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皱褶

24、到府重客（二）

　　待大家都下了马车，最前头驾马的男子也轻轻一跃下了马。

　　将军府的大家子人早就恭敬的候在门前了，不免一顿君臣之礼，你问我答。

　　趁着这个时间，李漫水已经跑到了后院。将军府分成三厅两堂六院，只单是院子就占据了府里的大半地形，夏难安和其他两位被选中的画师都住在偏西边的院子里。

　　因为全部的人都去前院迎接皇上了，所以其他的院落里根本不见任何的人影。就此，李漫水推门的动作就更加浑然天成了。

　　她猛得推开门，开门的瞬间正正对上了夏难安的目光。这样的眼神生在那双眼睛里，就算是他的眼睛如何如何好看，却也被这眼神衬得充满冷厉。

　　李漫水半猜半想，并没有足够把握定会找着夏难安，可是他真的没有去前厅行礼。她立即挪开目光抖着声：“你…你在啊…”

　　没等夏难安回答，砚台旁边的一抹寒光成功将李漫水的目光拉了过去。这不看不知道，那刃如秋霜，横躺着的不就是夏难安的配剑。可怪就怪在那虽然是夏难安的配剑，却极少见着他使用。剑和剑鞘一个在桌一个在地，剑身被磨得起了光亮，同时也引得李漫水攒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我觉着冰棍脸你一直都很理智的，所以今天不要轻举妄动好吗？”李漫水几乎是一口气把话说完，她深皱着眉喘着大气，紧紧盯着夏难安。

　　窗子缝隙里挤进来的光，成一小束投在夏难安的身上，他今日身着一套浅蓝色的衣裳，颜色极浅，衬得他整个人更文雅，也更冰冷。似乎是没有听见任何话语一般，夏难安随手理了理桌上的纸张，站起身就跨出门去。

　　他走了两步，背对着李漫水，低磁的声音缓缓传来：“闲事还是少管为好。”

　　“我才不管别人！我只想管你！”李漫水有些急了，她站在原地开始不知所措。

　　听去了这话，夏难安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漆黑如墨的眼睑微眯了一下。既是这样他还是没有止步，直到整个人都消失在李漫水的目光里。

　　依着将军府的待客之道，和皇帝皇太子的贵体之尊，纵是一日过去李漫水也没有见着个一二。

　　天色开始泛出橘红色，这里依旧是白昼更长，是到了太阳完全落山将军府才开始笙歌。

　　一整个将军府全都座无虚席，府内更是一片欢歌笑语，互相抬举。

　　堂前的那桌酒席前放了个大的刺绣屏风，周围也站了不少的侍卫。李漫水一见，就猜到自己昨日对李禾瑜说的话，李禾瑜已经记住了。

　　屏风虽是刺绣的，但是多呈透明色，站在一丈的地方也能够看得见里面的人。

　　正因为是贵客，整个府里是没有人闲着的，除夏难安的两个画师都被调去了旁厅，无非就是画一画当天是怎样的护卫森严，下属是多么敬业。

　　独独夏难安被叫到屏风边上，叫人送来了上等的纸笔。连同那墨都是掺入了适量的麝香粉及龙脑，因此站在周围的人都能闻到一股淡淡地芳香。

　　不止墨是好墨，就连去磨墨的小丫头都是一个好姿色。小丫头拿着墨盘，眼带笑意，婀娜娉婷地走到夏难安边上，她红着脸悄悄看了一眼眼前的画师，不禁在心里叹道：“天人！”。似乎看得有些分了神，还不待收回目光，身子一倾就被挤开了。

　　李漫水接过墨盘，冲着夏难安挤了挤眼睛，挽起袖口便有模有样的研起墨来。被挤开的小丫头一看是李漫水，连忙退到一边，这个女子才来府内几日就快当上少夫人，可惹不起。

　　见夏难安依旧板着一块脸，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李漫水只好循规蹈矩的洗笔研墨，其目的不过是盯着夏难安，再外加偷偷看一看被屏风遮挡住的人。

　　因为作画时间着实长，李漫水闲着无事就偷偷往里瞄了一眼。她发现，方才一数人影按理来说是有四个，可眨眼间怎么只有三个人了呢。虽然好奇，她依旧在心里暗暗揣摩，那名约莫五十来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的老人应该就是唐高祖李渊了，而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的应该就是李渊的儿子们，明显少了一个，单是看样貌，李漫水还不能猜出谁是谁。

　　就在她看得出神时，里面的人应该正酣畅淋漓，对外甚至任何人都放下了防备。

　　抓住这个机会。夏难安手腕一转，顿时手中就多了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随着众人的惊呼，李漫水便立即缓过神来大喊：“夏画师是要舞剑，你们莫要心慌！”

　　人嘛，对美好的事物都是有宽恕性的，尤其是拥有夏难安这般天妒的容颜，当真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要舞剑，纷纷让出了足够大的地方。见此，李漫水立马扑身上去，才不管夏难安的脸色有多难看。

　　所以接下来都是他伸一剑，李漫水就挡一剑，他剑向左李漫水身子就向左，他剑往右李漫水就往右，总之就是不让他得逞，夏难安生怕伤着李漫水，刺过去也不是不刺也不是，最后只好冷着眼瞪了她一眼，扔下剑扬长而去。

　　只听得屏风外一阵喧闹，还不等屏里人出来一探，一直在巡查府邸各处的李禾瑜，立马跪了上来：“皇上请恕罪，方才乃是我府下人，为迎接皇上的到来而准备的节目，奈何表演出了错，那人一时气恼才弃了剑去，若是让皇上太子三皇子受惊了，全怪为臣失职。”

　　寂静了许久，屏风里突然传出苍劲有力的笑声：“哈哈哈，莫要惊慌，倒是舞剑那两人颇为有趣，如此有趣的表演又何来失职之说？快快快，去将你父亲叫来陪朕痛饮几杯。”

　　听了这话，李漫水长呼了一口气，幸亏李禾瑜话里话外都护着她，否则还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呢。倒是连筱筱，李漫水刚才偏了偏头，正巧看见她气得跺脚，尤其是在李禾瑜出来说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李漫水捡起地上的剑，一溜烟便窜进了人群之中，她往后花园跑去，本想寻夏难安来，可好巧不巧撞见了一个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

　　见后花园的人极为稀少，李漫水提了提手中的剑出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