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无常》晁弮

3、楔子：谁动了我的爆米花（三）

　　齐嘉紧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她咬了咬下嘴唇，快速地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每次齐嘉频繁眨眼的时候，就说明有什么严重的事发生了，至少对她平静的小生活来说是不得了的大事。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小说网的网页。齐嘉喜欢看小说，不管是什么题材的，也不管是什么风格的，她对标签这类东西从不挑剔，只是选的时候她会选排在前面的，而不是没底地往下滑滚动条。她一般不会上这个网站看小说，但她今天却专门点进去了。几乎能算作是第一次，她在搜索里输入了小说名。
　　她只是想看看那部小说。
　　哪怕它永远也不会更新。
　　“《分裂》第十章*最新*”
　　她扫了眼更新时间，眉头拧得更紧了。
　　是三天前。
　　“孟辚萧低下头仔细地检查着叶拾哲的眼睛，他伸出手轻轻地摁了摁眼周。
　　“‘疼疼疼疼疼！我靠孟辚萧你是想把我眼睛抠出个洞来吗？'
　　“孟辚萧有些恼火地说道：'你还好意思对我这个态度啊？你回答我，当初李医生说你这个义眼要多久去他那里保养一次？！'
　　“叶拾哲不耐烦地打掉了对方的手。'烦死了，晓得了啊。我现在就去他那里。'
　　“‘眼睛坏了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爱去不去。反正你本来就瞎，的确，义眼坏了无非也就再瞎一次罢了。'
　　“‘哎！我说孟辚萧你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啊？说话能别老是那么冲吗？！'……”

　　她狠狠地长按电源开关。强制关机。不等屏幕完全黑掉，她就“啪”地一下用力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好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从电脑里面钻出来，她要把它锁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
　　这……不可能啊。

　　“最近真是不太平啊。”石头叹了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许甄家的沙发上说道，“先是刘俊东，接下来又是你……哎，我说刘俊东出事我也认了，他活该嘛。可为什么连许甄你都能出事？！”
　　许甄的脸还是有些许病态的苍白，他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一个玻璃杯，缓缓地回答道：“我大概做了些，不可原谅的事吧……”
　　“呵，那下一个会轮到谁呢。我吗？哈哈哈哈。”石头笑得很僵硬，“想来我有次在他饿得膝盖发软的时候抢了他的肉粽里的肉，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也要来报复我啊？哈哈哈哈。”石头本来是想讲个笑话热热气氛的，谁知道大家的神色却愈发凝重。
　　“我觉得好像已经轮到我了。”齐嘉突然说道，让在场的四个人都是心中一惊。坐在她旁边的球球不安地抓住了齐嘉的手臂：“你、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是没有出什么事情，但是……”她的手指娴熟灵活地在手机上移动，没几秒，她就把手机推倒了最中央的地方。
　　那个网页。
　　“这是什么东西啊？”
　　“网络小说？”
　　“呃，所以呢？”
　　“是他写的。你们看一下最近的更新时间。”
　　三个人倒吸了一口气。
　　不可能，这不可能……
　　忽然石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喂！我说齐嘉你本事真够大，这种时候拿这玩意儿来吓我们。这个小说能说明什么啊？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他写的。这事我们都不知道啊。”
　　“不，他好像以前和我提过这个……”许甄说道。
　　石头不说话了。
　　“小说的事情他和我聊得比较多，因为我是经常看小说的人，所以他会来问我的意见，他也会和我说他的构思。我看过的，他走之前，这个小说只有两章。”齐嘉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被盗号了吧。”
　　“不，新更的章节里剧情和他之前说的是一样的。还有些细节，也是一样的。”
　　“……那会不会是他走之前，找别人替他继续写下去的啊？就是……他给了个提纲之类的……”球球无力地说道。
　　齐嘉看了眼球球，苦笑道：“当然也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问题是……”
　　四个人其实都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
　　所有的假设都可能成立，可问题就在于，许甄看见了。
　　现在再向许甄确认已经没有意义了。
　　无论多少次，许甄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斩钉截铁。

　　“现在怎么办？”石头发话了，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他忿忿地骂道：“妈的你们总不会就这么干坐着等他再来找我们吧？！啊？！好歹想点办法啊？否则这样下去绝对没个安……”
　　“石头！你能不能消停点？！“许甄忍无可忍地吼道，顺手抄起了沙发上的靠垫往石头脸上一砸，“从刚开始就你话说个没完！”
　　眼看着石头和许甄就要掐起了架，球球手足无措地只能把头埋在抱枕里。
　　“喂，我有件事没想通。”
　　许甄和石头停了下来，同时看向了齐嘉。
　　“以前我们五个人在一起，不是玩得很好吗？他死的那几天……”
　　“你他妈别提'死'这个字！”两个男生异口同声地对齐嘉嚷道。
　　齐嘉不理他们只是继续说道：“他死的那几天我们不是很希望他回来吗？无论哪种形式都好吗？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要这么怕他的出现？为什么？我们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像现在这样的担惊受怕？他难道不是一直都是我们最要好的朋友吗……”
　　“我，不明白……现在的我们是怎么了。”
　　”可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啊！他已经死了啊，死了半年多了啊。他回来了，就是一个鬼啊！”
　　“所以又怎么样了呢？”
　　“什么叫又怎……”
　　“石头你别吵了。我明白齐嘉的意思……”许甄再次打断了石头的话，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说了那句话——

　　“叶长青，哪怕变成了鬼，也还是我们的叶长青。”

　　四个人像四个泄了气地皮球，蜷着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球球抽着鼻子，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直掉。
　　最后，四个人又都哭了。
　　“……他妈的又是谁先提到了的他？！”
　　“石头！不还是你吗石头！”
　　“明明是……锅腿你出了事，我们才说起了他的！”
　　“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永远不长记性？别叫我，别叫我锅腿啊……”
　　“能怎么办啊，我改不过来了啊……”石头用力地抹着眼泪，哽咽地说：“我他妈的都叫了整整两年了啊……怎么可能说改口就改口……”
　　“早就好改了啊。”
　　“还说我！他的事不也是早就好忘，可他妈的怎么都忘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