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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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天气变化无常。时而晴，时而雷雨交加。
在淋了几次雨后，她感冒了。
时值大姨妈光临，她在家痛地死去活来。
每每抱着肚子蹲在地上，接连不断地跑到洗手池边吐，长安都一脸惊慌的神情，要不要紧？要不要紧？实在痛，我带你去医院吧。开点止痛药吃。
起初，她还能好声好气地跟他说，没事。过了这几天就好了。止痛药呢，还是少吃，吃多了会有依赖性的。
后来，实在烦了，她一把抱住他，踮起脚，凑上脸去，狠狠地堵住他的唇。看着长安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感觉自己像劫色的女土匪一样。天知道她是多么胆小的人。她有些羞愧地想离开他的唇。有些晚了。某人在遍寻机会始终找不到时，对突来的艳遇，送到嘴边的肥肉自是不会放开。唉，结果是.......真是羞耻啊。她的嘴唇像是被开水烫过似的，鼻子那儿因长期擤鼻涕也揪得红红的。整张脸看起来惨不忍睹。某人自是拿这件事说她觊觎他的美色，时时找了机会轻薄她。
她，她真是悔不当初，一冲动成了千古恨。
病好后，她前些日子长起来的肉又瘦下去了。
长安有些遗憾地说，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唐僧肉啊，唉，现在又只能抱白骨精了。
于是，更来劲地给她大补。
想来她是没福的人，竟反胃，吃了就吐。越发只吃青菜萝卜，那些滋补的东西全进了他的肚子。
他开始像唐僧发展，变的白白胖胖的。
她站在镜子前梳头的时候，他跑过来凑热闹。
镜中的两人，她瘦瘦弱弱的，他强强壮壮的。一胖一瘦，好像不是很般配。
男人和女人，别人看这一对情侣时，总会讲究一个般配。
她和他从一开始到现在，有无数人说过他们不般配。
在她默默无闻，他万人瞩目时，他们说她配不上他。
在她终于也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时，他们还是说她配不上他，因为她的家世。
一路走过来，为了这个般配他们走过多少弯路。
到如今，她瘦他胖，会不会又有人拿这个说他们不般配？
可是，她也舍不得放手了。
她想起他的那句话，捏了捏他手臂上的肉，打趣道，唐僧，你该减肥了。再胖下去，白骨精都啃不动了。
长安看着镜中笑颜如花的女人，那笑容多明媚啊，直挑动他心里的某根弦。他转过她的身子，脸慢慢向她的头靠近，直到快碰到她的脸，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唇，轻佻地说，唐僧肉不好啃，那换我啃白骨精，如何？
她一把拍掉他的手，说，唐僧可没你这样放肆。
他只是不敢。长安很笃定地说，双手悄悄地又环上她的腰，听说生孩子后来那个就不会痛了，小南，我们要个孩子吧。
叶家时常打电话给长安，通常听到是那边打来的电话，她将电话给他，然后回到房间里听歌看书。接完电话，长安也不多说什么。叶家，始终是横梗在两人之间的一道裂缝。不过，两人都聪明地选择忽略掉了。他们都知道，血缘是任何人都无法割舍的纽带，她不可能勉强他为了她与家里断绝关系。
长安一个月里总会有几天去外地出差。他不在的日子，她去“等一天”。倒不是为了喝酒。她对酒的兴趣本来就不大。她在这个城市的朋友很少，阿精，徐路迟算一个吧。虽然交情不见得有很深，但这些人很真，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人有的时候，在没有爱情时便觉得朋友弥足珍贵，在有了爱情的时候，就会慢慢疏远朋友。阿精虽然会打趣她说有了爱情就忘了媒人，但是没人会去真的计较。
8月底，她的月事还没来。这是第二个月了，她的月事一向很准。上个月没来的时候，她以为只是推迟几天而已。加之近来的食欲不振，整天吃不下东西。就算吃了也会吐，她心里有了底。长安见她这样，拉她到医院检查了一下。和预期想的一样，她怀孕了。医生开了些安胎药，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并再三叮嘱她身子弱，要日常生活中要格外小心。
即将做父亲母亲，两人都欣喜异常。长安更是夸张，非要她辞了工作，在家好好安胎。她没答应。她现在的工作也不是很累，真辞了工作在家，她一个人在家会胡思乱想。为此，长安发了很大一顿脾气，说她乱来。她有她的坚持，现在肚子还不大，离十月生子还早的很呢。那么多日子，一个人怎么熬？
9月，长安向她求婚。她答应了。她的孩子，不应该背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声。两人各自拿了自己的户口本，到民政局直接公证。整个过程，不到一个小时。在签名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下，一阵恶心感上来，她丢下笔就往外跑。办理登记手续的那个阿姨说，小伙子，你女朋友是不是后悔了，赶紧劝劝。她一声不吭往外跑是怎么回事啊。
她在洗手间吐好了，收拾好出来后，就看见长安站在门口等她。
很不舒服？
现在好多了。你女儿真调皮。刚才被吓到了？
长安握着她的手，她感觉地到他的手在颤抖。
回到盖章的地方，阿姨瞅见两人进来，问他们，你们商量好了，姑娘，你考虑清楚，这婚是结还是不结？
她笑笑，当然要结。再过几个月，我们孩子就出世了，我不嫁他嫁谁？
办理好手续后，两人拿着结婚证。
出了门后，她学电视里的女主角对男主角说，沈先生，以后请多多关照。
长安回答她说，叶太太，以后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没有照结婚照，也没有办酒席。他们这种结合法，颇像背着父母私奔出来的。不过，在他们最开始幻想两人结婚的时候，也没规划这些。他们商量的是拿了证，就到各地的名胜古迹逛一圈。眼下，她的身体也由不得她跋山涉水。好在前些年，她踏遍了各地有名的景点，也没什么遗憾。
10月，怀孕四个月。孕吐十分厉害。上班的时候，简直没法待在办公室。她不得不辞职。
长安的工作开始忙了起来，每天回家都很晚了，她睡得早起的晚，两人几乎好几天都碰不到面。她对自己说，他是在工作，是在赚钱养这个家。他做的已经很好了，她不该苛求他什么。
早上去菜市场买菜，路过一个卖衣服的卖场时，她买了许多鞋底，毛线。准备给孩子织几双鞋，几件毛衣。她看过厂里那些大姐闲暇时候用毛线织的鞋，冬天穿在脚上，很暖和。
回家的时候，远远的看到长安的母亲和几个珠光宝气的朋友从附近的商场出来。她提了大包小包的菜和毛线，掉转头，不想和她碰面。
她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了她。
叶太太，前面那个不是和长安正在交往的那个作家吗？怎么见了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
小户人家出生的孩子，就是没教养，上不了台面。
叶太太，长安和她还没断啊。看不出，这个女人这么有手段？
一群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无聊。她在心里想，凭什么她要受她们的气。她回头，不想理她们。
沈南，你就是你的教养？叶母喝住她，你看你，成什么样子，衣服穿的不伦不类，手上拿的什么？毛线？长安没给你零花钱吗？要你做这些活。你看你，整天就是跟油米柴盐打交道，和长安站在一起，你跟他差多少？
这些人，又在跟她讨论般配的理论。她摇摇头，没忍住，反问道，叶夫人，你告诉我，两个人在一起，讲究的是配与不配，而不是爱不爱的缘故吗？
才说完，一阵恶心感上来，她四处找垃圾桶。
吐完后，叶母说，沈南，你什么意思？跟我说话就那么让你恶心想吐？
不敢。孩子折腾的她难受，她脾气也上来了。
好个不敢？我看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叶母说，沈南，我今天把话搁这里，我不管长安私下里对你许诺了什么，有我在一天，叶家永远不会承认你这个媳妇。
你放心，我从来没惦记着要进你家门槛。沈南好心地说，你不用用你下半辈子跟我打赌。
你......叶母拿出了手机，似乎拨通的是长安的电话。电话接通后，她对长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她没耐心听她和她儿子聊些什么。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她拿了自己的东西，悄悄离开。
走的时候，有人暗中推了她一下，一时没稳住，手中的袋子松了，人也往地上跌去。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孩子踢她更甚了。
好痛。
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吗？
叶夫人和她的朋友看到她的狼狈，笑了笑，一行人招呼司机把车开过来。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拨通了长安的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已有了些倦意，你和我妈的事她刚才已经说了。我现在在开会，有什么事晚上回去说，好吗？
她挂了电话，拨通120。
她记得这周边有一家医院，就在不远处。
告诉对方地址后，她心里只想笑。
叶夫人和她那帮朋友已经开车走了。
她趴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量，始终站不起来。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毛线，鞋垫。有一团毛线滚得有点远，她伸长胳膊都够不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恩，给你。有个女孩子弯腰帮她把毛线捡了起来，说，她们太过分了。你怎样，能站起来吗？
她抬头，是先前在餐厅见过一面的女孩子。
谢谢。
张清迦试着扶起她，却在蹲下去的时候看到她裤子上的血，吓得大叫起来，血，你流血了？
她看向自己的腿间，流了好多血。
鲜红的血，那么耀眼。
孩子，保不住了吗？
可是，他才四个月。
张清迦在那急得像无头的苍蝇，她对她说，帮我打个电话给医院，问他们派的车什么时候能到？
哦，张清迦依言，焦急地拨打电话。然后对她说，快了，我已经看到车了。你忍忍，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痛。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在看到救护车到来的那一刻，晕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看到张清迦在她床前看小说。
是她新出的那本。
书里的男女主角，一辈子都平平淡淡，却很幸福。
你还没走？她问。
你一个人在这，我怎么能丢下你呢？张清迦有些腼腆地说，恩，医生说你的孩子没事。不过，胎位不太稳，要住院观察几天。我给叶大哥打过电话了，他一直没接。你要不要给他说声。
她摇摇头，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今天的事谢谢你。
可是我走了，就你一个人在这了。张清迦颇有些疑虑地说。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她说。
那好吧，我明天来看你。张清迦不再坚持，你需要我给你带些什么东西？
恩。她想了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钥匙，明天你先到我家里一趟，帮我带些换洗衣服，还有把放在桌子上的钱包和充电器带来。
恩。我走了。哦，桌上是我买的一点吃的，你肚子饿了就吃点东西吧。
好，谢谢。
张清迦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她。
她看向放在床边的手机，那么晚了，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还没回家吗？
是没准备好怎么面对她，还是怕她逼他在叶家和她之间做出个选择？
她摸着肚中的孩子，宝宝，你父亲真是个不称职的爸爸。每次一有事，他都不在身边。他真该打，是不是？咱们给他一个教训，好不好？
到了下半夜，她一觉醒来。看见床边坐了个人，着实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是孩子的爸爸。恩，动作还真快。脸色好像不太好。她赶紧闭了眼。某人发起火来可是很可怕的。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某人把她的脸扳向面对他，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知不知道，我一回去没看见你，有多着急。
是吗？她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不接电话？某人问道。
你有打吗？她反问道。
我没打？这句话好像彻底激怒了某人，四处翻她的手机，找到了，一看，已经关机了。再开机，显示电量不足又自动关机了。证据不足，某人底气少了三分。你手机没电了，让其他人帮你打个电话有那么难吗？
不难。只是某人说过好像很忙，没事最好别打搅他。她冷冷地说。
对不起。长安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到最后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对不起。
她看着他挣扎的表情，心还是软了。好了，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没关系。公司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
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长安笑笑，原来你这么瞧得起你老公啊。
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笑的那么开心，真的很欠扁。她又没夸他，真是的。
不是瞧不起瞧得起的缘故。她慢吞吞地说。
哦？那是你太喜欢我了。某人自大地以为。
既然嫁鸡随鸡，我现在又没工作了，也只能把我和孩子的幸福寄托在你身上了。恩，即使你是猪，我也会把你当神供起来的。
某人一脸不痛快，说，你现在讲笑话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当然。她挑挑眉，说，因为你懂的欣赏嘛。
某人愕然。原来懂得欣赏也是错。和女人辩论，果然是没道理可言的。
11月，怀孕5个月。她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肚子里的孩子大概也觉得折腾她够了，孕吐的现象好了许多。食欲也增大。母亲在电话中教她做些泡菜，酸酸的，十分适合孕妇的口味。她照着母亲的方法做，晚上拉着长安去选购泡菜坛子。
长安说，你想吃什么，吱一声我去买好了，何必自己动手。
你就当陪你女儿散步好了。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你看你女儿，这段时间长的真快，再不活动活动，当心生出个肥妞，以后都没人敢娶。
哪有当妈的这么诅咒自己孩子的。小心她以后骂你。长安敲敲她的头。
还没生下来你就这么偏袒她啦？
那当然。没有她我怎么娶得到老婆呢？
这次轮到某人黑线了。
来到卖坛子的地方，她和他看了半天。大大小小的坛子，玻璃的，瓷的，她和他看了半天，两眼大眼瞪小眼，不知挑哪个好。最后，长安说，就这个吧，只是个装菜的坛子，应该随便拿个就行了。
回去一看，坛子底部有一条裂缝。好在还不漏水。
她瞪瞪他，你当时怎么就没瞧见呢。
他也瞪回她，你不也瞧了半天吗？大家彼此彼此。
哼。
两个笨蛋。
按照母亲教的方法，先将温开水倒进坛子里，然后放盐，姜，蒜，指天椒，花椒。冷却后，再将洗净晾干的萝卜，莲花白放进坛子里。用盖子盖好。外面的盖子上放一些水起到密封的作用。泡个两三天，就可以吃了。
头两天，她早中晚都要打开坛子，夹一小块出来尝尝。味道还没浸到菜里面去，还有很浓的萝卜味。
长安看不下去某人鬼鬼祟祟的动作，说，馋猫，还没好啦，妈说要泡三天，你怎么那么心急。你想吃我给你买。
才不要。我要吃就吃自己做的。某人说。
长安无语。只能看着一个大肚婆挺着肚子在厨房走来走去。
到第三天，稍稍有点酸味了。她夹了些出来，吃饭的时候就净吃这些了。坛子里的菜快吃完时，又添些进去，反复几次后她腻了。长安不吃酸的。新泡的一坛子萝卜放着好几天没吃，成了酸不拉唧的老萝卜。水上面也浮起了一些白色的泡沫。她和长安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处理。倒了又可惜，不倒放在那里总感觉怪怪的。
母亲又教她倒进一些酒进去，萝卜可以捞出来，煮汤喝。
长安按照母亲教的方法把萝卜捞出来后，切成小片的，然后放进锅里煮酸菜粉丝汤。
她站在门外，看他忙进忙出的，一会儿往锅里添加盐，一会儿洗粉丝。真像闲妻良父。
叶夫人看到他这样子，又不知要怎么编排她了。
怎么啦？长安把萝卜倒进锅里后，盖上锅盖。忙完后，见她傻愣愣地，不知在发什么呆。
我们现在越像平常的夫妻了。她说。
怎么，以前我们是神仙夫妻吗？
切，你离神仙还远着呢。她说，长安，当年若你没离开，我们现在在一起也有七年了吧。都说感情有七年之痒。以当年的我们，这段感情也许根本熬不过这七年。可是，经过我们分离的那几年，我们懂得了珍惜，懂得了相互包容。所以，长安，那件事我们都忘了吧。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么煽情的话？某人不解。
没事没事，我很久没写东西了，一时有所感触。你就当我在念台词。
这句话触动了某人的神经。自抄袭事件后，他再也没见过她看小说，动笔写东西。冥思片刻，说，你是不是很想写东西？
她摇摇头。只是习惯了，一时改不掉。有时候看到某些东西有点感触，就习惯性地把它想象成某种场景，编进故事里。
所以就把我写成了骗尽天下女人的负心汉，每次都和女主不得善终？
她尴尬地笑笑。我那时心里有恨嘛，谁叫你丢下我。每次在小说里把你写的越惨，我心中对你的恨就少了几分，心境也越来越平静。最开始写小说，不过是一种发泄。没想到后来能走上写作这道路。
既是习惯，那就不要改掉了吧。即使不出版，也好留着给我们女儿看。只是不要再把我写成大魔头了，我哪有那么可恶。某人抗议道。
哪有你这样的父亲，竟然鼓励自己的女儿看言情小说？她笑笑，我父母可是从小念到大，千万不能看言情小说，否则就无心念书了。
爸妈禁止有什么用，你念大学的时候上课不是一样的看。都那么大的人了，还痴迷小说。我可不想我女儿跟她妈一样白目，明明有个白马王子在身边，偏偏看不到。
某人讪讪地笑了。
12月，天气开始冷起来了。
有一晚长安回来的晚，她坐在沙发上等他。后来，有了困意盖了条毯子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长安回来后才把她抱到床上去睡。第二天醒来，头有些烫，鼻子有些堵塞。因看过相关书，怀孕期间最好不要吃药，以免对孩子有副作用。她也没吃药。每天叫长安煮些姜汤给她喝。作用不是很大。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感冒越发拖得久。头几天只是轻微的鼻塞嗓子不舒服，后来整个人都迷糊了，整天昏昏欲睡。
迷途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先前扬言茗微要请律师将她告上法庭也迟迟未见动作。随着她深居简出，这一事件本以告一个段落了。谁知不知谁传出她的出版社力挺她，她的下一本小说他们仍会出版。这一事件在网络上一经传播渲染，骂她的人更多了。更有甚者，把她的私生活写出来，逐一点评。连带着把长安也骂了进去。还有人号召抵制买长安公司生产的产品。
叶夫人告诉她的时候，顺带一个多小时的问候。
她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呆。
长安回来的时候，见她心神不宁，说，我妈又打电话来了？
恩。
她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实在受不了就把电话放一边，不用理她。
很显然，叶母唠叨的人不止她一个。
她问长安，这事会对你们公司有影响吗？
长安说，没事的。谁会真正与钱过不去？我们生产的是高端产品，有稳定的客户群，目前市场上一时也找不到相应的产品来代替。那些客户若真会为了这些事而牺牲自己的利益，那大家都不用做生意了。今天头还痛吗？
好多了，就是嗓子还有点难受，总感觉有一口痰堵在那里。她说。饿了没？你先去洗一下手，我把菜端上来，准备吃饭了。
你又做这些活了？不是跟你说不要做吗？我来就好。长安拉她坐下，自己去厨房端菜。
我不想你太辛苦。家里家外的，都要你来忙，你看你，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真的？长安大喜，男人过了三十岁会发福，长啤酒肚，那我就可以不算在这个惯例内了。
真难想象你长啤酒肚成什么样子。她笑笑，看你从英俊小生变成中年大叔，还真需要些心理承受能力。
猥琐的中年大叔是不可能了，可能到白发老头的时候有点难看。所以，你要陪着我，一起走到老。
她笑了笑，听你说情话还真不容易。
长安上班去了，她躺在床上，有些闷。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出门不大方便。她也不想出去。索性拿了笔记本和笔，重操旧业，在纸上写小说。长安说的对，小说能出版被更多的人认同是一种肯定，即使不能出版，也可以留给女儿看。这也算是她留给女儿的一笔财富吧。
在纸上写也有许多不便。例如写错了在纸上划掉，重写，整张纸上尽是涂涂抹抹的，很难看，也影响心情。不过，电脑辐射对胎儿不好，只能将就吧。
张清迦来看过她几次。见她在写小说，便讨了去，隔个几天又来。她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说爱好者，痴迷的程度真是不减她当年。头几次来，这丫头还是一副很拘谨的样子。得知她又在写小说时，话匣子一下子好像打开了。她跟她讨论现今网络上流行的小说，八卦各个门户网络的是是非非。还说，沈沈，现在网络阅读逐渐变成一种流行趋势，你要不要试试这种方式？你小说写的那么好，只留给你女儿是不是有点浪费了？是不是让大家都分享一下福利？
网络阅读和纸上阅读还是有区别的，你确定我的小说在网上也有市场？她的小说写的太生活化，太平淡。纸上阅读可能大家还会好好看一下，在网上这种适合快速阅读，主要是放松一下心情的环境下恐怕会没人看吧。
那试一试？张清迦说，我帮你把小说录入到电脑上去。你想个笔名，我打好了就传到网站上去。
好。就叫白清吧。事先说好，你不可以叫人打友情评，也不可以去论坛宣传。
OK。
到年底了，长安又开始忙起来了，无暇顾及她了。
长安说，我们请个保姆吧，你肚子越来越大了，你一个人在家，我很不放心。
她摇摇头，没事的。离孩子出生还早着呢。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叫几个人来陪我吧。
恩。
张清迦放寒假了，几乎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当免费的劳力帮她上传文章。
网上的反应出奇地好，张清迦给她说大家都在催你更新，怎么样，我说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吧。上传到一半的时候，张清迦说，沈沈，有编辑找你，说是要帮你出书。
退掉吧。她摇摇头。
为什么？张清迦问。
我不想让让别人知道是我写的。她说，你知道，那件事还没弄清楚前，我不想再生任何枝节。
沈沈，你一直很介意那件事？张清迦问。
你不是也很介意吗？她反问道。
对不起，我那时太冲动了。张清迦说。
道什么歉呢？这事还没有定论呢，你不要太早下结论了。
我相信你。
长安拿着侦探社给他的资料，心中一阵欣喜。这些资料足够证明小南是清白的了。如果再加上迷途的证明，这一切就更完美了。
副总，去加拿大的机票订好了，后天中午的航班。助理小张说。
谢谢你了，小张。你先去忙吧。长安说。我去总经理办公室一趟，你有事先记下来，回来再拿给我。
回到家后，小南在厨房做饭。
他走过去，扶她走出厨房，说，叫你别忙，真是不听话。
闲着也是闲着。沈南说，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我后天要去加拿大一趟。可能要一个星期左右。
都快过年了还派你出差，你们公司真不厚道。沈南用手扶着腰，有些不快。
舍不得我？长安坐在她身边，把头伸到她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
废话。沈南说，你在家我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好吃好睡。你一走，我什么都得操心。
原来我就一免费的劳动力啊？他老大不高兴。
嘻嘻，不错。你总算明白。沈南沉下笑脸，吩咐道，那边天气冷，你多带点衣服，早点回来。快过年了，家里也要准备些年货。
好。明天我不去上班，我们出去买年货。
隔天，说是去买年货，结果买了一大堆吃的，蔬菜，肉食，零食。满满的，基本上一个星期的份量都足够了。
临走前，长安交待手机开着，有什么事找大哥二哥。我不在的几天，你叫许真过来陪你吧。
知道了，管家婆。早点回来，我们一起过年。我有好多个新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每到除夕的晚上就守着电视机看春节晚会。外面放着烟花，姹紫嫣红，一声接着一声，好热闹。可是，都与我无关。
你今年不会再是一个人了。长安说，有我和女儿陪着你。等我回来，我们就去买很多烟花回来放，好不好？
恩。
长安不在的第一天，她有些兴奋。约了许真，挺着个大肚子去买年货。
以前都是一个人过，没怎么置办年货。她到了商场，有些无助起来，不知道要买什么。
逛到服装部，看到小孩子的衣服粉可爱。一口气买了许多。
许真说，你买那么多干吗，孩子还没出来啦？万一是男孩，你叫他也穿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有什么不可以？小孩子懂什么，给他穿什么就是什么了。她说，我小时候都是捡别人的旧衣服穿呢，他有那么多衣服穿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许真不敢苟同，当你的孩子真可怜。
当我和长安的孩子是她的福气。她说，你今年过年怎么过？
还没着落。许真说。
和我们一起过吧。她邀请道，自从我和长安在一起后，你很少到家里来了。
我可不想当超级大灯泡，你好不容易有自己的幸福，我也长大了，你不需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
你呀，说什么操不操心的话。我们俩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岂止是我为你操心，你也也帮了我许多忙。她叹口气，说，你那间房还留着，这段时间你就住下吧。长安不在家，有什么事也可以照顾一下。
好。
晚上，江夏打来电话，说，沈南，现在网上有一篇小说和你的文风很像，是不是你写的？
哪篇？
江夏说出了名字。
是我写的。她承认道。
你签出去了吗？江夏问。
没有。是有几个编辑找我，我拒绝了。她说，这篇小说我只是留给我女儿的，没想过出版。最初放网上只是测试一下在网上有没有市场。
你写完了吗？
恩。还有几千字就结束了。她说，我是写在纸上的，恐怕没办法给你。
你后面的就不要传到网上了。江夏说，我明天去你那边拿稿子，赶在你女儿出生前上市，也算给你女儿的礼物吧。
你不怕？
怕什么？江夏轻笑道，放心，那件事有人会摆平的。你赶紧写完吧，不然就来不及送给你女儿礼物了。
第三天，长安打来电话，说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明天就回来。
她满心欢喜。挂了电话，兴匆匆地去做饭。却发现没盐了，换了套衣服，就出门了。
艳阳高照。天气真好。
年关了，街上的人真多啊。
不管有钱没钱，都在采办年货。
她从超市买完盐出来，看见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匆出来，抱着她的腿大哭，呜，妈妈，妈妈。
她吓了一跳。妈，呜，她娃还在肚子里呢。
小男孩似乎越哭越有劲，整个脸在她衣服上乱擦。呜哇，她可怜的衣服。
她低头看像小男孩，有点眼熟，天，不是阿精的儿子吗？那小屁孩鬼灵鬼灵的，原来也才那么大点本事啊。
好了，别哭了，小赫。沈姨带你去找你妈，好不好？她拉开小男孩，以免他再糟蹋她的衣服。
恩。小男孩点点头，姨姨，你肚子怎么那么大啊？
因为姨姨肚子里有一个和你爱哭的小孩啊。她笑着说。
恩，姨姨肚子里能塞下那么大一个人吗？小男孩用手比了比她的肚子，似乎想不通，皱着眉头说，可是你的肚子那么小。
扑哧。她笑起来，那是因为他缩着身子。你蜷成一团，也只有她那么大。
姨姨你不是骗我的吧。小男孩认真地看着她，说。
呵呵。她不想再带坏小孩，说，我给你妈打个电话，看她在哪。然后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和阿精通完电话，发现她就在对面的商场里。她那边也在无比焦急地找孩子。
挂了电话，她说，小赫，你妈妈就在对面，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这个路口，没有红绿灯的标志。行人大多是看到没车过来，就过去了。
小赫看到阿精，挣脱了她的手，屁颠颠地就往前跑。
小赫，快回来，前面有车。
阿精也在那边喊，小赫，回去，去姨姨那里。
小赫停下了，不太明白地望望母亲，又望望她，看到后面有好多飞驰而来的车，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姨姨，我怕。嘴里咕隆着，却拔腿就往她这里跑。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
她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离小赫不到一米的距离。她来不及想太多，冲过去想带小赫回来，小赫，别怕，姨带你回去。
车撞来的时候，她推开了小赫。
她倒在地。
痛。
肚子异常地痛。
脑海里想到第一次和长安重逢的时候，她也是为了救一个小孩差点被车撞上。可是，那次很走运，只擦破了一点皮。这些年，她一直还算走运。爱人离开了，意外地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取得了一份成就。在她以为要孤独过完一生的时候，长安又回到了她的身边。两人还有了孩子。再过两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他们的孩子，也必定像小赫那样聪明可爱。可是，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什么都没为她准备。还有长安，她答应过陪他走到老了，这次她失言了。对不起，她要先走一步了。
姨，你醒醒。呜，姨姨。妈妈，姨姨怎么啦？我不要姨姨死。
她还没死啦。小赫这个爱哭鬼。阿精怎么不管管他。
小南，感觉怎么样？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痛....肚子好痛...恐怕动了胎气...阿精，答应我...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跟长安说，对不起。
要说你自己说啦。阿精气急败坏地说，你一定没事的。
阿精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可是太痛了，她支撑不住了。
对不起。
对不起，长安。
和沈南挂完电话后，迷途打趣道，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啦？
他笑笑，满是牵挂。谢谢你，终于可以还她的清白了。
我真的没想到这一两年发生了那么多事。迷途说，她还在写吗？
恩。最近的一篇好象是说给女儿的礼物。他说，我们的女儿再过两个月就要出生了。
恭喜你。迷途说，带我向沈南问候一声，我回国一定去找她。
欢迎之至。
沈南的新书赶在三月底上市了。
上市那一天，正好是她女儿满一个月。也是她失明的第一个月。
听江夏说长安找到证据证明了她的清白。之后公布了她新书即将上市的消息，预定情况异常火爆。
她待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吵吵闹闹为她女儿庆生的声音。
一个月了，她看不见外面的世界都快一个月了。
门开了。
她听见有人走到她跟前，说小南，你送给女儿的礼物今天收到了。
哦。可惜我看不到了。今天忙坏了吧？她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哭？
她很乖。来，给妈妈笑一个。长安说。
呜啊...呜啊...
小小南哭起来了。
她怎么啦？她问，别哭，妈妈在这里。
哎呀，撒尿了。我带她去换尿布。
安顿好小小南后，长安回到她身边。
我真没用，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亲自照顾。我现在真成了废人了，什么都做不了了，还不如那时候就去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长安捂住她的嘴，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可是...
往后的路还长。跌倒了不过再爬起来，你认为小小南失去一个母亲和比起一个双面失明的母亲，哪个代价更大？
我不知道她的感受。我只知道我现在成了你的负担。没有眼睛，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若担心这个，往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中有白云飘过。小小南头发长长了一些，毛茸茸的。摸起来很舒服。不过，母亲说要剃掉。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我给小小南多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小小南越长越像你了。
长安每天在她耳边说着小小南的变化。
是的，虽然失明了，她却体验到了另一种人生。
这个男人啊，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十年爱恋，分离五载。寻寻觅觅，她还是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