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谱先生传》音未眠

5、第五章

　　晁冶也谈不上有多羡慕，他是随遇而安的个性，觉得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很好。

　　上大学选专业时，晁冶本着对游戏的喜爱选择学动画，在校期间还报了个网络培训班学习，学费是他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学的格外认真。毕业的时候晁冶的专业技能都是同学中的佼佼者，找工作也更容易。

　　当时晁冶的想法是开个自己的工作室，毕业后加入求职大军，才发现自己当初还是太天真，上个班伺候傻逼客户大爷配合脑残老板就够烦的了，开工作室岂不烦死，除了工作本身还要兼顾各种鸡毛蒜皮的杂事，想着就累。

　　上班的劳累和辛苦很容易就将最初的激情消磨殆尽，每天看店、赶工、打游戏、追剧、睡觉，晁冶一直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这种比喻特别矫情，因为他都不知道时间都去哪儿了，一晃毕业两三年，好像自己也没啥变化，依然是个四眼宅男，依然单身，依然喜欢LOL，依然怕麻烦。

　　最初的理想本就建立在不牢固的土壤上，现在已不知动摇过多少回了，人的惰性在现实面前格外容易妥协。

　　当方垚那辆骚气十足的红色跑车停在小区里时，晁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看见陶一方高挑的身影从楼里闪现出来，然后消失在方垚的跑车里。

　　晁冶心中有一丝失望，似乎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他很想问陶一方是不是在跟方垚交往，但是打开微信点进去又退出来，有几次信息的编辑好了，但还是没勇气按发送键，作为普通朋友的话，这种事应该是对方自己主动愿意说才合适吧，主动问的话会不会有点过？刷陶一方的朋友圈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某天，陶一方来晁冶店里，晁冶一边冲牛奶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气色不错啊，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陶一方有点奇怪，“非得恋爱才得气色好啊”

　　晁冶心情忽然晴朗起来，“来，请你喝一杯我们店里新推出的红豆蜜柚奶茶。”

　　陶一方端起热乎乎的奶茶，喝一口就哈出一口白气儿。这情景，晁冶忽然想起那个嗲死人的奶茶广告。

　　冷风呼啸而过，扬起一片萧瑟，武汉的天气特别任性，说变就变，从T恤过渡到棉衣，也就几天的事儿。

　　陶一方抬眼看着天空，轻叹一声“秋天来了”，侧颜是优雅的曲线，睫毛忽闪，像蝴蝶的翅膀。
　　晁冶看的愣住。画面在这一刻静止，唯有女孩随风飘扬的刘海方能证明时间的流逝，仿佛涓涓细流，绵长悠远。

　　“快到年底了，工作还没着落。”陶一方低下头，有些无奈。

　　晁冶沉默，不知该如何安慰。从小到大，忙完学业忙事业，这是每一个人必须经历的宿命，在现实面前，谁都没有退路。在阴霾里踽踽独行，想来总是孤单，要是有人陪着，至少也会是个安慰，晁冶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让我陪着你吧”，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陶一方继续说：“我报了个高级口译班，老师是方垚介绍的，是业内很有口碑的专业翻译。我准备年后去外企应聘。”

　　又是方垚，他们都这么熟了。

　　晁冶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一句话：“你和方垚有可能吗？”

　　陶一方：“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让陶一方上了方垚这个花花公子的当。

　　但是直接将方垚的各种桃色段子告诉陶一方，晁冶做不到，这跟躲人背后议论人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最好的办法就是多跟陶一方呆在一起，免得方垚有可乘之机。

　　晁冶采用了比较原始的方法——跟踪。

　　某天早上，晁冶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电影看太多的中二少年以为这样会比较低调），然后躲在楼下的垃圾桶后面，寒风刮进脖子里，晁冶在棉衣里瑟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晁冶脸已经被风吹木了，陶一方的身影终于出现，即使裹着厚厚的白色大衣，腰带一束还是能显出修长匀称的身材。

　　晁冶一路尾随陶一方来到培训学校，为了不引人注目，晁冶在门口摘下口罩和墨镜，心里祈祷着陶一方千万别回头，做贼心虚的人格外神经质。

　　陶一方上了2楼进了205教室，晁冶看清楚后迅速下楼到服务台前咨询，然后报了和她同样的班，一咬牙交了八千块钱。

　　当陶一方走进教室时，看见晁冶居然在这里，心里无比惊讶，他坐在第三排，冲自己招了招手。

　　陶一方坐到晁冶旁边：“你怎么来了？”

　　晁冶：“学英语呗。”
　　陶一方一脸的疑惑，晁冶补充“为出国留学做准备。”

　　这个谎撒的很没有水平，隔壁就是GRE班，他却到这边来学高口，但是晁冶的解释是学哑巴英语没用，关键还是口语“拿下高口，GRE还不是小菜。”

　　陶一方欣赏地笑了笑：“挺有追求的嘛，不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方垚介绍的”晁冶继续撒谎。

　　“可是你插班进来跟的上吗？”

　　当然跟不上！英语一直是他短板，别说插班，就是从头开始学他也未必跟得上。晁冶四级考了两次，六级次次炮灰，口语更是烂，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出国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是钱，晁冶是独生子，家里是普通工薪阶级，如果晁冶要留学就得动用家里为他买房子攒的钱。晁冶想自己挣钱留学，就算挣不够留学的钱，至少可以经济独立，有进有退。但是仅靠工资加提成过日子显然是不够的，后来楚文提出开店晁冶就跟着合伙，所幸这个小区里住的大多是些白领，注重生活品质，他们这家走品质路线的奶茶店生意一直不错。

　　钱的问题目测未来是光明的，但是英语的话——

　　学员轮流口译的环节，晁冶讲普通话还好，一说英语一股子武汉热干面的味道扑面而来，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连老师都忍不住说：“你是本地人吧。”

　　陶一方在一旁憋笑憋成内伤，开玩笑要晁冶赔偿她精神损失费。

　　真是得不偿失，在陶一方面前丢人丢大发了。

　　“花八千块泡妞，值”楚文听说后点点头，一脸赞许。

　　晁冶早上出去的关门声吵醒了楚文，楚文还以为他去了店里，结果店里也不见他人影，发信息也不回，晚上晁冶回到公寓，被楚文堵住拷问，晁冶如实招了。

　　“我是为了学口语。”晁冶反驳。

　　“管你动机是什么，效果很明显，你可以和美女朝夕相处啦。”楚文语气酸酸的。

　　话虽如此，情况并没有那么轻松，为了挽回在陶一方面前落下的面子，晁冶这几天起早贪黑过起了高三生般的生活，每天疯狂的背单词练口音，工作的时候背句子，看店的时候还拿着IPAD刷美剧。

　　楚文看了都忍不住感叹“爱情的力量太可怕，你的洪荒之力都被激活了！”

　　晁冶执着地反驳：“扯，跟那没关系，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所谓自己挖的坑，趴着也要填完。晁冶这段时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咖啡一杯一杯的喝，每天睡眠不足五个小时。

　　而当陶一方问晁冶黑眼圈怎么回事时，晁冶只是风轻云淡地解释说打游戏。

　　和陶一方一起去培训班上课的这段日子，仿佛回到了校园时期，不同的是，那时候晁冶是跟哥们一起，这时候身边有个活泼直爽的美女，感觉不要太好。

　　晁冶比以前更了解陶一方了。
　　比如：
　　陶一方喜欢吃红豆饼，每次下课回来的路上都会买；
　　陶一方英语说得超棒，口音很地道，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当外交官；
　　陶一方很怕冷，一到冬天出门药贴六个暖宝宝；
　　陶一方是处女座最后一天生日，但是她总是自称天秤座；
　　陶一方交往过两个男朋友，都是因为男方劈腿分手；
　　陶一方单身两年了；
　　陶一方喜欢最喜欢喝橙子味的奶茶；
　　……
　　这种日子多么美好，最好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不要结束。

　　可是，方垚又出现了。

　　某天下课后，晁冶和陶一方像往常一样下课后说说笑笑地离开教室，结果刚出大门口就看见方垚，他靠着一辆蓝色跑车，手里拿着一束鲜花，一身黑色大衣，显得高大挺拔，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陶一方。

　　卧槽，这厮又买新车了，真特么有钱！晁冶心里有一丝妒意。

　　方垚朝陶一方走过来，完全无视晁冶。

　　“喜欢吗？”方垚说，把花递给陶一方。

　　晁冶心里大声喊着“说不喜欢！说啊！”表面上却装作风平浪静。

　　陶一方当然听不见晁冶的腹语，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晁冶心中不爽，嘴角耸拉下来。方垚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晁冶，一脸惊讶：“晁冶。你们怎么在一起？”

　　晁冶答：“方总，我们是一个小区的。”

　　陶一方说：“他是我朋友，你们公司的代言就是他推荐我去的。”

　　方垚意味深长地看了晁冶一眼，“哦，这样啊。”

　　晁冶听到陶一方称自己为朋友，心里倒是宽慰，至少自己在对方眼里，已经不仅仅是个熟人了。

　　方垚继续跟陶一方聊：“怎么样，英语学得不错吧？”

　　陶一方笑：“超赞，你推荐的老师真厉害，晁冶进步的相当快呢！”

　　方垚看向晁冶：“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上课，挺上进的嘛，工作之余还不忘充电。”

　　陶一方一脸疑惑的看着晁冶，晁冶有点尴尬，躲避她的目光。

　　方垚问陶一方：“光谷有一家西餐厅的牛排味道很正，陶小姐可否赏光一起吃个晚饭呢？”

　　陶一方说：“抱歉，今天不行，我室友还在家等我一起吃饭呢。”

　　方垚不死心，继续问：“那你圣诞节怎么安排？”

　　陶一方说：“圣诞节？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吧。哎呀，车来了，我们先走了。方总，再见！”

　　晁冶也说了声再见，和陶一方一起快步赶上公共汽车。

　　下班时间的公交车格外拥挤，晁冶和陶一方被挤的挨在一起，晁冶出于绅士风度尽量和陶一方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陶一方问晁冶：“方垚为什么会不知道你来这学英语的事儿？”

　　晁冶迅速组织语言，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是跟踪过来的吧，于是说道：“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

　　陶一方白了他一眼，说“少扯淡，你给我说实话。”

　　晁冶咬了下嘴唇，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司机一个急刹车，车中一阵骚乱，一半站着的人跌倒。

　　陶一方一个没站稳，摔向晁冶，他被扑倒在地，陶一方趴在他身上，此刻，两人嘴唇间的距离不足一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