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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莫方 ...

  •   我叫莫方。莫非的莫,方枘圆凿的方。父亲希望我能够方方正正,顶天立地,可也许是本性使然,他除了一大堆无用而冗繁的规矩,教养,教给我最多的,是服从。于是我从小小时候长辈眼里的乖乖仔,成长成了世俗眼睛里的老好人。
      我曾经谈过一场恋爱。对方甩我的时候对我说,莫方,你不适合做恋人,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我接受了她的分手理由,以为真是如此,可后来我才发现,没有了激情,连朋友都没人愿意同你做。很奇怪吧,人们明明需要我是这个样子,平和,构不成威胁,不会和他们上演那些八点档的恼人戏码。这样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尽情倾诉,像倒垃圾一般将负面情绪通通发泄出,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可他们又更愿意去找那些所谓麻烦的人做朋友,将承受完负面情绪我弃之如敝履,追求那些精彩刺激又倦累的人生。这便是人的矛盾所在。
      久之我便习惯了,并且看得比谁都清楚。没有个性,或许就是一种个性。
      这样的性格让同事总爱与我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会把捉弄我,当做是生活的调剂——反正我从来不会和他们计较。我会遇见陈洲,便是源于他们的一时兴起。
      那天我正在工作,同事小李突然凑过来,看他一脸藏不住的小算盘,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莫方啊,下班有空不?”
      “有的。”我说。
      “公司附近那家酒吧最近在搞活动,你没去过吧,下班一起去去玩玩?”小李邀道。
      过着两点一线生活的我,其实并不知道公司附近有什么酒吧。
      “好。”可我还是答应了他,然后看他一脸不出我所料的样子走了。估计是又要来寻我的乐子。我伏案继续我的工作。
      下班以后,只见小李一脸抱歉的对着说“莫方啊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要不你先自己去探探路?下次再一起约吧。”
      “嗯,没事。”我猜当时我脸上一定挂着温和的笑。
      回家的时候,我特地换了一条道走,果然看到了那间同事口中的酒吧。我不加犹豫地抬脚走了进去。
      刚进去就见一人热情地迎了上来,吓得我一愣。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洲。他看起来很年轻,干净的面容,清朗的笑,眼眶周围泛着淡淡的红。气质矛盾又协调。然后我注意到他外套之下那件皱巴巴的病号服,这人似乎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可能是这样的想法不小心传达给了他,他变得有点紧张,局促地问我,“先生贵姓?”
      “免贵姓莫。”我说。
      “莫先生……”
      “叫我莫方就好。”出来玩嘛,礼节客套都可以放一放。我这样想。
      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捧腹大笑起来。我没有听出嘲笑的意思,只觉得他的笑声很让人舒服。
      简单聊了两句,他告诉我他叫陈洲。我握上他的手,算是认识了。
      第二天,小李问我:“那里怎么样?”
      我告诉他挺好,他什么话都没说,神情怪异地走开了。
      晚上下班我忍不住拐进了那家酒吧,陈洲果然在和昨天相同的位置上喝着酒。他褪下了病号服,只简单穿了一件深色的衬衫。陈洲看到我,便开心的拉我过去,同我一起喝酒胡侃。他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好玩的事情,几天几夜都说不完。这样的人不像是没有朋友,可我却只见到他一个人。
      陈洲说的多是别人的事情,有时候逗得我都忍不住笑。
      “这才对嘛。”他闷了口酒,把酒杯推到我面前。
      “嗯?”我不太明白。
      “你说你总是笑的不咸不淡的,看着多渗人。还是这样好。”他说。
      我不知所措,人们都说我脾气好,笑起来温柔,说我渗人的,陈洲是第一个。
      他看出了我的无措,笑道:“行啦不逗你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整个儿就一呆子。”
      “不过呆点也好,装来装去的,真累。”我没接话,任陈洲自言自语。
      后来每天晚上,我都会不自觉地走进那家酒吧,我安慰自己说反正顺路。而我每每总能看见陈洲。他像是在等我,但那或许只是他的习惯。坐在同一个地方,喝着同一款酒,不醉不归。
      他也很乐意见我来,和我东拉西扯上一晚,喝的烂醉以后再红着眼盯着空空的酒杯发呆。陈洲从来没和我说他在痛苦些什么,只是偶尔醉的太过,会把着我喊一个叫齐天明的人。他说,齐天明,老子特么欠你的。
      脆弱的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他。我不认识齐天明,但我知道陈洲一定很爱他。
      陈洲容易断片,第二天常常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拽着我,把酒言欢。
      他最看不惯我没有原则。
      他告诉我说,莫方你不能太顺着别人,随性很重要。
      他说人活在世不就是为了开心,除却开心还能剩下什么呢。
      他还说自己开心就好,劝我不必为了别人的感受而笑。
      想来可笑,明明他自己也是一个一心逗别人开心的傻子。
      我突然很想照顾他,无奈我只能算他的朋友,而他的朋友很多。
      况且心病还需心药医。
      我不能。
      我能做的只有每天晚上,准时去到那家酒吧,做陈洲忠实的酒友,期盼着哪天我也能当一回他的树洞,言无不尽。
      这样的机会还没有到来,陈洲就不见了。他不再去那间酒吧。这时的我才发现,我对他其实一无所知。酒吧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断了,也就断了。
      我仍旧每晚都往酒吧跑。没有人陪我说话,我便只是一个人闷头喝着酒,喝得比陈洲还要急,还要醉。甚至于有些影响到了白日的工作。公司里关于我的闲言碎语渐渐多了起来。
      听到传言,小李跑过来问我,言语之中不乏尴尬,“莫方,你该不会……是弯的吧。”
      我对他说我不知道。是抑或不是,谁又说得准呢。
      他有些愧疚,“你别这样,当时我就是闹着玩儿的,您大人不记人过啊。公司里最近有些话传的很难听,那种地方咱能不去就不去了吧。”其实他也是怕我被挤兑走了,少了几分便利和乐趣。
      “嗯。”我表面上应了他,却没再听他的话。
      毕竟人顺从的太久了,总归会想叛逆一次。
      我依旧把夜晚的时间尽数给了酒吧。有时甚至退而求其次地想着,能再交多个朋友也是好的。可事实上除了陈洲,没有人愿意上来自讨没趣。果然呆子和傻子天生磁场相合。
      一天,一天,等待的时间比我们认识的时间还要久。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他说:“先生,贵姓?”
      我认出那是陈洲。他的语气轻松,声音里细微的颤动却让我听出他情绪的不稳定。他心情一定不好。
      于是我反身用力的抱住陈洲。
      我赌他需要我。
      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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