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蔚然》山海经

1、第一章（一）

　　蔚然顶着自己的外套，汗流浃背的蹲在自行车旁，想：“操！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他只记得自己一边骑车向学校赶，一边听球赛。就在刚才，耳机中的实况转播忽然被一片噪音替代，他正要骂娘，抬眼却看见一片蓝的不像话的天空。蔚然愣了愣，直到自行车撞上了什么，歪了几歪，他才缓过神来，稳住身体，捏轧停车。
　　蔚然扯下沙沙作响得耳机，看着四周半人多高的野草地，一片茫然。
　　来来回回的转了几遍，除了野草还是野草，耗了不少功夫，蔚然仍没弄清这是哪里。眼见着鸡蛋黄般的太阳晃悠悠的升到头顶，热辣辣的烤着大地，四下没有一处可躲的地方，蔚然骂了一声，回到原地，蹲在自行车旁，把外套顶在头上遮荫。
　　点燃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蔚然摸出手机一瞄，依旧没有信号。他烦躁的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试图理出一条线索。
　　草丛中忽的窜出一样东西，直直冲向蔚然，蔚然没防备，被扑了个正着，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只灰兔。那兔子不知伤了还是如何，倒在蔚然脚下，抽搐着，大大的眼直溜溜的瞪着他。
　　蔚然也瞪着兔子。他咬着滤嘴，估摸着若到晚还没找到回去的路，或许可以用它来慰问自己的肚子。
　　蔚然伸手正要去拎兔子的耳朵，一只大腿粗的青花蛇吐着信子从草丛中游了出来。蔚然顿时僵了，寒毛根根竖起。
　　青花蛇无视他的存在，不紧不慢的绕着死死挣扎的兔子盘了几圈，张口露出一对毒牙，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吞着兔子。
　　蔚然嘴中的烟屁股落在地上。
　　酒足饭饱的青花蛇拖着变形的身体优哉游哉的从蔚然的视线中消失。
　　“操！”蔚然恨恨骂了一句，拎起背包，跨上自行车，朝着北边没命的蹬着。
　　就在天黑之际，蔚然终于看见了一条小路，上面还有着脚印——人类的脚印。
　　蔚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惜他这口气舒的太早，直到月至中天，蔚然仍没瞧见人烟。
　　蔚然一边抽烟提神，一边蹬着车子，丝毫不敢放松。鬼知道这荒山野岭的会有些什么东西？天亮时，他终于见到了村落。
　　蔚然还没从重新见到人烟的欣喜中回过神来，下一秒便愣住了。
　　入目的是一排排低矮的土房，清一色的茅草为顶。
　　黄牛拉着犁在田地里走着。鸡鸭在田间追逐鸣叫。
　　穿梭于农田的人们，留着长发，或是袒胸露背，或是身着粗布衣服。那衣服的样式蔚然只在电视上见过。
　　蔚然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他停下车子，拦住一名路过的汉子：“请问这是哪里？”
　　那汉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神怪异，一言不发。
　　蔚然又重复了一遍。
　　那汉子伸手重重的在蔚然肩上拍了一下，说出的话，蔚然全然听不懂。

　　蔚然有些慌了，茫然的看着那汉子一张一合的嘴，他只能从当中捕捉到几个熟悉的字眼，似乎是某地的方言。
　　蔚然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通。他第一次发觉普及普通话是多么伟大的举措。

　　蔚然兜了一圈，问了一圈，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终于确定这里没人能懂他的话。
　　蔚然颓败的坐在田埂上，捏着变了型的烟盒，不死心的一遍又一遍看手机，不在服务区内几个大字像是钉上去的一样。
　　太阳即将落山，漫天霞光犹如鲜血，冷冰冰的徘徊在天边。
　　一夜未睡的蔚然倦极，抱膝坐着不断的点头，直到有人推了推他。
　　蔚然一惊，刷的站起，拍醒她的老妇人似是被他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蔚然尴尬的摸摸鼻子：“对不起。”说罢，又想起这人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蔚然懊恼之至。
　　老妇人笑笑，说了句什么，将手中的粗面馒头递了过去。蔚然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响了几声，他红着脸接过，咬了一口，怪异的味道险些让他当场就吐出，可惜那老妇人就坐在他面前唠唠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甚至伸出手摸了摸蔚然的脑袋。
　　蔚然只得梗着脖子咽了下去，憋得面红耳赤。
　　老妇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咕哝了一句，拖着他的胳膊就走。
　　蔚然喂喂了几声，连比划带说：“这是做什么？”可惜交流无效，老妇人始终笑着，蔚然总不能对这样的老人动粗，只好跟着走。
　　最终他被带到几栋破草房前。
　　看着对方的笑颜，蔚然好歹明白她没有恶意，驴头不对马嘴的交谈了一番，蔚然被丢在一间单独的草屋里。
　　蔚然瞧着室内的摆设，立刻垮了脸，只有一个堆满稻草的木头架子，上面铺了一张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蔚然勉为其难的认为那是床。
　　总好过荒郊野外，蔚然如此安慰着自己，和衣扎在床上，不过一会儿，他便青着脸，腾的窜起，七挠八抓的从身上捏出两只虱子。
　　蔚然坐在夯实的土地上，掏出香烟，点燃。
　　蔚然愣愣的看着缭绕的青烟，直到火星燎了手，他才吃痛的甩开烟屁股，再一摸瘪瘪的烟盒，唯一的一根孤零零的蜷在里面。
　　“操！”蔚然骂了一声，将烟收起。倒腾出自己的背包，蔚然掰着指头，盘点着全部家当：自行车一部，旅行包一个，系统解剖书一本，笔记本一个，圆珠笔两支，手机一部，MP3一个，XX饭店打火机一个，钥匙一串，香烟一根。
　　没有哪个能帮他摆脱现在的窘境，蔚然抽了抽嘴角，又去摸烟盒。
　　耳畔忽然响起一串铃声，蔚然一愣，随即大喜，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2：35数字在黑暗中闪着光。
　　蔚然顿时泄了气——那是他为了看球赛特意定的闹钟。
　　蔚然恨恨的猛按一气，闹钟声立刻停了，画面闪了闪，转为一张宿舍的照片，蔚然一眼瞄见，原本想要摔掉手机的动作立时变了，他翻着照片，多数没有什么印象，大抵是刚买来时无聊试功能时留下的。
　　爸，妈，死党小昊，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景色。蔚然不由得微笑。
　　清冷月辉从巴掌大的小窗户挤进来，在他身旁留下一尺见方的光明，
　　蔚然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眼眶一阵阵的发热。他忙将手机收起，拽过外套，拼命在脸上揉了揉。
　　最终蔚然歪在地上凑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