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身边》何余

5、危机渐生

　　把实话说出来之后，则安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对顾良的拘谨也渐渐减少，她试着去了解顾良，以更好的照顾他。顾良是个建筑师，自己在外有一个工作室，虽规模不大，但却很多人抢着要他的设计图，大家都羡慕顾良天才般的设计能力和源源不断的灵感，但则安看到的更多的是他通宵达旦绘图做模型的疲惫。他也有灵感不足的时候，这时他会弹钢琴，一首又一首，或者邀请则安一起出去散步，聊聊天，放松之后，立马又一头扎进家里的设计室，他的成就是和他的勤奋程度成正比的。顾良习惯随手记下自己的灵感，于是则安经常在墙上，地板上，衣服上，甚至是卫生间，都能发现他的草稿图，也不知道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
　　顾良工作起来全神投入，以至于还闹了几个笑话，有一次因为上火，顾良流了鼻血，那次他吃的恰好是汉堡，竟以为是沾到番茄酱，等到则安开门进来时，看见的就是顾良一边画图，一边吃着“鼻血汉堡”，则安吓了一跳，忍着笑给他擦鼻血，顾良才发现自己流了鼻血。
　　还有一次，顾良正在洗澡，突然灵感来访，一时激动，竟忘了穿上衣服，只着一条四角内裤就跑出来，则安立刻闹了个大红脸，顾良自己也吓了一跳，又跑回去穿衣服，还结结实实地滑了一跤。总之，则安发现，至少目前看来，自己和顾良相处得还不错，但也仅是不错，因为则安感觉得出来，顾良或许是因为受妹妹所托，对自己很照顾，却礼貌得近乎疏远，不肯让则安更接近，顾良的心里就像装了一道铁门，则安看得到里面一点点东西，却进不去。
　　这天晚上顾良又待在工作室了，则安正打算打个电话给展颜，却没想到有人打了电话过来，则安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司先生！她又期待又不安地接起了电话：“喂，司先生，嗯嗯，我现在有空，我现在马上就去。”司先生在电话里说他已经看完了则安的小说，觉得还不错，但还有一些东西要修改，她抑制不住地尖叫了几声，拿起包就往外跑。
　　司于杰办公室
　　“季小姐，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你亲自跑一趟。”司于杰真诚地向则安道着歉。
　　“没事没事，我也没什么事。”则安兴奋地晃了晃脑袋。“是这样的，你的小说我看过了，你关于‘南市外来打工者子女’的话题挺新颖，想必也能引起社会的关注，只是......”说到这里，司于杰停顿了一下，“你在一些细节上处理得不够好，感情不够真实，如果你可以突出介绍一个或几个典型家庭，那么文章的可读性会更强。”司于杰说出自己的观点，则安点了点头，说实话，她是有去调查过一些家庭，但都没有很深入的了解，而且当时只一心要表达自己的观点，就将那些家庭都模糊化了，但这样看起来反而缺乏可信度，则安决定这一次深入了解几个家庭。
　　“司先生，你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时间，我将我的作品再修改一下，下次我会给您一份更完善的作品！”看着则安一脸的诚恳，司于杰大方地点了点头，他让则安别急，还答应她，只要她重新把作品交过来，就着手出版的事。
　　走出出版公司大楼时，则安觉得又开心又担心，开心是因为得到了司先生的肯定，担心的是怕自己做不好，管他呢，只要去做就好了，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则安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满心雀跃，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顾良。
　　“不行不行，那幅不行，不能挂那里！”则安正满心欢喜地走着，突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路边有个人正在讲电话，染着一头显眼的白色头发，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则安突然想起什么，她走过去，试探性地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
　　“谁啊？”男生转过头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是你吧！”则安拨了一下头发，“那天是你接了我的电话吧！”
　　“你......你在胡说什么！”男生快速地挂了电话，有些心虚地看着地面。
　　“还装，我记忆力很好的，那天就是你冒充司先生骗我的，说，为什么要骗我？”则安挡在男生身前，一想到那天他让自己等了这么久，还差点交不了作品，一阵闷气就涌上心头：“哦，我想起来了，你那天还在KTV欺负女生，怎么，有气当面冲我来，在背后搞小动作算什么男人！”
　　“我没有欺负那个女孩子！”男生一听这话也来气了，他伸出一个指头，又愤愤地缩回去：“你还敢说你记忆力好！”如果你记忆力好，怎么会忘了我？
　　则安突然想起那天他叫过自己的名字，不由得疑惑起来，她突然伸手捧住面前这个男生仔细端详起来，也忘了生气。
　　“喂，你干什么啊？”司扬吓了一跳，看到则安专注地看着他，脸居然一点一点地红起来，他没有动，只是别扭地盯着自己的鞋。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则安喃喃自语，她那天没想起来，今天仔细一看，却发现他的眉眼有几丝故人的影子。
　　“何止见过，我们还同床共枕过呢！”司扬见则安还没有想起自己，不由一把扯下她的手，则安吓了一跳：“你可别乱说，我什么时候和你同床共枕过？”
　　“季则安，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你连我都不记得了还敢自称记忆力好，我是苏道轩！”男生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苏道轩？”则安回忆了一下，突然很大声地喊起来：“小萝卜头？你真的是小萝卜头！”她用力地拍了苏道轩胳膊一下，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好丢脸！”苏道轩揉了揉自己的手，这个季则安的手劲还是那么大，她到底是不是女的啊。
　　“嘿嘿，害羞什么啊，以前不都这么叫的吗。”则安见有行人转过头来看自己，这才稍稍降低了声音：“天哪，你变太多了，我真的认不出你了，你是不是去整容了！”则安捏了捏苏道轩的脸，当年他还那么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没想到转眼就变得这么大了。
　　“你还是没变，一样那么丑，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苏道轩噘着嘴毫不客气地反击。
　　“臭小子，没大没小，快像以前叫声‘安哥’来听听。”则安终于放下手来，笑嘻嘻地看着苏道轩，她已经忘了苏道轩骗她的事。
　　“不要！”苏道轩不愿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不要就不要，喊这么大声干嘛！”则安撇了撇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有些晚了，她还要去工作室看看顾良吃饭了没有，她和苏道轩互留了号码，挥了挥手就走了：
　　“改天再和你联系，你自己早点回去！”
　　“喂，季则安，你要去哪里啊？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啊！”苏道轩在后面喊着，季则安却只是挥了挥手，他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也笑了起来，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作品得到肯定和路遇故人的喜悦让则安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将包放在身后，哼着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身边不时走过牵着手的情侣，她都微笑着看他们走过，风将她的头发吹散，她却觉得这夜风从未像此刻如此温柔，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张开了，肆意地呼吸着这夜风，她感觉自己快要跟着歌曲跳起来了。
　　走到工作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总是有客户来来往往，大家都习惯了，她顺着指示找到顾良的办公室，正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实话，一开始我确实有些不开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毕竟是我姐，你既然和她结婚了，就要好好对她。”是展颜的声音，则安想走开，脚却像钉在地上，怎么都移不开步。
　　“我知道，我会对她负责的，只是，我还有些不习惯，你知道的，除了我爸妈、你、我的几个朋友，我不太习惯亲近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太亲近我，但太远离又怕会伤害到你姐，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顾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不管怎样，她是你的妻子，你总要试着去接受她！”展颜沉默了一会儿又说。
　　“我知道，我会尽量去做的。”顾良说着，这时又传来展颜的声音：“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顾良显得有些诧异。
　　“我当然知道，以前要不是我每天督促你吃饭，你现在还能这么健康？我说你也别太拼命了，房子车子票子娘子你都有了，还这么拼命干嘛啊！”展颜很自然地和顾良开着玩笑。
　　“我的理想很伟大的好不好，这样吧，我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饭。”这样轻松的语气是则安没有听过的，一听说他们要去吃饭，她捏了捏包包，疾步走出工作室，她的好心情都消失了，不知为什么，听到展颜和顾良的话，她心里突然很低落，大概是愧疚感吧，展颜和顾良多相配，有共同的爱好，性格相近，如果不是自己，他们大概还有机会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顾良也不会天天都待在工作室不愿回去了，可是......
　　自己该怎么做？
　　顾良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小心地开门，尽量不发出声音，可等他上楼后，才看到则安手握遥控机，正将头枕在膝盖上睡觉。顾良走过去，刚要将她抱起，则安却一下子醒过来。
　　“你回来啦。”则安揉了揉眼睛。
　　“嗯，怎么不回房睡觉，会感冒的。”顾良将外套披在则安身上。
　　“哦，我，我，看电视时不小心睡着了。”则安把外套还给顾良，转身就走进自己的房间。
　　“以后，不用等我了。”顾良沉默了一会儿，才在门外说。
　　“哦！”则安用力握了握门把，低低地回应。
　　第二天中午则安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是之前投过稿的一个编辑打过来的，说是一个读者要见她，不过话里含含糊糊的，两人约在一家小饭馆。当则安一进门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一个老妇人一见到她就结结实实地跪下。
　　“大妈，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则安想将老妇人扶起来，但是老人家只是一直哭喊着：“姑娘啊，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则安急得没办法，也蹲下身来，这时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中年男人走过来，将老妇人拉了起来，他说：“妈，先别哭，免得吓到人家。”则安也站起来，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忽然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