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青青呐

5、伤心

　　薛清远回忆起了数年前的一次小考。
　　那一次，是伤心答应为自己舞弊后的两年后。
　　那一次，无出意外的依然是薛清远获胜。

　　薛清远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从先生双眸中投许的赞扬之意，充满得意之情。
　　众所周知，薛清远是先生所收的弟子中最得意的门生，天资聪颖不说，对抚琴的天赋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且不说普遍的七弦琴，就连六弦琴都能弹得如鱼得水，自创曲目普及周边亦不在少数。先生也为收了这样一位得意弟子乐得合不拢嘴。
　　坐在一旁的伤心低着头绞着双手，不知是难过还是不服气，不敢抬头，似是害怕面对先生的责备。
　　然而先生早已对伤心无望，前些年还误认伤心才是自己的得意门徒，为此还高兴了好一阵子，不料却是昙花一现，并无多大天赋。险些埋没了薛清远这个真正的在琴技上的骄子。
　　“清远哥哥！”
　　散课后，薛清远早早地离开了琴室，想要快点回去赢得爹娘的赞赏。不料后面那个跟不丢的小尾巴依然不知厌倦地跟在他后面。
　　“清远哥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啊。”伤心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明明答应她的，只要她收敛好自己的琴技，他就不会再那样刻薄地针对她的。可是……两年了，他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变得只是先生的赞许的目光从她的身上转移到清远哥哥身上；变得只是清远哥哥得意的神色越来越浓烈；变得只是自己的心一点点地凉下来……
　　脚步渐渐地钝下来，一步拖碾着一步，最后停下。伤心望着薛清远的背影，眼底闪烁一缕伤心。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我不知道清远哥哥有没有感受到，我一直相信着，喜欢着，崇拜着你，感受到你身上独特的气质，凌风傲骨……你说你讨厌我抚琴抚得比你好，那么我便在先生面前佯装不如你好。可是如今的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满？你说的，我都去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才会听随你的安排，那么你呢？答应我的可曾做到了些许？
　　清远哥哥……
　　是夜。
　　右手托、擘、抹、挑、勾、剔、打、摘、轮、拨刺、撮、滚拂；左手吟、猱，绰、注、撞、进复、退复、起。完美得融合在一曲之中。
　　伤心陶醉在自己谱的曲子。
　　自薛清远提出了那个要求后，她便很少在人多的地方抚琴。若是迫不得已忍不住想要奏上一曲，就趁着人少之际，偷偷将琴带出来，寻一块空地尽情挥洒自己的琴技。
　　太尽心，太痴迷，太沉浸，以至于感觉不到身后何时多了一人。
　　一曲终尽。
　　似乎是终于将自己内心潜藏了许久的灵感一并迸发，伤心感到了一阵舒悦。
　　其实……自己的琴艺真的是比清远哥哥的厉害吧？
　　恰在此时，背后传来了打破寂静的掌声。
　　一下，两下，三下……
　　她看见先生走到了她的面前。
　　随即心一颤，还抚在琴弦上的手重重地压下琴弦，刺痛了指尖。不安感横生。
　　夜，免不了一些苦涩。

　　一个月后，又一次的琴技比试。
　　这一次，在先生期待许久的目光之下，伤心获胜了。
　　在先生宣布完结果后，一道狠毒的目光瞥向了伤心。
　　伤心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一边的嫉恶愤恨，一边的惊恐不安。
　　先生已经离开，二人却还留在琴室中。
　　薛清远一步步地向伤心逼近，慢慢地，四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可是薛清远的脚步声却又是那样轻，比呼吸声还要轻，不可觉察，却只见薛清远的身形变大了起来——是越来越近。他抵上了伤心的身子，就这样近距离地打量着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伤心的脸庞。
　　“呵。”他冷笑，“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
　　伤心颤抖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紧张得冒出了虚汗。
　　“你在怕什么？”一次不够，他又问了第二遍，“伤心，你在怕什么？！”恍若增添了不少气势。
　　渐渐松开了牙，“清远哥哥……”
　　“别叫我！”刹那间，薛清远变得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哈，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他的手抚上了伤心的脸。
　　眼神变得凛冽，“除了这张脸之外，你有什么条件喜欢我？有什么条件配得上我？”
　　伤心欲言又止，瞪大了的双眸依然投注在薛清远的身上。
　　“你说，如果这张脸也没了……”
　　“那么……”
　　“你还有什么条件来喜欢我？来配得上我呢？”
　　“伤心？”
　　“……”
　　伤心的瞳孔不段地放大，拼命地摇着头。泪，止不住下淌，“清远哥哥……不要……”
　　不知何时，眼前多出了银色的光亮。
　　“不！！”