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之快意芈姝》南风麒

47、蝇营狗苟

　　已是正午，外面的太阳射的人眼睛都睁不利索，有几缕光线艰难的穿过被封住的窗户，打在粗糙的地面上，投下几个小小的光斑。一只蚰蜒快速的爬过，在光斑底下弹了弹腿，随后又倏地不见了。
　　窗户都被钉死，屋子里阴暗潮湿，地上铺着茅草供人躺卧，可还是赶不走那股子霉气。若是无人讲话时，还能清晰的听见老鼠的磨牙声，爬虫的窸窣声……
　　芈月已在这咸阳狱里呆了三天，周身虽然不至于恶臭难忍，可也是蓬头垢面的，原来的美貌如今也只能窥探三分。芈月拿着水壶正在一口一口的给白起喂水，可是白起昏迷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已经干燥的起了皮，却还是紧紧地抿着，身上微微的战栗，连带着牙齿也打着哆嗦，怎么也喂不进去水。
　　那日白起咬死了那位秦国的官员，她们就被带到了咸阳狱，接着白起从她怀里强行被几个狱卒带走，晚上的时候才浑身是血的被带回来。回来时狱卒扔下一个血人就走。
　　白起被扔在一堆茅草里，生死不知。
　　芈月赶紧爬过去，探了探白起的鼻息，好在还活着。芈月再仔细一看，白起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鞭痕，鲜血淋漓，肉都翻起来，有的深可见骨，特别深的伤口上好像被草草撒了些药粉止血。手头里什么都没有，芈月只能撕掉自己的衣服为白起简单的包扎一下，再蘸水小心的擦去血污，尽量不碰到白起的伤口。
　　血迹慢慢被擦干净，芈月顺着伤痕累累的小腿再往下看的时候，顿时僵住，握着手帕的手几乎使不上力。五雷轰顶，浑身都颤抖着，揪着手帕泪流不止。
　　白起左脚的大拇指豁然已经没有了……
　　芈月红着眼圈，身边的白起无意识的呢喃着。
　　“水……”
　　芈月大喜过望，拿着水壶小心的给白起喂下去，可惜白起抖得厉害，喝得少撒得多，半天了也没正经喝到多少水。芈月看了看水壶里剩的不多的水，心不由得一沉。这咸阳狱里与外面宛如两个世界，外面花红柳绿，里面却是暗无天日。狱卒一个个都是吸血魔鬼，饭食饮水都要她用银钱来换，她身上的首饰基本上已经都换成了餐饭还有伤药，这水可得省着点用。
　　白起还在呢喃着：“水……”
　　芈月一咬牙，索性抱起白起，让他倚在她怀里，她自己灌了一口水，然后低下头将嘴唇附上白起的，慢慢的将口中的清水度给他。就这样一口又一口，怀里的白起慢慢安静了下来，不再干渴难耐，身子也不再发抖了，可就是高烧一直不见退下来。
　　芈月摸了摸白起的脑袋，心里还是发慌。她走过去，扒着牢门冲狱卒喊道，“这位大哥，辛苦你再给我弟弟一些药吧……他的烧一直不退，这样下去是要烧坏的呀。”
　　狱卒刚刚一直就盯着芈月，毕竟像芈月这般秀气的女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咸阳狱里还是很少见的，狱卒看着芈月，想到刚刚她以口喂水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痒痒，奸笑道：“姑娘，这不是我不给你药啊……实在是咱们这狱里有规定，这犯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旁人可是不能干涉的。要是人人都要东要西的，那咱这咸阳狱岂不就成了善堂了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芈月气结，却拿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毫无办法，他这是看她身上的值钱物件已经给光了，已经再捞不到什么油水了，所以故意不给她东西的。芈月扫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白起，咬了咬牙，将腰间的软鞭解下来给了狱卒。
　　“大哥我知道这狱里有规矩，可我弟弟实在是病重，求您给行个方便吧，给我们些药材饭食可好？”
　　狱卒拿着软鞭掂了掂，顿时眉开眼笑的，然后又故作为难道：“你这怎么好呢……不过看在你救人心切，我就网开一面吧。行了，你等着……”说着拿了东西慢慢往外面走。
　　芈月死死的盯着那软鞭，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瘫坐在地上，垂下了脑袋。这狱卒拿着东西出去，过了一会儿送来了食物和药。
　　芈月擦了一把脸，爬起来给白起换药。另一边，这软鞭转了两手就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穆监恭敬的将软鞭交给坐在软塌上的男子，男子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软鞭的成色，又用力的甩了甩，一挥手就在地上抽出了一条浅浅的印子。
　　男子微微笑了笑，“这软鞭的成色不错……想来楚国历史悠久，这工匠的手艺是比我大秦的强些啊。”
　　“大王说的这是哪里话，我秦人素来洒脱豪放，自然也就不爱用这些秀气的东西了。除了这条软鞭，老臣倒是觉得楚国许多东西精致有余，实用不足。倒不如我大秦的东西经得起摔打。”
　　男子抿唇一笑，“你这老东西倒是嘴上功夫厉害，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大秦以武力立国，这等虚浮华丽的东西，还是少用为妙。”
　　男子将鞭子放在一边，抿了口茶，水汽氤氲，香远益清，赞了声好。
　　穆监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问道：“大王，您来了也有半个时辰了，就不打算进去看看？”
　　秦王一抬手，“不着急，这丫头生性倔强，若不是逼得狠了，她的意志是不会瓦解的，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