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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鬼神怪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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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线有所不同,之前程树他们坐的是飞机,看不到什么景色,现在就不同了。
傍晚,袅袅云烟,漫漫轻抚。树被缠绕了,山被纠缠了,连天上的云也都是被拉扯下来的。
初春的南方都是这样吗?
雾中来,雾中去,来无影,去无踪。
徐秦开车很稳,程树一度错觉认为自己坐的是没有车轮的气垫车,平滑流畅。
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开始出发,现在已经开了三四个小时,望着窗外的雾,程树忽然觉得鼻子有一点痒。
“油菜花?”她轻嗅。
徐秦转头。
“看路!”
徐秦回头。
“附近有油菜花田?有花香。”
秦看后视镜,后座的三人都睡了,那么就是问他了。
半晌,“嗯。”
“去看看吧。”程树来了兴致。
这次反应很快,“嗯。”
徐秦足足开了二十分钟才看见油菜花,他忍不住看向程树。
“怎么?看路啊。”看我干嘛,程树心想。
徐秦问:“你鼻子很灵?”
“……”
“我开了二十分钟,三十多公里,你能闻到,不容易。”
“……你又知道之前路上没有油菜花?”程树反问。
徐秦想了想,“也对。”
“……”
到油菜花田的时候,后座三人还在睡,程树不打算叫醒他们,下车坐在一块石头上看风景。
“我去!好漂亮!对对,我们去下去看看!”
梁咏铃是城里的姑娘,鲜少有看见一大排片花田的时候,自然兴奋异常。程树被她的兴奋感染,也笑着着赞美感叹几句,最终还是拒绝,“不了,味道太浓我受不了。”
“那我自己去!”梁咏铃兴致毫不受影响,拿着相机就往花田冲去,也不怕摔。程树看着为她捏了把汗,“我说你慢点儿,别摔了!”
“知道!”
程树忍俊不禁。
徐秦靠着车头,点了只烟,望向程树,他看见她的鼻子动了动。
烟从他的嘴巴里进去,又从他嘴巴里出来,像是叹出的有形的气。徐秦抽烟和其他人不同,他喜欢把烟含在嘴中,搅动一番再吐出。
不过喉,不入肺。
“你这么抽烟是浪费资源!”吴涵一巴掌掴在徐秦的背上,被掴的人纹丝不动,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吴涵收手干笑,也靠在车头。
“不过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想到做包车司机了?看你也不是一副缺钱的样子。”吴涵不能理解他的做法。那天晚上他三更半夜从外面回来后,第二天又一大早出门,中午就问他干过包车司机的活儿没有。
徐秦吸了一口烟,“到时候再告诉你。”
吴涵:“真的?”
徐秦:“别信。”
吴涵:“……”
听他这么说吴涵就知道现在肯定是问不出什么内容,回头看着花田的几个人玩耍,心想一堆小黄花又什么可看的,又一时没事做,干脆好心地把车上睡觉的刘东泽几人叫起来看油菜花。
直到天要黑透了,他们才离开。
身上有驾驶证的只有徐秦和吴涵,况且也没有人打算赶时间,程树提议在服务区停车休息一晚,全体无人反对。
宾馆餐厅内,饭桌上的程树打了好几个喷嚏。
刘东泽献殷勤,“怎么了,是感冒了吗?”
程树摇头,打声招呼就回房间了。梁咏铃本来就吃得少,也随同她一起离开。徐秦看着她背的钓竿包,略有所思。
“阿嚏!”
梁咏铃以为她是真的感冒了,不免担心,“要不要给你买点感冒药?”
程树摆手,声音嗡嗡:““不用,只是闻到脏东西了。”
“什么?”梁咏铃在找要,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我先去洗个澡。”说着就拿着衣服进卫生间了。
程树洗完澡,梁咏铃还是给她冲泡了一杯感冒冲剂,说是以防万一,程树端过杯子一口闷。
冲泡的水很热,加上洗了热水澡,现在她通体舒畅,鼻子也灵了很多。
用房间里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得半干,扎扎实实地绑了个马尾,换上一身方便活动的衣裤。
她坐在床上等梁咏铃洗完澡,对她说:“咏铃,我出去一下。”
梁咏铃想问她去哪里,程树打断,语气少有的严肃:“除了我,谁敲门都不准开门,记住。”
不等梁咏铃反应她就背上鱼竿包走了了,顺手把门上锁。
出了房间,程树轻嗅,发现气味很浓很乱,最终她朝气味最淡的方向走去。
305号房,长发男子正在打电话。
“她应该早就发现我们了。”
“和你们住在一个宾馆?”
“是。”
“呵,比以前聪明了。”
“我本来已经让阿宽埋伏了。”
“没事,她会找上门的。”
客房门被敲响,缓缓的三下。
长发男子开门,看着程树,手机被他拿着,同手垂在腿侧。
“进吗?”男子侧身。
程树的手攥紧背带,有一瞬犹豫。
她最终还是坐在了305客房的小沙发上。
“你们想要伞?”
男子看着她的钓竿包,“是。”
“做什么?”
“辟邪。”
“辟什么邪,需要绛伞?”
“程小姐,我们不如来场交易。”男子安非所问,坐得笔直,如同一个军人。如果忽略他一头长发的话。
程树笑,眼神却是凉凉的,“不做。”话落,起身朝门口走。
“那你的朋友怎么办?”
程树停下。
“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我记得是你当年拼了命救下来的。”男子一字一句说着事实,近乎一台人形机器,毫无感情。
程树开门。
男子追问,“既然不做为什么还来找我?”
程树顿了顿,道,“因为没有我,绛伞就只是一把破纸伞。”
男子在等她说完。
“我只是来告诉你们,惹急了,小心适得其反。”
开门,出门,离开。
男子看着没有被关上的门,把手机放在耳边。
“狄朗,你听见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回来。”
“不如把她一起捉回来?”
“没用的,她不是自愿的,绛伞就不会起作用。绛伞和鬼鞭一样,只认她。”
“可是……”
“没有可是,听我的,先回来。”
“是。”
程树出了305号客房后,并没有回房间。想要鬼鞭和绛伞的鬼怪多了去了,不只是长发男子。上次她迫不得已开了伞,被几个鬼灵发觉,一直被跟踪到现在。
宾馆后面有一块空地,长着半人多高的油菜花树,再后面一点就是甘蔗林了,甘蔗林够高,足以隐藏一个两米多的人。
这个时节虽不是甘蔗的旺季,却也还有不少晚季甘蔗。
或许南方就是这般,生命总是被拉长。
当被缤纷大雪时,池中莲花等着□□,三三两两的黄果兰花香被浓郁的紫荆花香掩盖,花香入鼻,常含苦涩。
程树揉了揉鼻子,抬手挥鞭,鬼灵现身。
鬼灵鬼灵,似鬼似灵。这本是一种灵类,奈何爱恨嗔痴,惶惶欲念,最终无谁挣脱。
“嗷!”
“吼!”
鬼灵无形,却能够被鬼鞭抽打,痛苦不已,只好借助外物发声宣泄。
程树连续挥打几次,鬼灵被抽得无力漂浮,苍白白气轻轻地团在程树面前,她马上打开鱼竿包,气团被吸进鱼竿包。
拉好鱼竿包,程树深吸一口气,确认没有再闻到鬼灵的气味后才离开。
走到油菜花丛,她停了下来,警惕地看着前面的男人。
嗬,大晚上还带着顶破帽子。
程树问,“这么巧,出来散步?”
徐秦收回再甘蔗林的视线,“怪力鬼神?”
“你老眼昏花了。”说着就绕开他往回走了。
徐秦捉住她的手,举到面前,“你的鞭子呢?”
程树看着他就着月光打量她的手腕,最后粗粝的拇指按住她的腕关节处。
“这里?藏在痣里?”
她的手腕面有颗红痣。
“你白内障!”程树挣扎,手却如何都抽不出来。
“说我老年痴呆不更好?”徐秦好笑地看着她扭来扭去。
程树一脸惊讶,“真的?你还真的是老年痴呆啊!”
“……”
“放手,一把年纪了还猥亵少女不成?”程树用力掰开他的手。
徐秦由着她掰,人却纹丝不动。
“谢谢。”
“毛线!”程树掰着手,一脸臭,莫名其妙地瞪着拉着她却又说着道歉的话的男人。
“李达为什么要抢你的鞭子?”
程树愣住,望着徐秦半天硬是憋不出一个字。
这世界真他妈小,真他妈“好人有好报”,想默默做点好事都不行。
“大好人”程树现在很烦。
昨晚被徐秦撞破,两人僵持了许久,最终以程树一口利牙要在徐秦胳膊上才算了结。慌忙跑回房间的她翻出行李里的洗漱用具,狠狠漱了好几次口才解气。
想到那一口咸咸苦苦的味道,程树又忍不住起床漱口。
折腾一番后,她也没心情再睡,
看看时间,才六点多,梁咏铃还在睡觉。
程树望着床上安静睡觉的姑娘,昨晚长发男子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那你的朋友怎么办?”
“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我记得是你当年拼了命救下来的。”
“程小姐,我们不如来场交易。”
交易……呵,亏本买卖,不做。
抽出钓竿包里的绛伞,程树抚摸伞骨。
绛,大赤也,其色类血。
一把用血养出来的伞,自然也是充满血腥味。在程树还没有开始用她的血养伞时,绛伞还隐隐约约有股木香、墨香,如今的腥味却完全掩盖了本来的味道,以及,本来的面目。
早上八点,全体出发。
徐秦从后视镜看了眼昨晚折腾到半夜现在又在车上补觉的三人,眼睛放回前方。
“以前有没有被人发现过?”
程树不想和他说话。
“不想和我说话?”
就是不想,你管得着?
“不想说就算了,我也确实管不着你。”
程树瞪着他,有种心思被猜中的感觉。
“猜中了?”
尼玛。
“小姑娘不要随便骂人。”
“老子刚就骂了你管不着。”程树破功,终于忍不住开口。
徐秦弯弯嘴角,笑,“这么容易炸毛,我又猜中了?”
程树乜他一眼,侧了侧身子,闭眼打瞌睡。
前一天还人模人样,今天就尽显闷骚。
入睡前,程树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