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恋歌》whaleshark

12、道别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人类歌颂赞美自由，说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给他自由。

　　我爱圆圆，我却无法给他自由。大伟爱我，他承诺我自由。

　　那天训练完，大伟向往常一样把我带到池边说一两句贴心话。

　　“哥们儿，明天上午他们就要把你装车送到海洋保护基地了……”

　　什么？海洋保护基地？这就意味着他们打算把我放回自然？命运为什么这么喜欢开玩笑，正当我重拾了我此生最珍重的东西的时候，正当我以为自己能和圆圆白头偕老的时候，命运却用一件我不了解的东西强买强卖，那样东西叫自由。

　　“关了你十年……真的对不起你……”大伟叹了口气“你被关在这里不知道这里有多小，其实我过去的十年每天都为你难过，让一头海豚一辈子生活在水族箱里，跟让一个人一辈子都在一辆汽车里吃喝拉撒没什么区别……你出去了，请不要恨我……”

　　我看见大伟鼻头红了……我善良的人类朋友，虽然你给我了别的海豚梦寐以求而我却毫不吝惜的自由，可我仍然感谢你的好意，我清楚作为不会说话的海豚，我的命运并不掌控在我的手里……

　　我反身潜入池底，去找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本是大伟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买给莉莉的，如今我要作为临别的信物交给他。

　　大伟看见那个镶着蓝色宝石的戒指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这是我见他在小白的事情后第二次落泪……

　　“谢谢你啦……好兄弟……”大伟贴过身子来拥抱我……

　　海豚最可悲的是天生有一副笑脸面具，哪怕是在分别落泪的时候也不得不带着……

　　就在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老K。
　　“你把圆圆收拾收拾放到旁边的小池子，明天一早就让那帮环保组织的人拉走……”

　　“可不是说好的是麦哲伦吗？我们跟环保组织协议上签的也是麦哲伦，人家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是要十二周岁以下的海豚……再说圆圆眼睛都快瞎了……”大伟据理力争。大伟和我情份早就超越了一般的饲养员和动物的关系，他把我从小带到大，有这样好的机会当然会替我出头。

　　“协议那都是骗人的……哪条海豚不是钱买来的啊……说放走就放走了，谁给你开工资……”老K骂完了还不解气，“就是因为圆圆眼睛快瞎了我舍得把他放走……反正留在这里也没用了……”

　　大伟楞住了站在那里，他没有想到他刚刚承诺给我自由却不得不言而无信，更没有想到，与环保组织的协议其实就是一场骗局。

　　“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啊……”老K这回没喝多，“我告诉你，除非圆圆死了，我才会放别的海豚走……”

　　大伟低着头，默默的在老K的监督下把圆圆引到旁边的小池子里，他的眼神一直回避我，那种愧疚的样子折磨着我的心。

　　没必要这样，大伟，我的好兄弟，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其实这是最美好的结局。我虽然一生不能见识到大海的辽阔，也不能和圆圆长相厮守，但他得到了他最渴望的自由，也把我心最纯真的那一部分带到了那无垠的蓝色世界。人类不常说爱情最高尚的就是让你爱的人获得自由吗？

　　如果说遗憾，其实还是有的，我没来得及和圆圆拥抱。有时最难过的不是分别本身，而是没有时间好好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