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月夜魂缠绵,佳宴笑婉转 ...

  •   “皇后,今晚的牌子,皇上的意思,由您替他挑了。”
      “太后那边,是什么意思。”
      “太后正病着,皇上下了朝便赶去侍药,所以,才让您替他把牌子给挑了。”
      “哦。”筠德皇后眼睛扫过那朱红描金龙凤合和漆盘上那些绿头牌,每个牌子代表一个女子,一个新鲜的、年轻的、可能替代自己的女子。“都在这里了吗?”
      “恩,皇后应该知道,按规矩可以当晚侍侯的嫔妃,都在这盘子里了。”
      “就这么点吗?”
      “是。”跪在一边许久的宫女麽麽小心翼翼的答着,“虽然都传这皇上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是……皇后,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且不说先皇后了。各宫这几年死的死贬的贬。”
      “这和这盘子里的牌子有什么关系,”皇后恼怒的点检着那些牌子,边点边责问着。
      老麽麽大概年纪大耳背,跪在那里,也不停嘴,继续说:“您以下,那才不过封了一个皇贵妃,偏是去年刚封就仙去。贵妃、淑妃、贤妃、德妃四位尚缺了一位,却也是有两位,一个自去年便因病不便奉诏,一个则是那早年去了的锦贵嫔的规矩,可不奉诏的。”
      “不能侍奉,却也有能侍奉皇上的。你们做什么,只送这几块?必定是得了这些人的好处。”皇后听不下去,想打断。偏那老奴才听不出,自顾自还在那说着:“再往下数,那风妃、映妃俱罚着暂不可奉诏,那毓妃、绾妃刚有了身孕不久也不能侍奉,宫中各妃里能侍奉皇上的,也就余下:懿妃等四人,偏还有一位也是个常年病着的主子。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等等不过是虚衔,这由着皇上想到那个贵嫔、婕妤、容华的好了,便胡乱挑上个名号往上加加,不过多混些分例赏赐,添些个仪仗宫服罢了。升升降降着,这三四年,也就那么几个老面孔。”
      “我只问你人都去哪里了,就这么几个,却叫我怎么挑?!”
      “那么多?是,秀女是去年来的,还没调教,就已经赶出去一批。如今芳仪、芬仪、德仪、顺仪、嫔等号俱空置着,良媛、良娣才封了不过四五个。至于贵人、才人这都是皇上或遇见了、或诏过的才封得上,前后加在一起,不过三十余人。偏这些人中,倒有十多个在这一年前后有过喜的了。现如今,都是不能应诏侍奉的了。”
      “那,余下的人呢。这余下的美人、常在,还有其他秀女呢?”
      “去年选秀时,只有那些或出众的或有来头的才能封上个名号,留在钟粹各宫以及主子处同住的,所谓美人、常在,数起来不过那么十来个姑娘。再余下那近百个女子,也不过混个“采女”名号,不说那姿色平常,连手脚亦是粗鄙,只敢安置在各宫勉强安排着做些粗活,哪里还敢把她们弄到这盘子中,供上面选。这算来算去,再赶上有月信的主子,可不就这些了吗?”
      皇后压着怒火听完那老麽麽一大段罗嗦,一拍椅靠,骂到:“该死奴才,我只问你这里还有几人能侍侯皇上!若没有,我便可要了你的脑袋”
      “回,回主子的话,这,一共有牌子四十六名。”
      “好。那你这样,把这四十六个都推了。我,一个也没选上。”
      “皇后,这……”
      “我看了,这里并没有长孙相国家那位小姐,怎么回事情?”
      “这,”那老麽麽头一低,告饶道:“是,是老奴一时疏漏了。”
      “今天晚上,就是她吧。”皇后一笑,仿佛自言自语的,“前一晚,皇上在我床边,说了半个时辰,尽问雯霏美人的事情了。看样子,她是入了皇上的眼了。”
      不等那老宫女退下,筠德皇后的脸色又恢复平日的端庄祥和,仿佛刚才那个严厉的贵夫人,只是那个老宫女跪了太久而产生的幻觉。
      “宣钟粹东宫揽月轩雯霏美人今夜子时于延禧宫合欢殿接驾。”
      她接过,那明□□冷的一卷宣判,她等了一年,盼了一年,也怕了一年。
      终于,一切还是来了。揽月轩内,她无心装扮,因为,她不需要装扮。在延禧宫玉清殿那巨大的玉雕池内,她小心擦拭着,一如一朵未开的昙花般,暗香浮动。然后,她站起来,□□的。立刻,有太监们过来,熟练的用锦被包裹起她,带往那传说中偌大而辉煌着的合欢殿。
      这是本朝一直的规矩,宫中嫔妃的初夜,必须在这延禧宫内完成。没有盖头,没有红烛,更不用交拜和交杯。只有那第一夜,只有通明一夜的合欢殿,曾经有无数的女子□□被太监们抱来这里,面带娇羞,面对的却依然还是那看不到更漏的等待,从此开始的更加漫长的日复一日的等待。
      他,应该有太多的宫院。推开任何一扇,里面都住着如云的美人。
      满堂的烛火燃烧着,她却依然瑟瑟的抖着。那夜的寒冷透过那缝隙渗入肌骨,如她对君王那许久的等待,漫长的没有尽头。
      他,终于,姗姗的来了。一身明黄,莫名的疏远和模糊。
      “皇上——”
      当那床锦被下的美人第一次那么近的靠近这个国家的君王时,她的声音第一次开始颤抖,她害怕……作为当朝护国神相长孙策的独女,长孙霏曾经也天不怕地不怕过。可这一次,她意识到什么是害怕。
      他没有说话,那无声的安慰了她。
      她配合着他,彼此温暖了这夜晚。
      “你,爱我吗?”她喘息着,突然问他。
      他停了下来,细长龙目看定她。她的眼神热烈而直接,却不是她。
      她不问了,只闷闷的叹了声。他的手已经放开了她。他离开了她,拒绝了她。
      当他起身穿衣离开时,她的泪落下来,仿佛早预料一般的落下来。
      “明日就封你为贵人吧。”他例行公事的丢下话,径自去了。太监和宫女并没有进来。因为——按规矩,今晚,她必须睡在这里,直到天亮才起。

      顺着延禧宫后门那条布满青苔的小径,再隔过去一堵高墙,你就可以看见长门宫那深而寒冷的院落。宫中的人都视那里为禁忌,能避则避。连太监们去送饭也是隔了宫门放下,由里面主事的前朝宫女们出来取。那些宫女多半是因为没有家人可以依靠,原先的女主子也出家了,这才不得不进长门宫做事的。
      长满荒草的院子里,此刻空落落的。夜已经深了,所有被贬在这的女子们各自在屋中歇息。每日,白天她们由宫女管辖着,做各种生活必须的粗活。等到了晚上,她们的屋子里既没有足够的灯油烛火也没有夏冰冬炭,只一床薄被一屋空蒙,还有脑子里那许多久远而模糊的回忆。于是,她们只有抱拥那床破败,在自己的屋子里,空想。很多人,就这样,一点点的,疯了、老了、死了。
      赫舍里氏吟凤在这里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自己被叫作贞贵嫔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和自己在家中被家人唤作小玉一样久远了。
      饭菜是粗糙的,活计仿佛永远也做不完。捱到晚上,又不见了天日,连月亮也常躲的不知踪影。这样的生活着,那所有的日子便一起寂寞清冷起来。
      大概是因为太过寂寞冷清,所以才会显得这时间格外漫长起来了吧。
      其实,自己被贬不过是数日之前的事情,可——
      自己的秀发上已经长出银丝,自己的玉容上已经爬上细纹。
      曾记得当年阿娇的长门赋,但是,依然挽不回汉帝君心。如今,自己呢?
      他是否还记得那年在延禧宫的欢爱?
      记得那日在菏莛殿的温存?
      记得自己的小名?他曾那样温柔的念起:“惠玉,我的惠玉。”
      记得他曾许诺的,要给她还有她的孩子,所谓的地位所谓的幸福?
      她渴望的权位金钱爱情都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了。
      一切如同一个梦,她一个人的梦,等醒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
      这时,一个人影闪进来。贞常在还来不及出声呼救,一根白缎已扣住她的脖子。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她,带着她的梦去了,安静的去了。月亮再出来时,她冷冷的荡在破败的屋子中间。没有人,连脚印也没有。一个凳子倒在她脚下,红木的凳子,一层留着两个纤细莲痕的薄灰。

      “什么!”皇上刚刚自眠云殿起身,就有刚赶来汇报的主管大太监。他仔细听完,不由一惊:“……自裁?!”
      “皇上,怎么回事?”沄淑妃也刚起,从后殿出来,并没听到是什么事。
      “没,没什么。”
      “不是长孙姑娘昨夜……皇上你也是,怎么跑我这睡了半宿,实在是……”
      “沄儿你多想了,确实不是这事。”皇上打断了,神色不安,“是贞常在。”
      “她?”沄淑妃做了个手势。
      “恩。”
      “怎么可能,嫔妃这样可是大罪。”
      “算了。宝公公,传我旨意,就说她是产后失调之故,按贵嫔之位发出去吧。”
      “是。”主管大太监宝德逢得了旨意出去了。不需再问,被贬的妃子发丧,照例是不用声张的送出去的,所差别的也就是一副棺椁一些仪仗而已
      “问题是,这样,我要怎么和太后那里交代。”
      “我看,更大的问题是,这个事情是谁做的。”沄淑妃自言自语般小声说了句。皇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的。“不对吗?皇上?”
      “对。但是,也错了。”皇上背过身,不再解释。
      “皇上?”沄淑妃跪下来,泪在眼眶打着转。
      “你退下吧。我也该上朝去了。”
      “皇上!”
      “别哭。快起来。”皇上说着转过身,拉起沄淑妃替她把泪给擦了,“有些事情,不该说不该管你就别说别管。我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呢?我会帮你解决的。你为什么总那么聪明?聪明的都让我害怕呢?”
      沄淑妃没有说话,只温顺的把头靠向皇上,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个女子一声咳嗽。两人慌忙分开身,皇上支吾了半句起驾走了,沄淑妃整一整衣衫站定。
      再看来人,却是承乾宫蕙兰殿的瑛妃和雩晓宫晓风殿的晓妃。

      “两位姐姐怎么突然一齐来了,却让妹妹惶恐了。”
      “也没什么,不过因为近日宫中传闻,妹妹这里正蒙皇上的盛宠。我倒很是相信,可晓姐姐却偏是说着不信。于是,我们两就打了个赌,而后一起过来瞧瞧真假、决个胜负。”
      “呵呵” 沄淑妃陪着笑,脸上早飞起两朵红云。
      “有什么好羞的。看前些日子那些个小人得势的样子,我两可都替妹妹你抱不平着呢。我这次输了,也输的塌实。”
      “妹妹,你可别让晓姐姐骗了。她这样说,可是想从你这赚回输给我的一百两纹银呢。”
      “好,两位姐姐要不嫌弃,就由我做东,请两位在我宫中后园子里赏花喝酒吧。”
      “这时节哪有好花,不过酒却是吃的的。也好。三日后,我和瑛儿就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一块儿好好热闹热闹。”
      “对。还要多叫上几位姐姐妹妹才是。沄妹妹,这个名单你也别管了。只用四人一桌的备上三桌。我们两去请足了人,一起过来就是。”
      “瞧瑛儿这样,就同她请客一般。也不问问你沄妹妹,她身子可吃的消不?愿不愿意?”
      “妹妹一切听两位姐姐吩咐,自然都愿意的。”
      三人计议已定,分头行事。那瑛妃虽然口快,但是心细,另又去皇后那禀报了声。那皇后一听是晓妃起的主意,倒也没再说什么,不过推说自己若去那大家玩的难免拘束,还是不去的好。
      佑乾八年七月七,乞巧节。宫中因老太后病沉,皇后推病,其他主事嫔妃亦不出头,故此无有什么活动。照例的,由那些女官们发放下各宫乞巧节所需事物例银后,由各宫主妃领着混闹了一夜。
      第二日午后,正是倾云宫的花宴之期。
      倾云宫后院本有一口古井,一树老棠树,其余花木皆围这一井一树而建。于是,这四个桌面,宫女们就围着那口井,摆在其四角。云鹂主厨,各桌俱摆下八小碟四季干果、八小碟甜咸点心、一壶桂花官酿。
      瑛妃和晓妃本打算要各拣了一桌占下。沄淑妃也想着要招呼琴昭仪、恣良媛坐自己那一桌。可这一顿名义上是她要请晓妃,那沄淑妃便少不得要请晓妃坐在自己那桌不可。又再一想,晓妃和水贵嫔原住一个宫的,少不得这两人也还是该坐在一起。
      于是,沄淑妃便拉了晓妃、水贵嫔、瑛妃四人一桌坐下了。琴昭仪、恣良媛自然也由沄淑妃安排着,在另一桌坐了。不多时,懿妃、风妃、映妃、绾妃也都到了,四人本也彼此认识,就此又占去一桌。那与懿妃同来的华清宫文绣阁慧昭媛,以及流华宫烟霞殿的珂昭容,这两位和懿妃一样都是在今上当太子时便侍奉着的了,眼见琴、恣两位小主那桌还空着,不免冷清了些,于是自去坐下。
      雯霏贵人也得了邀请,于是跑来拉着我说:“既然沄姐姐请客,你也一同去吧。”我笑:“哪有主人家没发帖子,客人却不请自到的道理。我可不去。”奈何猫猫硬说要我陪着去,我没办法拗过她,少不得跟过去瞧上个热闹。
      果然,四桌人俱已落桌。第四桌上,上首坐着明瑟宫溦泠阁溦良媛,此人原也是忠臣之后,与沄淑妃是一齐入的宫。溦良媛左手边坐的是蔷殊贵人,她和我们一样是去年的秀女,只因她的母亲是蒙古郡主,颇得到皇上眷顾。而满族贵胄出身的瑛妃,也与她很是谈的来。溦良媛右手边坐的是怀薇宫瑶花阁嫦贵人,也是与沄淑妃一齐入的宫,父亲听说是什么武仪侯,如今不过成了个虚衔,而她本人也并不怎么得宠,倒是那个怀薇宫的主位听说颇得皇上欢心,已经连升过数次了。还余的那个位置,自然是猫猫的,哪得我的寸席之地。于是,我知趣的并不走过去,小心混进了众宫女中。
      只见除了那四桌以外,沄淑妃单拣那清净雅致的花亭,又另设一个大桌。这一桌是为应邀前来的女官们而设。客位为首的,坐着敬事房正一品主管婧雯夫人,其旁是从一品主管华泠夫人,而后还有司仪宫、御膳房、典籍院等的主管夫人们,共计九人。由洛贤妃同桌相陪,坐了主位,只因算起来,洛贤妃可是太医院从一品的医官。
      此刻,猫猫自然早不见了人影。我估计着,她是要先去和沄淑妃她们打个招呼,然后好落座吧。既然,我本不打算有什么座位,又顺利进来了,倒是不妨四处走动一下,看看风景。
      这边,又有慧昭媛的养子孝贤大皇子轩辕子清、女儿羲亭七帝姬轩辕心亭;晓妃的那对双胞胎儿女羲俊五皇子轩辕子俊、羲希大帝姬轩辕心希,以及养子靖仁二皇子轩辕子凌;珂昭容的儿子信仪四皇子轩辕子凛。至于瑛妃的儿子端慧皇子轩辕子琏不过四岁,而映妃、沄淑妃、洛贤妃三个的孩子也都很小,这四个孩子都由各自的奶妈抱着。十个孩子,以及他们的教养麽麽、奶妈在倾云宫别殿里临窗开了一桌。桌面上撤了米酒干果,只拣孩童喜欢的甜软之物弄了若干,又摆了许多好看好闻的瓜果,去了皮核取成小块,在盘子中摆出各色花样,极是好看。
      隔了花窗,远远的看见离别殿最近的那桌,懿妃、风妃、映妃三人和绾妃打着趣,估计她们是在说绾妃有喜的事情吧。据宫人传说,懿妃的九皇子刚满一岁时候,是莫名其妙死了的。因此,至今没再有过一个孩子的她,对小皇子、小帝姬以及宫中有喜的嫔妃从来都是格外照顾。那映妃,也是刚做母亲不久,为人热情又的很。至于那风妃,则更是一个样样事情都好奇好学的人。看来,绾妃被这样三个人围着,可有够热闹的了。
      又走近些,则是慧昭媛那桌。那慧昭媛的样子果然一如传言中一般,明艳照人,而珂昭容则并不漂亮,想来也只是由于先皇亲点给太子做侍妾的缘故,才有如今的分位。两人与琴昭仪、恣良媛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看样子,都没有半分架子,应该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沄姐姐那桌应该最为热闹,为首就数那瑛妃,一直在说笑着。其他三人便随着笑,连桌面有两次都差点笑翻了呢。倒是水贵嫔的样子,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望见她的时候,清减了不少,也不清楚是什么缘故,要不要紧。
      我还在自顾自看着,却听身边的猫猫笑着说:“别看了。瞧你,呆站了多久了?呶,我去和沄姐姐说了,你呀——自和我坐一起,加个座位也不妨的。”“这,不大好吧。”我犹疑着,毕竟那一桌的三人会怎么想,我并不确定。溦良媛、嫦贵人的资历绝非我等秀女小主可比,而蔷殊贵人的身份也是……
      “你还想什么啊。”猫猫拉着我穿过人群,就来到了桌边,“沄姐姐都同意了。何况还有我啊。”她笑笑。其实,自她那夜去过延禧宫后,我已经很少能看见她这样顽皮的对我们这些姐妹们这样笑了。
      我忐忑的加塞坐下,贴着猫猫。早有宫女得了吩咐,替我加了副杯碟。而溦良媛、嫦贵人、蔷殊贵人也不过是客气的冲我笑笑,自顾自的继续饮酒尝点心,并没说什么刻薄话。
      不过这客气也是不屑的,并非同意或者尊重。我想,猫猫的事情,她们大概也知道了,所以,连同猫猫,她们也是不在意的。并非因为不敢,而是不屑,或者这,就是在这个紫奥城中唯一一样确保自己不卷入斗争中的办法了。
      宴会继续进行着,如水的时光流淌着。仿佛这样的笑语、这样的美好,可以是一辈子继续下去的事情。一个美丽而恢弘的假象,所有在座的女子,所维持着的一个假象。
      宴会迟早要散,而梦,迟早要醒。
      皇上的旨意竟又来了。
      “宣钟粹东宫揽月轩雯霏贵人人今夜子时于延禧宫白鹤阁侍侯。”
      宣读旨意的公公走了,所有人却没有立刻回到刚才的气氛中。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刚才还无人在意的猫猫,那目光是复杂的,有欢喜有感叹更有嫉妒,也许连她们自己也并不曾意识到的嫉妒。
      “你,快回去准备吧。”沄姐姐善解人意的告诉猫猫。
      猫猫拉着我,快乐的向回程跑,那种不加掩饰的兴奋,竟让我也有了些醋意。我说:“你难道没看到刚才她们是怎么看你的么?”
      “怕什么?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什么?”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
      猫猫好不容易才说完整,我这才知道原来她的第一夜竟是那么绝望的度过。所以,当第二次传诏那么快到来时,她才会觉得那么兴奋、那么幸福。呵呵,原来,后宫的女子就是这样被一个君王操纵、玩弄的啊。顺着他写的剧本,演一出没有观众的戏。
      我突然觉出自己和她们的可悲来。那没有理由的悲哀将我淹没。当我再次抬起头,天已经暗了。我知道,雯霏贵人已经去接驾了。再以后,她还会一步步的晋级,一点点的得到那所谓的恩宠,以及和所有嫔妃们一样,帮皇上生一个或者一堆孩子,以免自己在皇上死后没有依靠、要被活埋或者拉去出家。
      很多人在这样的过程中死去,她们看的到终点,却永远也走不到。
      而我,不知道,这个终点,是不是我想要的。而这个过程?无疑是可悲的、可叹的。我,也许永远也得不到,得不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只求一人真心爱”这个境界,原来,只是,一种奢求。
      长门宫里冤魂们的歌唱,延禧宫内处女们的呻吟,汇集成一曲悲凉的天籁,绕着紫奥城那描龙画凤的柱子冲天而上,盘旋不息,直到这个王朝覆灭的那天。
      (第十回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月夜魂缠绵,佳宴笑婉转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