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年时光》九日萤光

4、年华

　　随着播音员提醒的到站声，漪年摇摇头，把这些思绪藏到心底，拿起行李下车。站到A市的土地上，漪年才真正觉得，大概这就是自己选择的新生活开始的地方。打了车到了新的学校，漪年有刹那的恍惚，学校有很热情的学长学姐，漪年跟着他们顺利的报了到。进到新的宿舍，认识了新的室友，漪年在这个异地的夜晚，第一次觉得她是那么的想念那时的她们。
　　漪年高一就和娟儿一个班级，那时候还没有那么熟，分班的时候很巧，她们是唯一分到一起的同班同学，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高二一开始，和曹曹，猴子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熟。但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很巧妙，漪年和曹曹分到一个组，曹曹成绩特别好，漪年觉得这个女生真了不起。她们偶尔会坐在一起讨论问题，也会偶尔一起吃饭，猴子和曹曹的关系好，四个人最后常常一起吃饭，自习。她们平淡但又紧张的度过了整个高二学年。但漪年从来都不奢望生活会这样一如既往的进行下去，青春只是青春，永远不会为了某个特别的时刻多停留一分钟，每个人终究都会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分道扬镳。那一天，漪年和娟儿照常去餐厅吃饭，漪年还在兴奋地和娟儿说下午吃什么，说什么时候抽个空买些生活用品，娟儿却突然打断她：“漪年你听我说，我想转美术生，下周三要走了，我哥哥在B市给我安排了美术老师，我的文化课成绩真的不能让我上大学了，这是我唯一的出路了，你懂吗？”漪年愣了好长时间，“我知道，总得为自己的前途想些法子，但是走的也太匆忙了吧，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一声啊，”“最近才确定下来，我走后，你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可以和曹曹，猴子一起，等我联考完就回来，我们还得一起上大学呢，是不是？”漪年其实很想哭，但是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又不是真正的分别，“得给曹曹和猴子她们说一声，咱们得聚聚给你送行呀，”“不用的，又不是不回了，这几天就打算回家收拾些东西，时间有些赶不及。”“好吧，你要好好加油，我也好好加油，咱们要考大学。”现实中的青春，其实没有刻骨铭心的初恋，也没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因为这些通通还来不及做就要在匆忙的考试中迫不得已的说再见。
　　娟儿走了，漪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独来独往，那个月的月考结束，漪年中午一个人对着满是问题的物理试卷发呆，曹曹就是这个时候买了饭回来，双份的，伸到漪年面前：“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一起来看，担心什么，我也一样糟糕。”漪年接过饭盒，觉得说声谢谢都是多余，低头看着手中的饭盒，“好像自己真的是很笨啊，怎么学都没有一点进展，其实我不是难过，只是有些害怕，有些慌。”“以后我陪着你啊，慌什么？”就像两个找不着路的小孩，这一次，终于成了彼此的寄托，而这寄托让漪年永远都想不到会这样永恒。猴子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但她和漪年却有相似的性格，相对于曹曹的稳重和淡定，和猴子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总喜欢打打闹闹，漪年后来想了想似乎高三那一年，在那个封闭的没有丝毫娱乐活动的校园里，其实过的并不乏味，曹曹就像是老大姐一样，而猴子就像是彼此之间的调味品，那样的生活单调却并不难过。
　　娟儿回来的那天，漪年和猴子正被化学老师叫到办公室单独做题，化学老师是个可爱的东北女汉子，常常在课下的时候单独给漪年和猴子一些辅导，漪年很感激她。漪年和猴子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空了一年的位子坐了想念已久的人，猴子清晰的看见漪年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娟儿朝着漪年抛了个媚眼，口型示意她等着下课再说，漪年佯装淡定的走向座位，心里开心的想要跳起来，她有很多话要说，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
　　娟儿的变化有些大，不光是外型上还有思想上，这是漪年和娟儿聊了几句后的第一感觉，但是不管怎么样，漪年想她们都不该因为这短暂的分别而改变实质性的东西，哪怕这些东西脆弱的令人心慌。学美术的孩子大概在外写生见识的多了，她们聊天的话题再也不仅仅是学校这个狭小的圈子，但漪年发现，以前沉默的娟儿变得越来越能说，而自己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许这就是时间和距离带来的隔阂。而每个人都终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在这样敏感而又关键的年纪，娟儿有了心上人，而漪年和曹曹之间也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出现了一些问题，只有猴子一个人在三人之间看似傻傻的活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天早上漪年的桌洞里都会有两个热乎乎的鸡蛋，桌面上都会有满满的一杯热水，再也不会因为早上喝不上热水而胃疼，可是这些对漪年来说却成了前所未有的困扰。即便没有人说，也没有人会告诉漪年是谁干的，日子平静的很，但漪年依旧觉得不舒服。给不起的人生，何必浪费呢。曾经为了拒绝，漪年会把每次的鸡蛋给别人吃掉，但这依然不会影响送鸡蛋的人，也不会影响倒热水的人。而每天紧张的课程，漪年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意外。但事情的发展永远不会随人心意，总会出人意料的发生。
　　曹曹说，我帮你把送鸡蛋的人找出来好不好，漪年有些犹豫，毕竟同学一场，也许永远的沉默才最好，但漪年更想让鸡蛋不要再出现在桌洞里，在漪年看来，每一次的出现，都是一种浪费，而这种现象已经出现了很长世间，没有一天落下过，这让漪年有些不安。那天一早，曹曹把漪年从被窝里拽出来，两人早早来到教室，还没进去，就看到有个男生在拿着杯子接水，漪年和他还比较熟，因为他的理科成绩很厉害，漪年常常找他问题，但漪年走到座位上，发现水已经接满了，但是并没有鸡蛋，而男生也什么都不说，放下杯子，走到门口，说了句，水不是我接的，然后就去操场集合跑操了，漪年不敢耽误跑操，拉着曹曹也去了。曹曹说，也许并不是一个人做的，但是周恺肯定知道，没错，这个男生叫周恺，曹曹和他的关系好的不得了，他们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而他也正是漪年出发去A市时不愿见到的人，而后发生的一切似乎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周恺说的没错，那天的水真的不是他接的，但曹曹也说的没错，周恺知道是谁，鸡蛋和水也真的不是一个人做的。鸡蛋一直是周恺买的，而水是秦阳接的，那天早上，周恺也特意早去了教室，正好撞见为漪年接水的秦阳，周恺那时才知道，原来不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漪年的好，原来这个和他有着同样性子的男生也动了心。而这些事情的真相是毕业那晚，漪年在秦阳给她的信里看到的，而周恺对此什么都没说过。那晚漪年才知道，这两个同样傲娇的男生在漪年最懵懂的年纪给了她最好的自由和最单纯的喜欢，也是在那晚知道，其实班里的人都知道，却都固执的遵守着周恺和秦阳给漪年的最单纯的学习氛围和同学之情，而这些，漪年到如今都觉得那是自己的幸运，但是不管是哪一个，也不管有没有毕业，或者金榜题名，漪年都不敢接受。对于持续到毕业的鸡蛋和热水，漪年每次想想都觉得暖，但这种暖却永远不能转化成其他的感情。曹曹喜欢周恺已经喜欢了六年了，不管怎么样，漪年都不能毁了曹曹最单纯的喜欢，也不能因为这样而毁了她们之间那样真挚的感情，漪年怕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而秦阳与周恺是兄弟，无论哪一种理由的拒绝，漪年都觉得合乎情理。
　　谁没有过一段永生难忘的青春呢，漪年想即便是再老实巴交的孩子，在那个年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每一段友谊之花的盛开，都会有养育它的土壤，而这些土壤就是那些看似飘渺其实很惊天动地的每一件小事，它发生的时候你永远都察觉不到它的重大，而发生过后的结果有可能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