同的那功夫拿房产证。”程子丕往桌子上一靠,看着黄小豆一下子愣住的样子满是笑意。
      黄小豆先是蒙了一下,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远远的看着程子丕,“就这样。”
      “就这样?”
      “就这样。”
      “行,那就按着我想象的样儿来吧。”程子丕外套一甩,一把放到了黄小豆。
      “你干嘛!”黄小豆情急之下推了他一把。
      “看不出来吗?干你。”程子丕一口含住黄小豆还要张合的双唇,妈的,早知道这么舒坦,早就上了她了。
      黄小豆红了整张老脸,“你你压着我大衣,我脱一下。”
      程子丕抬腿放她站了起来,黄小豆兔子一样的蹦到一边,拿了房产证就要跑,被程子丕一把挡在门口,“交易,得有来有往,你做了这么久交易,这个道理该比谁都要清楚。”
      “痞子,你得想想清楚,你想咱俩这关系,现在不挺好吗,远一点还好,近一点可就都不是那个味儿了,痞子,你别抢,痞子你别扯我衣服。”
      “这他妈给你废话的。”程子丕一把抱起来黄小豆,衣服都懒得脱,直接折在了床上,黄小豆这模样手里还攥着房产证。
      程子丕一把给她撇了出去,“黄小豆,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说你叫黄小豆,豆奶的豆,没奶。”
      “咋了?”
      “你有。”程子丕攥了一把。
      “老娘还他妈有屁股呢!”黄小豆拧着身子。
      程子丕扯开裤腰,一把摸了进去,他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流氓。
      黄小豆纳他进来其实挺疼的,愣是咬住了没吭声,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见了程子丕的时候,他优哉游哉的占了她的车位,还振振有词,这又不是你家开的,黄小豆一脚把他大梁踢掉了漆,两个人立马闹到了保险处。
      黄小豆见过斤斤计较的男人,没见过这么斤斤计较的。
      程子丕后来说,他本来没想惹什么事儿,看着黄小豆那副臭不要脸的嘴眼就是让人觉得来气,当他发现这还是新来的邻居的时候,他整个人是崩溃的,直接杀到黄小豆门前问她能不能再寻住处,黄小豆含了一口的泡沫直接吐在他脸上。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让他在办公桌上又见了她,使劲的把合同丢了回去,看她生气又不敢作声的样子很是解气。
      而后他在走廊、在超市、在停车场、在酒吧、在酒店,总是看见这么个恼人的八婆出现,大概是命吧,那就别反抗了,是命就好好的认了吧。
      第二天日头晒了半天了,黄小豆才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程子丕倒在另一边,浴巾搭了半个胸膛,头发乱成一团,她卷着被子怎么动弹怎么难受,就觉得让人平白无故翻来倒去的折腾了一晚,浑身都要散架了。
      忽的想起什么一般,她紧着套上件衣服从客厅找到丢在一边的手提包,手机已经被打满了未接来电,她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阿弥陀佛念了几遍,还是没有敢回过电话去。
      程子丕见着黄小豆起身飞奔出去,也坐了起来,看黄小豆在客厅里跪地祈祷的样子乐的不可开支,黄小豆回头,看见程子丕就穿了条内裤,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在想,要是我因为你丢了工作,这事儿值不值当。”
      “你觉得值当么?”
      “……你们高层缺人吗?”
      ……
      黄小豆没有弄丢工作,她照计划出去学习了一年,回来接了母老虎的班,母老虎辞职之后跟着小豆师父一起云游四海去了,风景画里的一颗黄豆模样的人影,变成了两颗。
      林夕悠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小包子回来,生的白白胖胖的,看着模样有点像林大老板,带着脸奸像,包子爹办个展,名声大噪。
      程子丕兢兢业业的给林氏卖力,业内业外都说这人挺和气的,为人热情大方,每次公司里有这样的不明事理的小姑娘这么说着的时候,黄小豆都咬着笔摇头叹气,你们都还太年轻,不懂事儿。
      黄小豆一日忽然觉得,程子丕这么给林氏卖力不是个事儿,“要不我生个姑娘,嫁到小包子家里,名正言顺的图谋人家家财。”
      “还是你明事理。”程子丕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什么,就想要一种简单直接的感情,别他妈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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