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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三章 今天的日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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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我嗅着诱人的香气,来到用餐的茶水间,我知道大块头一定端着鱼打算给我并不断重复这条鱼具有普通鱼不具备的“灵感”,我知道苏一定在拉出她傍边的位置让我坐,我知道Johnny一定鼓着腮帮子在咀嚼着满嘴的食物,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美食的诱惑下“辛勤耕耘”,我知道在就坐之前我有事情要办。
于是我站在正前方,脸上带着笑容等待着......
“Anne,你在干嘛?”苏问我。
我不想回答——要保持神秘感。
“你不想尝尝这个?”大块头问我。
我同样不回答——稍安勿躁。
“她——一定——不——怎么——饿。”Johnny替我回答。
我不予理会——沉住气。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有人问:“请侯爵夫人签收。”
我的笑容大了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猜他们都看着这边,苏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哦,Anne......”
我能说什么呢?只能摸摸鼻子——谁让苏是我最好的朋友?
侯爵夫人的声音出现在我身边,“我就是,这是送给我的?”
“是的。请签收。”
脚步声逐渐远离,我慢慢靠近侯爵夫人,“为什么不念念?上面写着什么?”
侯爵夫人用微微颤抖着的声音念起来:“送给永远的葛蓓莉亚。你的崇拜者。”
Johnny高声的欢呼:“太棒了!为我们永远的侯爵夫人——”他一定在四下寻找,“干一杯!”
真的有酒杯碰撞的声音,可是为什么没有人递给我一杯?
我又听见苏轻声的说:“天啊,你都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干了一件感天动地的大好事,我帮助了一个伤心的朋友,呵护了一个纯洁的灵魂,安慰了一颗即将再次破碎的心......
我被拉着向前走,苏说:“现在该吃饭了,‘上帝’女士。”
“不,苏,亲爱的,其实我对圣母比较感兴趣。”
Johnny哈哈傻笑,大块头将食物放在我的面前,把勺子和筷子塞进我的手里。
“怎么了?”我摊开双手问,“有什么不对?除了这个,我们还能帮她什么?让她重回舞台吗?还是就陪着她发脾气然后在需要时给她递纸巾?”
苏叹气,“不是‘我们’只是你。而且你一直在偷换概念,谁也没说让她重回舞台,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也不并意味着要让她过多的想起以前的事。这样的事Adam以前说过,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安静的呆在一边?”
“那是我的错了?如果她今天自杀我就是刽子手吗?”
苏叹气,“Anne,拜托,如果你想自暴自弃下去别拉着别人一起行吗?”她把碗碟一推站起来,“失陪,我需要去感受一下明媚的阳光。”
我攥紧手中的勺子,半晌,Johnny期期艾艾的说:“你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对吗?她不会伤害你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是神奇四侠。”
我喝一口汤,“是啊,谁说不是呢。”
大块头希望能担任“灭火器”的角色,他用充满智慧的头脑略加思索后说:“也许是因为感情问题,女人不是一遇到感情的问题就会——就会变成放在炉灶上的高压锅吗?”
Johnny问:“为什么是放在炉灶上的高压锅?”
“因为它会响——一直响个不停。”
我和Johnny都大笑起来。
苏琪,Johnny,Stone,和我是最早来到“帮临街”的。我们自称“神奇四侠”。事实上我们也的确是。那些化腐朽为神奇的例子太多了,我们各有分工,但主要是以苏为中心。
直到现在我们这里的所有的人都是因为与我们相遇才来到“帮临街”。
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虽然有时令人沮丧的挫败感包围着我们;我和苏也没有吵过架,虽然我有时心不在焉,有时玩世不恭。但我们从没吵过架,以前我们也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每次苏都不会发火,她会去收拾烂摊子——每次。
今天是为什么?
直到我讲完故事,直到整个“帮临街”只剩四个人,我和苏也没有再说过话。我搭地铁回到家,然后我想起一件棘手的事——洗澡。
苏住在我的脚下,每次我需要擦背她都会及时出现,不过今天,可能不会了。
我摇摇头,对着空气说:“我还是要洗澡的,对吗?”
热水浸润了我的身体也浸润了我的每根神经。我忽然想起刘德华唱过的一首歌里的话:把一整天的面罩,忙和累的大脑,都往热水里泡,让每一颗细胞忘掉烦恼。
“忘掉”?苏是这么说的,如果侯爵夫人能忘掉,那么她为什么会发火?会发火,就意味着根本忘不掉。
人为什么自欺欺人?
我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浴室的门随后被打开,苏说:“我突然想起来你没有三头六臂。”
“我的确没有。我只是爱在脖子上套个圈而已。”
苏蹲在浴缸边上,捞起手巾在我的背上上下移动。
“嗯,你知道我的性取向吧?”
苏的手停了,怪声怪调的反问:“你也知道我的性取向吧?”
这就没有问题了。
“我为我在餐厅说的话道歉。”
“不,不需要,”我说,“你说得对——在一定程度上。”
苏把手巾塞还给我,泄了气似的说:“你总是这样,在这样的时候你应该说‘没关系,这不算什么。’难道非要看见血肉模糊的场面才可以吗?Adam说的真没错,你就是摆脱不了,你一直在自暴自弃。”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我只是善于承认罢了。承认——也是一种摆脱。”
苏站起来,“随便你吧,我们今天吃牛排。”
十分钟后,我们坐在餐桌旁,苏做了牛排和咖喱饭——真棒!
“你一直在上家政课吗?”
“没有,很久没上了。”她又叹气。
我任凭牛排的汁水串流在我的每一个味蕾上,然后恋恋不舍的咽下去,再开口,“你恋爱了,但遇到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使你沮丧,这样下去你知道你总会绝望。你很害怕。”
苏的刀叉“叮”“咣”两声碰在瓷器上——我说中了。
“别试图扮演上帝行吗?我不需要知心姐姐。我能解决。”——这是默认。
我靠向椅背,洋洋得意的说:“你需要知心朋友。”
苏笑了,“不,你不会懂。再说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如果我真需要帮忙,我知道再多上一层楼梯。”
好吧,她不愿意讲。那就再等等,这种问题一定会发生,而且一定得不到解决,一定会变糟。
有一点苏说错了,我懂——我比谁都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