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谁许》青青呐

1、容颜谁许

　　苏婴苏婴，你为什么不娶我？
　　陌汐双眸盈泪，小手紧抓裙摆两侧，绸缎被捏得有些皱。胸前一抹流苏随风而起。彼时的苏婴模样已经略显出些许俊俏，垂落肩头的发丝与流苏一样被风拂起。
　　他微抿唇，思虑片刻，启齿：“因为我们还太小啊。”
　　陌汐敛去了泪光，喉头发出的声音依旧有些哽咽，“那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
　　苏婴的眉又拧在了一起，而后又舒开：“待你同此时的我一般大。”陌汐破涕为笑，“苏婴苏婴，那等我长大你就娶我好不好？”
　　说着伸出小指想要和苏婴打钩钩。苏婴万般无奈，只好伸出小手回应。
　　那年，苏婴十五岁，陌汐十二岁。
　　那年，苏婴进宫参加宴席，满腹文采被帝王相中。
　　那年，皇帝问他，苏婴，你可愿意娶朕的文安公主陌汐为妻？

　　苏婴苏婴，你为什么不娶我？
　　陌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个儿也窜了几窜，现在已经够到七尺身高的苏婴的肩头。许是懂事许多的缘故，她不再拉着苏婴的手摇曳。
　　苏婴的脸，棱角变得更为分明，下巴也冒出了青迹。
　　他永远一副忧愁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抚平他的眉。
　　这才下眉头，却又上心头。
　　望而却步。
　　他扯出一个笑，虚无缥缈：“因为你是公主啊。”
　　陌汐垂眸，“若我不是公主，你会娶我，是吗？”
　　苏婴没有回答，目光复杂，转身离去。
　　那年苏婴十八岁，陌汐十五岁。
　　那年苏婴考取了状元，成熟许多，再被帝王相中。
　　那年皇帝问他，苏状元，小女已长大，你可愿意娶朕的文安公主陌汐为妻？

　　苏婴苏婴，你为什么不娶我？
　　陌汐粗布麻衣，她唯剩下对苏婴的满腔爱恋。
　　苏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因为，你不是公主啊。”
　　那年，苏婴十九岁，陌汐十六岁。
　　那年，文安公主与绯光皇帝在殿堂三击掌——
　　一击掌，陌汐从此不再是公主，剥除一切荣华与富贵；
　　二击掌，陌汐从此与绯光皇帝再无父女关系，他们仅是君民而已；
　　三击掌，陌汐从此自力更生，任何达官显贵不许心软给予任何帮助。
　　那年，陌汐满心欢喜，她以为苏婴终于肯娶自己了。

　　苏婴苏婴，我不能嫁给你了。
　　绝笔书。
　　惊枝雀，断红线，满心欢喜，却不见君所踪。望哪边？妾寻不至君心所在。容颜谁许？妾道由君而赐。容颜许谁？余道为君而生。然君心不在，妾唯道相思，轻别离，愿卿自此洒脱。妾不再待君心而来，暗叹那日来临则需把望眼看穿。盈盈泪，自知君心难得，由此而去。不见。
　　黄昏，晚霞模糊了现实和幻想的界限，与潺潺细长的妖娆相辉映。眼眸凝视着手腕间那不住的涌泉，苍白的唇抿起，她笑了，笑得如此凄然。

　　苏婴莞尔，看着面前那杯清澄的酒。
　　谢主隆恩。持杯，仰首，饮下，不遗留恋。
　　那年，苏婴猝死，英年早逝，死因不详，年仅十九岁。
　　那年，绯光皇帝重封陌汐为文安公主，风光大葬。
　　那年，世态炎凉，尘事苍茫，又有几多儿女情长隐埋在几经年中？

　　他问我，早知今日，后悔了吧？
　　我笑，嗯，悔。
　　因而饮下那杯毒酒只为一泯旧日罪过？
　　是我骗了她，害了她，毁了她。
　　他双眸充血，拎起我的衣领，那你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再给她绝望？
　　我再笑，我可从未答应过她啊。权因我不爱。溢出一口黑血，我合眸，与世长辞，不再涉足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