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恋歌》whaleshark

7、求婚

　　人类把夫妻房事叫鱼水之乐，我们不是鱼，但在不受重力束缚的水中交织缠绵，是任何言语都不能形容的浪漫温暖。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圆圆同意，白天水族馆有人参观的时候不干那件事。夜间的水族馆不可比拟自然界的漫天繁星万籁俱寂，也从来不会有皎月带来的万丈清辉，但在水族馆嗡嗡作响的空调中，我感到我属于他，天地之间的宇宙万物只剩我们两个。

　　看不得他受委屈，我允许他接触我腹部向下的的那个开口……允许自己最私密的部位受伤，就这样，我把我全部的身心交给他……他说他也可以为我做同样的事，可我并不想尝试，我已经把圆圆当成我身体的一部分，侵犯他，伤害他，等于伤害我自己。

　　这几天，夜间的水族馆的哺乳动物除了我俩，还要加上大伟。

　　大伟的对象谈了好几年了，正在酝酿求婚，晚上他常常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池子朗诵诗歌，肉麻的要死，圆圆说他的脑子是被那个环保主义者给打坏了。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听着大伟肉麻的朗诵，我暗暗羡慕人类有白头偕老的感情，人类的爱情有选择性的，任弱水三千，仅取一瓢而饮，也是有契约精神的，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穷，患病，残疾，直到死亡。

　　可圆圆总是说，“玩这种东西没必要这么认真……”，他还说，“我们是海豚，带着微笑出生，带着微笑老去，生来就是及时行乐的，没必要被人为定义的操守与忠贞苦苦羁绊……”

　　我知道我诎口笨舌不是圆圆的对手，也不想让他看出其实我早已放下雄性的尊严依恋于他。在没有别的海豚搅乱我们二人世界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自填烦恼呢？这样的话题争辩久了两个海豚的隔阂也就大了。

　　那天训练完了，大伟多给了我和圆圆好多小乌贼，用手轻轻抚着我们的脑袋。

　　“好兄弟……今天晚上就靠你们了……”

　　我知道大伟今晚要和莉莉求婚，作为他每天花八个小时陪伴的朋友，我虽然不能以伴郎的身份参加他的婚礼，但哥们的忙我一定要帮。

　　那天晚上，大伟为了莉莉这个唯一的观众，点亮了海豚表演场所有的灯……

　　莉莉和大伟小学就是同学，青梅竹马了好些年，后来有一阵子分道扬镳是因为莉莉找了个名校毕业的世家子弟，后来世家子弟娶了太子女，莉莉花了五年时间明白了自己是公子哥的备胎之后才跟大伟重拾旧好。那晚的表演我和圆圆翻滚跳跃，使尽浑身解数，只为博美人一笑，节目的尾声，我和圆圆从两侧画了一个心形图案，之后，他沉入水底，而我游到岸边，把准备好的小盒子用嘴交给大伟。

　　“莉莉，这么些年，我对你的心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我……我爱你……”大伟单膝跪地，我最好的人类朋友此时像一个中世纪的骑士，祈求公主的垂怜。

　　“大伟……”莉莉看见那个紫色的小盒子突然泣不成声，“我们不合适……有比我更合适你的女孩……你有你的幸福，这样耽误你耽误下去我会觉得对不起你……”

　　“可是莉莉……”

　　“大伟，我也不想伤害你……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

　　莉莉踢着摩登高跟鞋一扭扭的走了，大伟似乎花了很久才从沉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莉莉，我送你吧……我们至少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吧……”大伟不依不饶不肯放弃最后的努力……

　　“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再说，我不想让任何人误会……”

　　从巨大的轰鸣声可以听出来，接莉莉走的是一辆马力强劲的跑车，大伟打开那个精巧的天鹅绒盒子，把里面的戒指扔进了水里……

　　“啊……”愤怒的大伟对着空荡荡的水池大喊发泄……传来的却只有一阵阵的回音……

　　人类真的比动物更懂得爱情吗？人类鄙夷动物赤裸裸的宣泄自身的欲望。在他们眼里，一个稳定的关系，必须要有稳定的收入，体面的工作，房子的首付……这些对于一个物质社会都很重要，可爱就不重要吗？我想，如果要在圆圆的玩世不恭和人类的谨小慎微之间选择，我情愿带上爱颠沛流离一辈子，毕竟，那些物质的东西太沉重，我托着他们，游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